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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調舉隅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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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調舉隅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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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循聲調，唱依樂譜，名雖有岐，其道一也。詩乃唱之精魂，唱乃詩之聲響，樂譜者，高低長短之音，無次則唱譜難立，聲調者，平上去入之字，失粘則詩調不諧。唐代以前，雖無定式，天籟之鳴，輒中律呂，如細求之，知其無定式而有定式，不解古音，自感尋無跡象。 迨至有唐，以詩取士，遂達熟成之期，直無法而不備，雖有定規，仍主多變，變不離宗，易可見其榘矱。唐代以後，無新創作，降宋而力乎辭，元而力乎曲，是知不能抗衡。別闢蹊徑者也。然則詩至唐代，可謂集其大成，惟其如是，故能知唐聲調，則可上溯古規堂奧，亦能下賅今體靡遺矣。 以聲而論，從嚴則每句各字，必使四聲勻停，從權則各句墜腳，僅使四聲區別可矣。以譜而論，陰陽兩平為平聲，上去入等稱仄聲，為便製譜，皆取符號代之，平聲形盡作『—』，仄聲形盡作「｜」。詩體辨古近之分，聲譜舉正變之別，正者其數有量，能指範疇，變者其式無恒，聊述常用而已。 初學詩者，必先求學正格，正者正常規則，平易近人。應將其熟讀切記，毫髮無訛，能如是已，然後始言變格。蓋變者，正之所由變也，不解其正，何能言變，既解正矣，不但可以言變，且能自知其變，而能自變。次言變格，變更有句體之不同，句變者，大小借拗之謂也，亦僅限於字聲，其範圍只在一聯之間。體變者，全首調譜更張其序也，因其奇詭，聞者不過數家，非如句變之普，而為有唐詩人所共行者。茲先列正格，次列變格，句變列前，體變列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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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絕聲調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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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格】 五絕仄起式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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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注〕▲黑角為可通之號，◎雙圈為韻腳之號，此式平仄之聲，除第二句須守定式，不能變更外，餘三句之第一聲，皆能平仄可通。茲舉詩例如下： ● 南樓望／盧 僎 ｜∣——｜ ——∣∣— ———∣∣ ∣∣∣—— 去國三巴遠。登樓萬里春。傷心江上客。不是故鄉人。 〔注〕此依定式，一聲未改者。 |
| 五絕平起式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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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注〕 此式平仄，除第四句須守定式，不能變更外，餘三句之第一字皆可平仄通融。舉此式之詩如下： ● 登鸛雀樓／暢當 ∣——∣∣ —｜∣—— —∣——∣ ——∣∣— 迥臨飛鳥上。高出世塵間。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 〔注〕前三句之第一字，皆係平仄互易，四守定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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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絕仄起首句入韻式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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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注〕此式平仄，各句之字定通，與第一式同，茲舉此式之詩如下。 ● 江上聞猿／雍裕之 —｜｜—— ——｜｜— ———｜｜ ∣｜｜—— 楓岸月斜明。猿啼旅夢驚。愁多腸易斷。不待第三聲。 〔注〕五絕以兩韻為正，七絕以三韻和諧，此式首句入韻，自有所仿。七絕三韻既為正格，五絕三韻仍稱正格也。此詩首句第一字之聲，依式仄可易平，餘句皆未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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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絕平起首句入韻式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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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平平仄仄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注〕此式平仄，各句之字定通，與第二式同。舉此式之詩如下： ● 婕妤怨／皇甫冉 ——｜｜— ｜｜｜—— ｜｜——∣ ——｜｜— 花枝出建章。鳳管發昭陽。借問承恩者。雙娥幾許長。 〔注〕此依定式，一聲未易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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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仄起式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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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注〕首句一三兩聲，可通不拘，任易一聲，或兩聲同易皆可，二句第三聲易平時，第一聲亦可易仄。三句規同首句，四句一五兩聲，可通不拘，一易同易皆可。舉此式之詩如下： ● 夜上受降城聞笛／李 益 —｜———｜｜ ｜——｜｜—— ｜——｜——｜ ｜｜——｜｜— 回樂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 〔注〕此詩為一二三句之聲，皆如譜注之說互易，第四句未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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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平起式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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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注〕首三四三句，一三字兩聲，可通不拘，二句首五字兩聲，可通不拘。舉此式之詩如下： ● 白胡桃／李 白 ——｜｜——｜ ｜｜——｜｜— ｜｜｜——｜｜ ｜——｜｜—— 紅羅袖裏分明見。白玉盤中看卻無。恰似老僧休念誦。腕前推下水晶珠。 （有本恰作疑晶作精） 〔注〕上二句於定式未易，三句第三字聲平易仄，四句第一三字兩聲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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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仄起首句入韻式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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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注〕首句四句，第一五字兩聲不拘，二句三句，第一三字兩聲可不拘束，但以互易為佳。舉此式之詩如下： ● 塞下曲／張仲素 ｜｜——｜｜— ———｜｜—— ——｜｜——｜ ｜｜——｜｜— 獵馬千群雁幾雙。燕然山下碧油幢。傳聲漠北單于破。火照旌旗夜受降。 〔注〕二句第三字聲易平，餘皆如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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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平起首句入韻式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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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注〕首三四等句，第一三字兩聲可以不拘，但以互易為佳。二句一五字兩聲不拘。舉此式之詩如下： ● 客中行／李 白 ——｜｜｜—— ｜｜——｜｜— ｜｜｜——｜｜ ｜——｜｜——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 〔注〕三句第三字聲平易仄，四句一三字兩聲互易，餘如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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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律仄起式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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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 ◎ ▲ ▲ ◎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注〕此即五絕之譜，依之重疊一次也。至其守定通融之際，亦與絕式無別，以下仿此，茲舉此式之詩如下： ● 送友人入蜀／李 白 ｜｜——｜ ——｜｜— ———｜｜ —｜｜—— 見說蠶叢路。崎嶇不易行。山從人面起。雲傍馬頭生。 —｜——｜ ——｜｜— ———｜｜ ｜｜｜—— 芳樹籠秦棧。春流繞蜀城。升沉應已定。不必問君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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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律平起式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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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 ▲ ◎ ▲ ◎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注〕法與前同。舉此詩之式如左： ● 夜宴左氏莊／杜 甫 ———｜｜ —｜｜—— ｜｜——｜ ——｜｜— 風林纖月落。衣露淨琴張。暗水流花徑。春星帶草堂。 ｜——｜｜ —｜｜—— —｜——｜ ——｜｜— 檢書燒燭短。看劍引杯長。詩罷聞吳詠。扁舟意不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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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律仄起首句入韻式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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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 ◎ ▲ ▲ ◎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注〕前闋之譜，即五絕首句入韻之式。後闋則依五絕首句不入韻式而合之。以後闋自是脛聯，不作另起論也。舉詩如下： ● 尋雍尊師隱居／李 白 —｜｜—— ——｜｜— ｜——｜｜ ｜｜｜—— 群峭碧摩天。逍遙不計年。撥雲尋古道。倚樹聽流泉。 —｜——｜ ——｜｜— ｜——｜｜ ｜｜｜—— 花暖青牛臥。松高白鶴眠。語來江色暮。獨自下寒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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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律平起首句入韻式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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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平平仄仄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 ▲ ◎ ▲ ◎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注〕法與仄起入韻式同，玩前自知。舉詩如下： ● 孤山寺／張 祜（有本祜作祐） ——｜｜— ｜｜｜—— ｜｜——｜ ——｜｜— 樓臺俯碧岑。一徑入湖心。不雨山長潤。無雲水自陰。 ｜——｜｜ —｜｜—— —｜——｜ ——｜｜— 斷橋荒蘚合。空院落花深。猶憶西窗夜。鐘聲出北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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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仄起式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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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 ▲ ▲ ▲ ◎ ▲ ▲ ▲ ▲ ◎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注〕此即七絕之譜，依之重疊一次，至其守定通融之處，亦與七絕式無異。以下仿之。茲舉此式之詩如下： ● 奉和聖製從蓬萊向興慶閣道中留春雨中春望之作應制／王 維 ｜｜｜——｜｜ ——｜｜｜—— ——｜｜——｜ ｜｜——｜｜— 渭水自縈秦塞曲。黃山舊繞漢宮斜。鸞輿迥出千門柳l。閣道迴看上苑花。 —｜｜——｜｜ ｜——｜｜—— ｜——｜——｜ ｜｜——｜｜— 雲裏帝城雙鳳闕。雨中春樹萬人家。為乘陽氣行時令。不是宸遊玩物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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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平起式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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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 ▲ ▲ ▲ ◎ ▲ ▲ ▲ ▲ ◎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注〕 法與前同。舉詩式如左： ● 客 至／杜 甫 ｜—｜｜——｜ ｜｜——｜｜— —｜｜——｜｜ ———｜｜——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 —｜——｜｜— ｜｜———｜｜ ｜——｜｜—— 盤飧市遠無兼味。樽酒家貧只舊醅。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餘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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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仄起首句入韻式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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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 ▲ ▲ ▲ ◎ ▲ ▲ ▲ ▲ ◎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注〕與五律首句入韻式意同，參前可知。茲舉此式之詩如下： ● 秋 興／杜 甫 ｜｜———｜— ———｜｜—— ———｜——｜ ｜｜——｜｜— 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江間波浪兼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陰。 —｜｜——｜｜ ——｜｜｜—— ——｜｜——｜ ｜｜——｜｜— 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繫故園心。寒衣處處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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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平起首句入韻式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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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 ▲ ▲ ▲ ◎ ▲ ▲ ▲ ▲ ◎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注〕法與前同。舉此式之詩如下： ● 九日登望仙臺呈劉明府／崔 曙 ｜——｜｜—— ｜｜——｜｜— —｜———｜｜ ｜——｜｜—— 漢文皇帝有高臺。此日登臨曙色開。三晉雲山皆北向。二陵風雨自東來。 ——｜｜——｜ —｜——｜｜— ｜｜｜——｜｜ ——｜｜｜—— 關門令尹誰能識。河上仙翁去不回。且欲近尋彭澤宰。陶然共醉菊花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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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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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譜雖云一十六式，似屬複雜。實則熟記五絕一式，可概其餘。茲以五絕仄起四句而論即以此式定為基礎。平起五絕，只是將下二句與上二句掉轉而已。五言律式亦是依五絕重疊一闋。首句入韻者，不過採用第四句式，作為起首，是使首尾僅相同耳。入韻五律，第二闋仍依定式，重疊一次，不採首尾相同之法。至於七言，仍依五言之式，如仄仄平平仄句，則於頂上加平平兩聲。平平仄仄平句，則於頂上加仄仄兩聲。平平平仄仄句，則於頂上加仄仄。仄仄仄平平句。則於頂上加平平。七律準五律之理，可推而知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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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借式之一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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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平平仄仄平』之句法，可變為『仄平平仄平』之句法。 〔注〕 小者，從本句狹義立言。借者，此處借用彼處，彼處借用此處，即限於一定之處，互相換易之謂。此亦正格中仄起式之第二句法也。然在正格中一字不得少變，於此許第一字與第三字互換。茲舉詩例如下： ● 蘇氏別業／祖 詠 ▲ ▲ ｜——｜― 別業居幽處。『到來生隱心』。南山當戶牖。澧水映園林。竹覆經冬雪。庭昏未夕陰。寥寥人境外，閑坐聽春禽。 〔附〕此式仿而用者，極為普通。如劉禹錫送河南皇甫少尹赴絳州 ▲ ▲ ｜——｜― 『詩酒同行樂。別離方見情』一聯。又溫庭筠送人東游 ▲ ▲ ｜——｜― 『古戌落黃葉。浩然離故關』一聯，皆是矣，特附於此，明非偶合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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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借式之二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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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平平仄仄』之句，可變為「平平仄平仄」之句法。 〔注〕 此仍正格中仄起式之第三句法，在變格中許第三字與第四字互換，五律之中第七句法，尤多用此也。茲舉詩例如下： ● 送友人東歸／戴叔倫 ▲▲ —―｜―｜ 萬里楊柳色。出關隨故人。『輕烟拂流水』。落日照行塵。積夢江湖闊。憶家兄弟貧。 ▲▲ ——｜―｜ 『徘徊灞亭上』。不語自傷春。 ▲▲ ——｜―｜ 〔附〕杜子美春日懷李白一聯『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 ▲▲ ——｜―｜ 又張祐晚夏歸別業一聯。『相逢盡鄉老。無復話時機』之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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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借式之一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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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之聯。可變為『仄仄仄平仄。平平平仄平』之句法。 〔注〕大者，擴大範圍，借補不限本句，而在一聯中變動也。但此多用之於對仗，單行之句，亦可見用。此即正格中仄起式之起聯，及平起式之頷聯，而在律詩平起式中。其結聯本可適用，惟一詩不取全拗，結處又喜舒暢，故用之者少也。茲舉詩例如下： ● 晚泊潯陽望盧山／孟浩然 ▲ ▲ ｜｜｜—｜ ———｜— 『掛席幾千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潯陽郭。始見香爐峰。嘗讀遠公傳。永懷塵外蹤。東林精舍近。日暮坐聞鐘。 ● 題元武禪師屋壁／杜 甫 ▲ ▲ ｜｜｜—｜ ———｜— 何年顧虎頭。滿壁畫滄州。『赤日石林氣。青天江海流』。錫飛常近鶴。杯渡不驚鷗。似得廬山路。真隨慧遠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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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借式之二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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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仄仄仄平仄。平平平仄平』之變句，亦可變為「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仄平」之句法。 〔注〕 此雖云變，實則未變，因第一字有平仄不拘之原則，而所重者本在第三字，故仍可援引，固不必定泥上為連三仄，下為連三平，然第一字之換，亦不必二句皆須如此也。茲舉詩例如下： ● 闕題／劉 眘虛 ▲ ▲ —｜｜—｜ ｜——｜— 道由白雲盡。春與青谿長。『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閑門向山路。深柳讀書堂。幽映每白日。清輝照衣裳。 ▲ ▲ —｜｜—｜ ｜——｜— 〔附〕王摩詰終南別業一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 ▲ —｜｜—｜ ｜——｜— 又李嶷林園秋夜作一聯，『林臥避殘暑。白雲長在天』之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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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借拗式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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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之句，可變為『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平』之句法。 〔注〕大借之理如前，但前式為對借，即上三與下三對轉。此式乃上四聲與下三聲拗換也。茲舉詩例如下： ● 裴司士員司戶見過／孟浩然 ▲ ▲ ｜｜—｜｜ ———｜— 府僚能枉駕。家釀復新開。『落日池上酌。清風松下來』。廚人具雞黍。稚子摘楊梅。誰道山公醉。猶能騎馬迴。 ▲ ▲ ｜｜—｜｜ ｜—―｜— 〔附〕岑參送杜位下第歸陸渾別業一聯『正月今欲半，陸渾花未開』。 ▲ ▲ ｜｜—｜｜ ―——｜— 又王昌齡送李櫂歸江東一聯『楚國橙橘暗。吳門烟雨愁』之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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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仄式之一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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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仄仄平平仄』之句。可變為『仄仄仄仄仄』之句。 〔注〕五仄為句法之極變，下句必須用平補第三聲方諧。故多採用小借句承之，或採三平頭之句補承。因此二句式，皆第三聲平聲也。茲舉詩例如下： ● 番 劍／杜 甫 ▲ ▲ ｜｜｜｜｜ ｜——｜— 『致此自僻遠，又非珠玉裝』。如何有奇怪。每夜吐光芒。虎氣必騰上。龍身寧久藏。風塵苦未息。持汝奉明王。 ▲ ▲ ｜｜｜｜｜ ｜——｜— 〔附〕前人去蜀一聯『五載客蜀郡。一年居梓洲』 ▲ ｜｜｜｜｜ ｜——｜— 又崔塗除夜有感『漸與骨肉遠，轉於僮僕親』之類，皆小借句承之。 ▲ ｜｜｜｜｜ ———｜— 孟浩然廣陵別薜八一聯『士有不得志。棲棲吳楚間』。 ▲ ｜｜｜｜｜ ———｜— 又賈島憶江上吳處士一聯『此地際會夕，當時雷雨寒』之類。皆三平頭句承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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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仄式之二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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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仄仄仄仄仄』之句，亦可變為『平仄仄仄仄』之句法。 〔注〕此雖將第一字變平，仍可稱五仄式，緣第一字在正格中，尚可通融，於此不過援例而已，故不得稱之為變也。其下句之補救，亦如第六式所舉，實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茲舉詩例如下： ● 落花／李商隱 ▲ ▲ —｜｜｜｜ ｜——｜— 『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 ▲ ▲ —｜｜｜｜ ｜——｜— 『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芳心向春盡。所得是霑衣。 ▲ ▲ —｜｜｜｜ ———｜— 〔附〕杜子美初月一聯『河漢不改色。關山空自寒』。 ▲ ▲ —｜｜｜｜ ———｜— 李太白對酒醉題屈突明府廳一聯『陶令八十日。狂歌歸去來。』皆三平頭承之。 ▲ ▲ —｜｜｜｜ ｜——｜— 孟浩然與諸子登峴山作一聯『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 ▲ ▲ —｜｜｜｜ ｜——｜— 杜子美雨一聯『微雨不滑道。斷雲疏復行』之類，乃小借法承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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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平不補式之一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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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平仄仄』之句，可變為『平平仄仄仄』之句法。 〔注〕按此句之變，本有三四小借之法，今則變而不借，蓋上有雙平之聲，不補亦能調也。茲舉詩例如下： ● 寒夜江口泊舟／儲光羲 ▲ ——｜｜｜ —｜｜—— 『寒潮信未起。山浦纜孤舟』。一夜苦風浪。自然增旅愁。吳山遲海月。楚火照江流。欲有知音者。異鄉誰可求。 ▲ ——｜｜｜ —｜｜—— 〔附〕李頎望秦州一聯『秋聲萬戶竹。寒色五陵松』。 ▲ ——｜｜｜ —｜｜—— 又崔顥送單于裴都護赴河西一聯『單于莫近塞。都護欲臨邊』之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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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平不補式之二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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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仄仄仄』之句，再變為「仄平仄仄仄」之句法。 〔注〕此與五仄第二式之理同，以正格中此句第一字不拘，故可用仄。實則形變。而意未變也。茲舉詩如下： ● 澗南即事貽皎上人／孟浩然 ▲ ｜—｜｜｜ ｜｜——— 『敝廬在郭外。素產惟田園』。左右林野曠。不聞朝市喧。釣竿垂北澗。樵唱入南軒。書取幽棲事。將尋靜者論。 ▲ ｜—｜｜｜ —｜｜—— 〔附〕祖詠江南旅情『楚山不可極。歸路但蕭條』一聯， ▲ ｜—｜｜｜ ｜｜｜—— 王摩詰送孟六歸襄陽『閉門不復出。久與世情疏』一聯之類，皆此格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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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聲式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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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平仄平仄』之句，可變為「仄平仄平仄」之句法 〔注〕此第二式之小借句，仍依第一字通融之例，複變而成。但此類句之接句，略有不同，若用在起頷脛之處。多採三平腳之古調接之。用在結聯時，則不拘矣。茲舉詩例如下： ● 澧頭送蔣侯／岑 參 ▲ ▲ ｜—｜—｜ ｜｜——— 君住澧水北。我家澧水西。『兩村辨喬木。五里聞鳴雞』。飯酒谿雨過。彈琴山月低。徒開蔣生徑。爾去誰相依。 ▲ ▲ ｜—｜—｜ ｜｜——— 〔附〕高達夫酬衛八雪中見寄『季冬憶淇上。落日歸山樊』起聯， ▲ ｜—｜—｜ —｜｜—— 又杜子美何將軍山林『祇應與朋好。風雨亦來過』結聯之類，皆此格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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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小借式之一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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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仄仄平平平仄仄』之句，可變為『仄仄平平仄平仄』之句法。 〔注〕此式為五六兩聲互易也，小大之稱，理如前說。按七言之譜，無非五言法式，於仄起者，頂上冠以平平兩音，平起者，於頂上冠以仄仄兩音耳。明乎此義，則知仍是五言小借之一，未嘗變更。但此式在七絕中，極為普通，七律中則偶爾有之。茲舉詩例如下： ● 江南逢李龜年／杜 甫 ▲▲ ｜｜——｜—｜ 岐王宅裏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 —｜——｜—｜ ——｜｜｜—— 〔附〕王之渙涼州詞『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一聯。 ▲▲ ｜｜——｜—｜ ｜—｜｜｜—— 杜子美詠懷古跡其五『伯仲之間見伊呂。指揮若定失蕭曹』一聯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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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小借式之二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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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仄仄平平仄仄平』之句，可變為『仄仄仄平平仄平』之句法。 〔注〕此式三五兩音互換，即五言小借之二法式，其理參前之法式自明，惟是不分絕律而通用之，因『仄仄平平仄仄平』之句，在正格中，第五音本可換平，而餘三句第三音又許平仄通融，故此句雖變，而不見其痕跡，律體中不妨常用也。茲舉詩例如下： ● 送沈子福之江東／王 維 ▲ ▲ —｜｜——｜— 『楊柳渡頭行客稀』。罟師盪槳向臨圻。惟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 ▲ ▲ —｜｜——｜— 〔附〕蘇頲奉和春日幸望春宮應制『東望望春春可憐。更逢晴日柳含煙』一聯， ｜｜———｜— 錢起暮春歸故山草堂『谷口春殘黃鳥稀。辛夷花盡杏花飛』一聯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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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大借式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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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之聯，可變為『平平仄仄仄平仄。仄仄平平平仄平』之句法。 ▲ ▲ 〔注〕此與五言大借之法無異，惟準一三兩聲可通之例，亦可變為『仄平平仄仄平仄。 ▲ ▲ 平仄仄平平仄平』，惟變如是，仍是大借，不必另立一格，以形變而理未變也。此法不限絕律，皆常用之。茲舉詩例如下： ● 柳州二月榕葉晝落偶題／柳宗元 ▲ ▲ ▲ ▲ ▲ ——｜｜｜—｜ —｜｜——｜— 宦情羈思共悽悽。春半如秋意轉迷。『山城過雨百花盡。榕落滿庭鶯亂啼』。 ▲ ▲ ——｜｜｜—｜ ｜｜｜——｜— 〔附〕白居易昭君詞『君王若問妾顏色。莫道不如宮裡時』一聯， ▲ ▲ ▲ ▲ ———｜｜—｜ —｜｜——｜— 許用晦咸陽城東樓『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一聯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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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調重疊式絕句類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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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是為仄起之入韻式，可採用上下任何一聯，變式如下。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注〕 此採取一式之半，而重疊之，右式所採乃仄起入韻上半段，疊而成者，如採下半段疊者，類推可知，不再列式。茲舉此式截二，上疊者與下疊者兩詞之例如下： ● 上皇西巡一首／李 白 ｜｜——｜｜— ｜——｜｜—— ｜｜———｜｜ ——｜｜｜—— 『劍閣重關蜀北門。上皇歸馬若雲屯』。『少帝長安開紫極。雙懸日月照乾坤』。 （上疊者） ● 送元二使安西／王 維 ｜——｜｜—— ｜｜——｜｜— ｜—｜｜｜—｜ —｜———｜—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下疊者） 〔附〕 變體諸式，本出七律，惟此式通於絕句，當時之人，每好用之，即在五絕，亦多此調，並舉二詩，以概其餘。 ● 自 遣／李 白 ｜｜｜｜｜ ｜——｜— ｜｜｜—｜ ｜——｜— 『對酒不覺暝。落花盈我衣』。『醉起步谿月。鳥還人亦稀』。 ● 石 井／錢 起 ｜—｜｜｜ —｜——— ｜——｜｜ ｜｜｜—— 『片霞照石井。泉底桃花紅』。『那知幽石下。不與武陵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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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調重疊式絕律類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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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此仄起半調。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此平起半調。 〔注〕不論仄起式，或平起式，首句入韻，或不入韻，即全律四聯，皆採此式。在絕僅兩聯，只重一次，在律共四聯，須依之重疊四次而已。茲舉仄起與平起兩詩之例如下： ● 題東溪公幽居 （仄起式）／李 白 ｜————｜— ——｜｜｜—— ｜｜———｜｜ ——｜｜｜—— 『杜陵賢人清且廉。東溪卜築歲時淹』。『宅近青山同謝眺。門垂綠柳似陶潛』。 ｜｜｜——｜｜ ——｜｜｜—— ｜｜｜——｜｜ ——｜｜｜—— 『好鳥迎春歌後院。飛花送酒舞前簷』。『客到但知留一醉。盤中只有水精鹽』。 （第二字應仄，此順於成辭也，故人西辭黃鶴樓句，亦用於此也） ● 使君席夜送嚴河南赴長水（平起式）／岑 參 ——｜｜｜—— —｜——｜｜— ｜—｜｜——｜ —｜——｜｜— 『嬌歌急管雜青絲。銀燭金杯映翠眉』。『使君地主能相送。河尹天明莫坐辭』。 ——｜｜——｜ ｜｜｜—｜｜— ｜—｜｜——｜ —｜———｜— 『春城月出人皆醉，野戍夜深馬去遲』。『寄聲報爾山翁道。今日河南勝昔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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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調嵌含式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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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注〕正調者指絕句之正調。不論平起仄起，首句入韻或不入韻，任擇一式，以作本基，再以同式一絕，嵌合中間，變為律體，即成此格。如首句不採入韻，則兩者如一，顯然易見，勿庸多贅，倘係首句入韻，而內嵌之式，仍守其常，律詩中間起句例不押韻也。茲舉詩例如下： ● 春日與裴迪過新昌里訪呂逸人不遇／王 維 ——｜｜｜—— ｜｜——｜｜— 桃源一向絕風塵。柳市南頭訪隱淪。 ｜—｜｜——｜ —｜——｜｜— ｜｜———｜｜ ———｜｜—— 『到門不敢題凡鳥。看竹何須問主人。郭外青山如屋裏。東家流水入西鄰』 ｜｜｜——｜｜ ｜——｜｜—— 閉戶著書多歲月。種松皆作老龍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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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調嵌半調疊式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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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注〕此式起結兩聯，不論仄起平起，皆宜正調格式，而不少變。於頷脛兩聯，則採半調重疊，勢等兩式嵌合。茲舉詩例二首如下： ● 寄崔侍御／李 白 ｜——｜｜—— ｜｜——｜｜— ｜—｜｜——｜ ｜｜——｜｜— 宛溪霜夜聽猿愁。去國長如不繫舟。『獨憐一雁飛南渡。却羨雙溪解北流』。 ——｜｜——｜ ｜｜——｜｜— ｜｜｜——｜｜ ———｜｜—— 『高人屢解陳蕃榻。過客難登謝眺樓』。此處別離同落葉。朝朝分散敬亭秋 ● 城西陂泛舟／杜 甫 ——｜｜｜—— —｜｜——｜— ——｜｜——｜ —｜——｜｜— 青蛾皓齒在樓船。橫笛短蕭悲遠天。『春風自信牙檣動。遲日徐看錦纜牽』。 ——｜｜——｜ ｜｜——｜｜— ｜｜｜——｜｜ ｜—｜｜｜—— 『魚吹細浪搖歌扇。燕蹴飛花落舞筵』。不有小舟能盪槳。百壺那送酒如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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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調疊嵌正調式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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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注〕此式正與前式成反比例，可參而知，前為正調嵌半調疊，此為半調疊嵌正調也。即頷脛兩聯係正調之合，起結兩聯係各採同式之半調。不過首句入韻，是其小異，然在第七句之墜腳，無用平聲之理，雖一聲有殊，仍是同調也。再此四五兩式，固極錯雜，然皆以脛聯與結聯銜接處，竟轉成正調，故讀之不覺拗口也。茲舉詩例如下： ● 送前衛縣李寀少府／高 適 —｜———｜— ——｜｜｜—— ｜｜｜——｜｜ ——｜｜｜—— 『黃鳥翩翩楊柳垂。春風送客使人悲』。『別怨自驚千里外。論交却憶十年時。 ———｜——｜ ｜｜——｜｜— ｜｜——｜—｜ ——｜｜｜—— 雲開汶水孤帆遠。路繞梁山匹馬遲』。『此地從來可乘興。留君不住益淒其』。 ● 自鞏洛舟行入黃河即事寄府縣僚友／韋應物 ｜｜——｜｜— ———｜｜—— —｜——｜—｜ ｜——｜｜—— 『夾水蒼山路向東。東南山豁大河通』。『寒樹依微遠天外。夕陽明滅亂流中。 ——｜｜——｜ ｜｜——｜｜— ｜｜｜——｜｜ ——｜｜｜—— 孤村幾歲臨伊岸。一雁初睛下朔風』。『為報洛陽遊宦侶。扁舟不繫與心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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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闋正調後闋半調疊式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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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注〕此本係一仄起正格，惟結聯忽變，是以形成如是之格也。茲舉比詩之例如下： ● 過乘如禪師蕭居士嵩邱蘭若／王 維 —｜｜—｜｜— — — —｜｜— — ｜— —｜— —｜ —｜— —｜｜— 無著世親弟與兄。嵩邱蘭若一峰晴。食隨鳴磬巢烏下。行踏空林落葉聲。 ｜｜｜— —｜｜ ｜— —｜｜— — —｜— — —｜｜ ｜— —｜｜— — 『迸水定侵香案濕。雨花應共石牀平』。『深洞長松何所有。儼然天竺古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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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起合壁式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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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注〕此式前後兩闋，皆係正調，惟前調仄起者，後調換為平起，前調平起者，後調換為仄起而已。茲舉詩例如下： ● 夜別韋司士／高 適 —｜— —｜｜— ｜— —｜｜— — ｜— —｜— —｜ —｜— —｜｜— 『高館張燈酒復清。夜鐘殘月雁啼聲。只因啼鳥堪求侶。無那春風欲送行』。 — —｜｜— —｜ ｜｜— —｜｜— ｜｜— —｜—｜ — —｜｜｜— — 『黃河曲裏沙為岸。白馬津邊柳l向城。莫怨他鄉暫離別，知君到處有逢迎。』 ● 和太常韋主簿五郎溫湯寓目之作／王 維 ｜｜— — —｜— — —｜｜｜— — — —｜｜— —｜ ｜｜— —｜｜— 『漢主離宮棲露台。秦川一半夕陽開。青山盡是朱旗繞。碧澗翻從玉殿來』。 — —｜｜— —｜ ｜｜— —｜｜— —｜— — —｜｜ — —｜｜｜— — 『新豐樹裏行人度。小苑城邊獵騎回。聞道甘泉能獻賦。懸知獨有子雲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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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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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所舉律絕變式，大致多為唐賢時採用者，餘則偶見，此編不採作範。如仄起式，第二字反用平，李太白「故人西辭黃鶴樓」「杜陵賢人清且廉」等，皆仄起用平聲也。除古調絕律外，在正格絕律中，上句墜腳有用三仄者，杜子美「朝罷須裁五色詔」之類。下句有用三平腳者，王少伯「和丹只用青蓮花」之類。尚 有其他:蓋是偶為者矣。 就大體論，句變格皆為出於五言絕律，在七言中，僅有大小借之法，不似五言之複。體變格皆出於七律，在五律中，反未之見，儼若各有壁壘者焉。 絕律而有變格，文字可得縱橫自在，不羈真情，而且調兼古意，亦覺蒼勁鏗鏘。惟不主全體皆拗，以拗者音多激，必須和音以調之。雖古體擯律句，嫌傷細弱，然仄韻者，其聲益激，中間亦每採律句，借緩其音。即平韻者，往往結處，尚變律調，以其律必配呂，音斯諧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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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體聲調譜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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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今言乎古體，必定其代，否則有史以來，無不稱古，茲所言者，有唐一代之古耳。蓋律絕至唐而法備，人呼為近體，律絕以外，則呼為古體，然唐所作古體，亦唐人之古，而非周秦漢魏，亦非兩晉六朝也。唐之音韻，與魏晉已異，遑論周秦，至其聲調，唐代自具，更非摹自以前，惟以因習而來，亦不無幾分似處而已。唐代以後，無甚變化，凡作古體者，除專摹某體之外，範疇皆不離唐，離之則調多不諧也。然則唐代以前，有聲調乎？曰：聲調音韻，變幻奇詭，無過三百篇；四聲造句，上下取異，各篇雖多同聲，須觀本章前後調整，用韻不盡押腳，當於協處求其微機，言數殊式，讀皆鏗鏘，不有法度，何以克諧如是耶？專著有詩本音，詩聲類，詩聲分例，音韻詩經等，可知其然矣。漢魏六朝，轉尚五言，調譜漸趨簡易，聲韻猶存古音，而簡易之中，亦非漫無規範，故沈休文曾倡八病，病者不協其譜也，當時雖不盡遵，要亦不至大離。迄於有唐，而絕律擅世，唱被管絃，又由簡趨細，古詩聲調，亦因之繩以矩矱矣。遜清翁 覃溪、王漁洋、趙秋谷等，各有發明，衡以唐賢諸作，確屬相符，自非數家偏見，亦非偶有所合。故於近體聲調之後，聊述古體之梗概。 或曰：既云梗概，能盡其道耶？曰：此作本不求乎詳盡，因聲調各譜，固已詳矣，奚必再贅，畫蛇添足，而詳之者，亦不過便於研考，而此作之意，僅為切乎實用。蓋詩道之衰，無過今日，問津者已難能可貴，求詳者更鳳毛麟角，實以今日文風，咸趨歐化，文尚譯語之體，詩取白話稱新，蔑視國學，概以腐舊貶之。偶有喜者，涉入少深，則又畏難，終則輟廢。故聲調各譜，不可不知，時習繁簡互更，不能盡守，凡一切制作，久則趨變，不失其美，斯為貴矣。然變總不宜離乎宗，離則別成一事，如蓮花落，而非崑曲，曲非詞，詞非詩，以其離也。韶有琴瑟鐘鼓，干戚羽毛，樂也，武有琴瑟鐘鼓，干戚羽毛，亦是樂也，俱用之於廟堂，秧歌無之，不以樂稱，不得用之廟堂。殷因於夏禮，俎豆醴帛，升降跪拜，而有損益，周因於殷禮，俎豆醴帛，升降跪拜，亦有損益，損益依於因，有所宗也，非有所離，皆稱之禮。詩之一道，何莫不然，今之學者，應依乎譜之聲調，應損益乎譜之聲調，不離其譜，不墨守成，而仍是國詩之正宗，不曰盡亡可也。夫如是，謂能繼往，始可與言乎開來。 今之作古體者，四言六言，亦多不采，茲可不論。樂府竹枝之類，元和各體，或歌法不同，或章法更變，而其造句製聯，押韻換韻，聲調取粘取拗，皆與通常無大異，可思而得之，亦皆略之而不言。茲僅就平 仄韻之五七言，短句長句之雜言等，其格句聲調緩促，換韻不換韻諸法，舉例以明，即可謂能事斯道矣。 古體聲調，不同於律絕聲調，五言律絕，聲調有變，僅變其句聯，不變其章法。至七言律絕，若取變時，句變却少，章變反多。古體句無定式，可短可長，章無定矩，可少可多，如是可曰僅有句譜，而無章譜，顧章亦有格局，惟尚乎變，即句譜亦非如律絕之謹嚴，未許少犯，俱可酌乎法度，自為權宜。然則豈非等無譜乎？曰否，其譜較律絕難言而已，有譜而譜無具型，無譜而譜有必式，若精於音律，自然左右晏如，從欲無咎矣。特舉一喻，可悟其法，武術家之功，有獨練禦敵之別，獨練如詩之律絕，必招招式式，依次走趟，不容少紊。禦敵如詩之古體，招式不能預定，須視來攻而決其拒擊，是在臨機擇用其成法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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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韻五古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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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王昌齡隱居／常 建 — 清溪深不測。隱處惟孤雲。松際露微月。清光猶為君。 — — 茅亭宿花影。藥院滋苔紋。余亦謝時去。西山鸞鶴群。 〔注〕唐宋以來，韻書雖有更易，然至今行者，仍為宋劉平水之百零六韻，其韻為唐人所用者粗合，他編未能通行。其韻以四聲分之，平別陰陽，各為十五韻，上去入皆以仄呼之。詩下句之腳字，平聲則曰平韻詩，上去入三聲，則呼仄韻詩。詩以第一聯之下句腳字，為之入韻，除換韻外，以下腳字皆押此韻，此詩所入之韻，為平水十二文韻，凡與此類之法合者，皆曰平韻詩。然此詩僅八句，古之中曰短古，亦有多句者，則曰長古。此詩因短，格句甚嚴，每上句之腳字，聲皆取變，測月是入聲，影為上聲，去為去聲，如是則上下調和，四聲綜錯，唱則鏗鏘異響。杜審言之「獨有宦遊人」一首，不但腳字不同，即本句五字，皆分四聲，即以所舉五字辨之，便是入上去陰陽兩平也。至杜之一詩，不過舉作參考，不必自繩害義，古人亦不盡如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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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字音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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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家即事／儲光羲 ｜ — — ｜ — 蒲葉日已長。杏花日已滋。老農要看此。貴不違天時。迎晨起飯牛。 ｜ ｜ — ｜ — 雙駕耕東菑。蚯蚓土中出。田烏隨我飛。群合亂琢噪。嗷嗷如道飢。 — ｜ ｜ — ｜ 我心多惻隱。顧此兩傷悲。撥食與田烏。日暮空筐歸。親戚更相誚。 — 我心終不移。 〔注〕此為五古必要音節，定於每句第二字間，二句為之一聯，即於一聯之中取準，如上句二字為仄，下句二字則平。如上二為平，則下二即仄是也。只以一聯論之，不必顧連全體，亦有關係全體者，乃另為一式，後當列之，不於此贅。此首共為八聯，即各自取粘，第一聯為上仄下平，第二聯為上平下仄。 三為上平下仄，四又上仄下平。惟第七聯，上下二字皆仄，此係從三字取粘，五古之變調，有正必有變，唱始鏗鏘，後列有三字音節，合參自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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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字音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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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塞九首／錄一／杜 甫 送徒既有長。遠戍亦有身。生死向前去。不勞吏怒瞋。 路逢相識人。附書與六親。哀哉兩決絕。不復同苦辛。 〔注〕三字之間，其音本不取準，各詩之中，亦非常有，此式實只一聯，全體并不皆然也。此法實為二字音節失粘，以之補救所用，與律絕之大小借，同一意義。此詩第三聯上下句第二字，皆為平聲，故借第三字起音節，如王摩詰贈裴十迪詩「桃李雖未開，荑萼滿其枝」丘嘉興尋西山隱者不遇詩，「興盡方下山，何必待之子」儲光羲泛茅山東溪詩，「江海霽初景，草木含新色」韋應物九日澧上作，「川寒流愈迅，霜交物初委」等，皆是全首一聯失粘，即用此法。撿盛唐而後五古，如是者不勝枚舉，然補失粘，並非法必取此，不過比較通常而已。如本詩為平水十一真之平古，上下二句住腳，曰人曰親，是變疊韻，王摩詰贈裴，為平水四支平古，上下住腳，曰開曰枝，是變同聲，古詩失粘，變之則補，縱不三字借音，亦未嘗不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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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仄承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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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施詠／王 維 ｜ — — ｜ ｜ — 艷色天下重。西施甯久微。朝為越溪女。暮作吳宮妃。賤日豈殊眾。貴來方悟稀。 — ｜ ｜ — — ｜ 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羅衣。君寵益嬌態。君憐無是非。當時浣紗伴。莫得同車歸。 ｜ — 持謝鄰家子。效顰安可希。 〔注〕承接者，謂下句音節字之聲，與上句音節字之聲，同一平仄而承之。例如第一聯二句音節為仄平，第二聯二句音節則平仄，三聯則為仄平，四聯則為平仄。如是順承，一直不變，此為二字音節之正格，守之者甚多。亦如律絕之正格，平易近人，但有人嫌其平淡，雖守加變，期其頓挫，增其鏗鏘。如李太白下終南山過斛斯山人宿置酒詩：「暮從碧山下，山月隨人歸起，至「歡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揮」止，下應以仄二承之，忽變為平，上句腳字應仄，亦變為平，此即不欲平淡，而特起一層波瀾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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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取粘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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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贈衛八處士／杜 甫 — — ｜ ｜ ｜ ｜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問答未及已。兒女羅酒漿。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梁。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註〕一聯二句之音節處，同平聲或同仄聲，自是不諧，却於次聯二句音節處，以仄調平以平調仄也。但此式多在起處，入後則不多見，本詩亦自論前四句，餘則別論，下雖有「少壯」「鬢髮」之句，乃是為此舒氣。新安吏詩，上聯「客行」「喧呼」第二俱平，次聯「借問」「縣小」第二俱仄，下仍一聯，曰「府帖」曰「次選」二字皆仄，亦是舒氣之法，與本詩甚似。 凡用此法者，後文多用重字，如本詩內「兒女」「十觴」，皆兩用之。新安吏詩，則「中男」「肥男」「瘦男」共四用，「眼枯」二用，他詩如是者，亦多用重字。其開首採此者，以首為詩根，不宜以聲調害辭旨，且如樂之始作，只求翕如，必從而後，方臻純如皦如繹如之美。惟韓昌黎秋懷詩，結處兩聯「不如覷文字，丹鉛事點勘，豈必求贏餘，所要石與甔。 初曾用之，結復用之，此式亦是變體，而昌黎又變之變者也。然此詩多變，固有費解，總不外二字三字音式原則，細察即知，凡二字失粘者，無不仍於第三字處調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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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調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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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風／錄一／李 白 秦皇掃六合，虎視何雄哉！飛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明斷自天啟，大略駕群才。收兵鑄金人，函谷正東開。銘功會稽嶺，騁望瑯琊臺。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尚采不死藥，茫然使人哀。連弩射海魚，長鯨正崔嵬。額鼻象五嶽，揚波噴雲雷。鬐鬣蔽青天，何由覩蓬萊？徐市載秦女，樓船幾時迴？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註〕凡作古體，須知聲調造句之全格，格分三類，曰律絕正格，曰律絕變格，曰非律絕格。律絕正變二格，自然用之律絕，非律絕格，即屬於古律絕變格，古亦全采，變格者何，變律而近古也，近古而用之，合於健勁。律絕正格，少忌采用，為其聲調平正，易趨委頓。 然亦非全不用，仄韻五古，往往用之，以仄韻過緊，得律句而少和，斯為其調而變之。平韻五古之結聯，亦每用之，以古多拗句，於終處寬舒其氣也，除此用之則傷弱，故應避之，惟詩以辭章表旨趣，總不宜拘聲調而害義，偶涉及時，自有補救之法，當於後段舉詩例之，方易豁然。茲先將句法格局列出，次再詳釋本詩格律結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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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絕正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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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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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絕變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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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律絕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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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變格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秦皇掃六合。此律絕變格式句。 ｜｜— — 虎視何雄哉。此非律絕格式句，平韻詩中名三平腳，乃古體正格。 —｜｜— — 飛劍決浮雲。此律絕正格句，以律之下句，作古平之上句，即成變格。 — —｜— — 諸侯盡西來。此非律絕格式句，亦古平下句正格。 —｜｜—｜ 明斷自天啟。此律絕變格式句。 ｜｜｜— — 大略駕群才。此律絕正格式句，又用作古平下句，不諧必補救。 — —｜— — 收兵鑄金人。此非律絕格式下句，用作上句是變格，為前句之補救兼為後句之補救。 —｜｜— — 函谷正東開。此律絕正格式句，有前句平腳，已補救矣。法與第二聯浮雲西來意同。 — —｜—｜ 銘功會稽嶺。此律絕變格式句。 ｜｜— — — 騁望瑯琊臺。此與第一聯第二句法同。 — —｜｜｜ 刑徒七十萬。此律絕變格式句。 ｜｜— — — 起土驪山隈。此與第一聯第二句法同。 ｜｜｜｜｜ 尚采不死藥。此律絕變格式句，名五仄式，大備常用之。 — —｜— — 茫然使人哀。此與第二聯二句同，有五仄必配多平。 —｜｜｜— 連弩射海魚。此非絕格式句。 — —｜— — 長鯨正崔嵬。見前。 ｜｜｜｜｜ 額鼻象五嶽。見前。前以四平中仄句作配，今以是句在上故下句不采。 — — — — — 揚波噴雲雷。此非律絕格式句，名五平式，專配五仄。本詩有兩五仄句，固用多平句調之，若雷同則無頓挫矣。 —｜｜— — 鬐鬣蔽青天。此律絕正格式句，法與第二聯意同。 — —｜— — 何由覩蓬萊。見前。 —｜｜—｜ 徐市載秦女。此律絕變格式句。 — —｜— — 樓船幾時迴。見前。 ｜｜— —｜ 但見三泉下。此律絕正格式句，又用在古平上句，乃古體結句，取寬舒其氣之常法，縱下句仍用律句。亦無不諧也。 — —｜— — 金棺葬寒灰。見前。用古句益健，因第三聯曾用律句，於此不宜再見也。 （按）古體采用律句，諧與不諧，補與不補，須視其位。云何其位，正異是也。律句仄腳為上句，平腳為下句，在古平中，上句用律上句，下句用律下句，名曰正位，體傷於弱，非結處應救之。如本詩「大略駕群才」「但見三泉下」等，皆是其句當用處，故曰正位。若古上句用律下句，名曰異位，因其已變，不必再救。如本詩「飛劍決浮雲」「鬐鬣蔽青天」等，非其句所用處，故曰異位。山聳群峭，水飛回瀾，化機自然，文章亦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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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句補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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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高適薛據同登慈恩寺浮圖／岑 參 塔勢如湧出。孤峰聳天宮。登臨出世界。磴道盤虛空。突兀壓神州。崢嶸如鬼工。四角礙白日。七層摩蒼穹。下窺指高鳥。俯聽聞驚風。連山若波濤。奔走似朝東。青松夾馳道。宮觀何玲瓏。秋色從西來。蒼然滿關中。五陵北原上。萬古青濛濛。淨理了可悟。勝因夙所宗。誓將挂冠去。覺道資無窮。 （註）古體鮮用律句，傷其弱也。非所絕禁，貴能振之，故擬補救之法，不便有一處萎弱而已。此詩第六聯下句，即是律句。凡此但於本聯，或其後聯，將上句之墜腳，變為同聲，讀之少拗，則調自振。此詩即以本聯上句墜腳，換同聲字以救之，經此頓挫，蒼健依然。杜少陵之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亦用此法。他如後聯救者，韋蘇州之煩疴近消散，嘉賓復滿堂，遂緊接以自慚居處崇，未瞻斯民康。若上二例，乃係通常之法，各家多有，不勝枚舉。此外亦有雖則律句，而不須同聲補救，不取其拗，且遂其順，即以對句，或一或二三，暢順其氣，若排律然，使古今參半，亦頗鏗鏘。王摩詰之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羅衣。韋蘇州之昔賢居柱下，今我去人間，連續而至四聯，然仍是古。或一詩中，僅一律句，不因致弱，亦可由之。或在全詩之中，不必與律句相接處，但有一二上句墜腳同聲，亦是補救，蓋所救雖非一聯，乃為全體上著力也。法無常法，合度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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仄韻五古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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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華宮／ 杜 甫 — ｜ ｜ ｜ — 溪迴松風長。蒼鼠竄古瓦。不知何王殿。遺構絕壁下。「陰房鬼火青」。 ｜ — ｜ ｜ ｜ — 壞道哀湍瀉。萬籟真笙芋。秋色正瀟灑。美人為黃土。況乃粉黛假。當時侍金輿。 ｜ ｜ ｜ — ｜ 故物獨石馬。憂來藉草坐。浩歌淚盈把。冉冉征途間。「誰是長年者」。 〔註〕凡仄韻詩，皆屬於古，律體無之，絕句用者，實非是絕，仍是古耳。仄韻五古之法，與平五無二，不過韻腳既仄，而上句之墜腳宜平而已。常法如此，亦應觀勢而變，惟此之變仄，非如平五之補救，乃嫌其板滯，取其折拗化使靈活。至於二字音節，造句各式，上下取粘，亦同平五。但偶用律句，不必如平五之補救，以仄五音節緊迫，正宜調以緩和耳。惟上句腳字用仄，不可連用，許採律句，亦是偶爾，若昧此運用之妙，反而多事成累。此詩聲調極諧，第二聯用仄腳，第五聯又用仄腳，第七聯復用仄腳，而其第三聯，則間一平腳律句，其結收處，又用一仄腳律句，是以兩律句，配合三仄腳，則迴旋有姿矣。內之溪迴句是五平，常時句是四平，陰房句是律平，故間以蒼鼠句之四仄，及況乃句之五仄，並故物句亦五仄，錯落有致，調和勻停。讀之抑揚，視之無跡，不必繁舉，細玩此可悟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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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古換韻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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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下邳圯橋懷張子房／李 白 — — ｜ 子房未虎嘯。破產不為家。滄海得壯士。椎秦博浪沙。報韓雖不成。天地皆震動。 ｜ — — 潛匿遊下邳。豈曰非智勇。我來圯橋上。懷古欽英風。惟見碧流水。曾無黃石公。 — 歎息此人去。蕭條徐泗空。 ﹝註﹞此詩前四句，為平水下平麻韻，其次四句，為平水上聲董韻，其後六句，為平水上平東韻，凡韻之換，意義亦必隨轉，文氣與調，力不乖戾。換之常度，仄換應平，平換應仄，本詩即是取常度者。然諸大家，有不欲守此繩墨。故意平換仍平，仄換仍仄，太白之詩，即多有之，而天姥吟一首，等於換平到底。惟其法與神會，出則成律，妙造自然，不師於古也。至其換數，亦不一定，文長則可多換，文短則可少換，更不拘幾句一換，亦不拘前後長短，以神運之，以氣行之，境異則換，意盡則止。前人又謂五換則失沖淡，七不換則無濤瀾，若是說者，知則應知，能事者，不必泥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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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韻七古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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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上吟／李 白 — — ｜ — 木蘭之枻沙棠舟。玉簫金管坐兩頭。美酒樽中置千斛。載妓隨波任去留。 ｜ — ｜ — 仙人有待乘黃鶴。海客無心隨白鷗。屈平詞賦懸日月，楚王臺榭空山丘。 ｜ — ｜ — 興酣落筆搖五岳。詩成嘯傲凌滄州。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西北流。 ﹝注﹞ 此尤韻之短古，起句入韻，然開首入韻與否，概無定法，近體律絕，亦任自由，惟七古則多取入韻，讀之易上口耳。此詩除入韻之字外，凡屬上句墜腳皆是仄聲，似無波瀾，或失平淡，但中間三聯，運用對仗，反使平再趨平，平極生奇，此亦不變之變，平而不平之善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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仄韻七古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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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江頭／杜 甫 ｜ ｜ — ｜ 少陵野老吞聲哭，春日潛行曲江曲，江頭宮殿鎖千門。細柳新蒲為誰綠！ ｜ ｜ — ｜ 憶昔霓旌下南苑。苑中萬物生顏色。昭陽殿裏第一人，同輦隨君侍君側。 ｜ ｜ — ｜ 輦前才人帶弓箭。白馬嚼齧黃金勒。翻身向天仰射雲。一笑正墜雙飛翼。 ｜ ｜ — ｜ 明眸皓齒今何在。血污遊魂歸不得。清渭東流劍閣深。去往彼此無消息， ｜ ｜ ｜ 人生有情淚沾臆。江草江花豈終極。黃昏胡騎塵滿城。欲往城南望城北。 ﹝注﹞此職韻之長古也，按五古七古，音節少有不同，五古多取一韻，換則失其淡雅，七古多取換韻，一則失其鏗鏘，但短者容可不換，長者以換為適也。惟韓昌黎好用一平到底，如石鼓歌，山石，謁衡嶽廟，八月十五夜贈張功曹等。杜亦每用之，且更用一仄到底，如投簡咸華兩縣諸子，白絲行，病後過王倚飲贈歌，寄狄明府博濟等，前人有謂其矜恃者，或不無之。甚有如柏梁句句用韻者，王龍標之箜篌引，岑嘉州之西亭子送李司馬諸作，尚有其餘，知之而已。本詩上句墜腳，不盡用平，即恐音節不振，於此調之，雖變仍設規範，不取率為。皆是先一聯上腳仄，後一聯上腳平，依次不變，而竟終篇，貌有似乎綜錯，格實嚴整。總論短者，不分仄平，而一韻到底，反為正常，詩多，難以備舉。太白之金陵酒肆留別，柳州之漁翁，皆其著者也。然非短不許換，須視文氣如何耳，太白之烏夜啼八句，烏棲曲僅七句，並經換韻，益覺倜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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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韻七古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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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女兒行／王 維 — ｜ — 洛陽女兒對門居。纔可容顏十五餘。良人玉勒乘驄馬。侍女金盤膾鯉魚。 ｜ ｜ — ｜ 畫閣朱樓盡相望。紅桃綠柳垂簷向。羅帷送上七香車。寶扇迎歸九華帳。 — — ｜ — 狂夫富貴在青春。意氣驕奢劇季倫。自憐碧玉親教舞。不惜珊瑚持與人。 ｜ ｜ — ｜ 春窗曙滅九微火。九微片片飛花璅。戲罷曾無理曲時。妝成祇是薰香坐。 — — ｜ — 城中相識盡繁華。日夜經過趙李家。誰憐越女顏如玉。貧賤江頭自浣紗。 ﹝註﹞此七古諸式，最平正之格也，每四句一換韻，每一韻必四句，平換必仄，仄換必平，格律易知，讀易上口。而其抑揚頓挫，控縱轉折，井然陳前，觸目可得。 按 換韻之法，原有多種，為起文瀾，必激必決，形變聲隨，韻應有換。要在氣之所至，不得不然，似有一定之局，並無一定之式，總以水到渠成，方圓自象。略舉數類，以概其餘。 （一）平均換韻式：平必換仄，仄換必平，使其勻稱，而不偏頗。有二句換者，如岑嘉州喜韓尊相過，輪臺歌等，然結處則皆疊一韻，以舒其氣。四句換者，如高達夫之人日題杜二拾遺，王摩詰之夷門歌等，八句換者，如杜少陵之丹青引及古柏行等。 （二）一換韻式：短者一換韻，多見易知弗贅。長者如杜少陵之送孔巢父謝病歸遊江東，及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等。 （三）多換韻式：如劉希夷之擣衣篇，崔顥之代閨人答輕薄少年等，是類最多，亦七古之常調也。 （四）平仄間換韻式：此與平均換韻式異，平均指句數相等，此式只論換韻平仄相間，不涉句之多寡也。如李頎之聽安萬善吹觱篥歌，起首二句仄，平水質韻，次四句平，平水支韻，次二句仄平水養韻，次四句平平水尤韻，次二句仄平水勘韻，次二句平平水真韻。結二句仄平水沃韻。高達夫之燕歌行，前每四句一段共為四段，初仄平水職韻，二平平水刪韻，三仄平水麌韻，四平平水微韻。繼變八句一段，仄有一韻押之，結又復為四句一段，平水平文韻。所舉二首，李之二句換者五段，四句換者二段，高為四句換者五段，八句換者一段。只句段多少不律，而平仄間押不乖也。 （五）平換平式：此種不指全首，然全首非不有也，以非其常，故不列而介之。如太白雜言長行之天姥吟，即全換平，而其斷金裂石，雲崩電馳，幾不知其聲從何來，況仿之也。此式所言，只言其詩中某段換韻，可以平仍換平而已，不泥於平必換仄也。如張若虛之春江花月夜，內中數段，由「明月樓」之平水尤平，換為「月徘徊」之平水灰平，復換為「不相聞」之平水文平，復換為「夢落花」之平水麻平。杜少陵之觀曹將軍畫馬，中間二段，由「先光輝」之平水微平，換為「拳毛騧」之平水麻平等。 （六）仄換仄式：仍指中間之段落，與前式意同。而全首皆換仄者，李長吉之致酒行，韋莊之秦婦吟等，雖有之，亦不普也。茲舉其常，如白香山之鏡聽調，起首「鏡神聖」之平水敬仄，換為「來跪拜」之平水卦仄，張籍之江南行，起段「入江住」之平水遇仄，換為「飲江水」之平水紙仄等。此平換平，仄換仄二法，亦得稱為變格，蓋以一味平仄相間，或失板滯，故拗而振之。 （七）換韻之法：換韻常法，固在本段起句末字，字屬何韻，即依之擇押。但不論換平換仄，應於前段諸句墜御，預為安排，不使生侵下之病，雙聲犯韻，皆不和諧。而本段起句墜腳，尤應自然，韻雖換轉，以無迹痕為佳，各家名作，皆能如此，不勝舉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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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平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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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渼陂行／杜 甫 岑參兄弟皆好奇。攜我遠來遊渼陂。天地黯慘忽異色，波濤萬頃堆玻璃。玻璃汗漫泛舟人。事殊興極憂思集。鼉作鯨吞不復知。惡風白浪何嗟及。主人錦帆相為開。舟子喜甚無氛埃。鳧鷖散亂棹謳發。絲管啁啾空翠來。沉竿續蔓深莫測。菱葉荷花淨如拭。宛在中流 渤澥清。下歸無極終南黑。半陂以南純浸山。動影裊窕沖融間。船舷暝戛雲際寺。水面月出藍田關。此時驪龍亦吐珠。馮夷擊鼓群龍趨。湘妃漢女出歌舞。金支翠旗光有無。咫尺但愁雷雨至。蒼茫不曉神靈意。少壯幾時奈老何。向來哀樂何其多。 （註）二五者，上句二字與五字，二宜於平，五宜於仄，三平者，下句韻腳連三平聲也。此但指平段而言，少不合於仄段，因仄段上句腳多平，下句腳乃仄也。亦非絕不通行，不過上下移觀，熟於音節，便有可采，能不使平者萎弱，仄者緊迫斯可矣。前人雖定其法，化機仍在於我，古詩聲調之難在此，易亦在此。 本詩前段，首句二平，三句五仄，餘為三平，「皆好奇」「遊渼陂」句，平仄平亦例為三平也。但有一忌，不許四平，如二句「遊」上有來平，「遊」即不能下再連平。次段換仄，首句二平五仄，餘三皆為律句，仄古本可采用律句，取其調緩。而此段皆是以律之上句，作古之下句，以律之下句，作古之上句，如水被抑揚，則激蕩而鳴矣。三段換平，首句二平，三句五仄，餘皆三平押腳。四五換仄換平，參前可知。五段換平，首句「亦吐珠」三字，乃平古變調，雖變仍是古句，律猶取變，古不變無波瀾矣。結段因前之變，引起再變，突兩仄以促其節，復兩平以舒其氣，則首尾撥刺，潛飛有姿。若僅二五三平，墨守其成，調無鏗鏘，不免纍文減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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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短句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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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道難／李 白 憶。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乃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嵋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方鈎連。上有六龍迴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迴川。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抑脅息。以手撫膺坐長歎。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巉巖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連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掛倚絕壁。飛湍瀑流爭喧豗。砅崖轉石萬壑雷。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守或非親。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錦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 （註）此詩後人列入樂府，至疑別有其調，而增學者之惑，實則任何體格，被諸管絃，即以名之，非樂府別有其格也。是類格調，名長短句，亦曰雜言，非精音節，不易見工，行乎氣，主乎音，文長如渤澥泱漭，洄洑 泙湃，宜促使緊，文短如夏雲靉靆，舒捲悠揚，宜縱使和。此體諸法，與七古同，所異者，惟句之言數任變耳，能解七古，即能為此。此詩有一字句三，起首之句是，四字者，哉關開虎蛇血麻七韻是，五字者，魚鳧、茫然、盤盤、規啼、空山、若此、來哉、非親、與豺、云樂、還家等十一韻是，六字者，遠道之人一句是，七字者，千歲、人煙、鳥道、嵋巔、士死、不得、攀援、巖巒、長歎、時還、可攀、古木、林間、朱顏、盈尺、絕壁、喧豗、壑雷、崔嵬、咨嗟等二十一韻是，八字者尚不得過一句是，九字者，重三上青天、鈎連、高標、迴川等六韻是。句法七種，互相穿插不次，忽用排句，忽用單句，變幻奇詭，難知端倪。而其換韻，初由平天至川，共平水先六韻，次轉入平援，只平水元一韻，又換入平盤巒嘆，共平水寒三韻，下又換平還至顏，共平水刪五韻。以上換韻者五，皆是以平換平，且為同音，此即以音緩其節緊處。後換仄，平水陌二，次換平，平水灰五，平平水佳通一，結轉平，平水麻四，統觀換韻，平多仄少，故此縱橫排蕩之文，仍是中正和平之音。雜言變化，此首為最，能熟讀之，會其音節，餘作類推，可以貫通。茲再將各句分列，可以觀其布局。 噫 ―――┐ 吁 ├― 三歎而已，危乎高哉，方為起句。 嚱 ―――┘
危乎高哉―――――――┐ ├― 起句有謂係二言兩句，亦佳。第二句入韻， ｜ 二難之間加一讀點，此句為全局主幹。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蠶叢及魚鳧―――┐ ├― 五言一排，其氣即在上句兩難間之一讀而來。 開國何茫然―――┘
爾來四萬八千歲―――┐ 乃與秦塞通人煙―――｜ 西當太白有鳥道―――｜ 本為七言兩排，又加一排，落句忽變九言一振， 可以橫絕峨嵋巔―――├― 為開下排之變。 地崩山摧壯士死―――｜ 然後天梯石棧方鈎連―┘
上有六龍迴日之高標―┐ 下有衝波逆折之迴川―├― 前九言，次減八言， 再減七言，長短不驟，「援」字換音而 黃鶴之飛尚不得過――｜ 音同，以文義論，仍是本段，但變矣，實為換寒韻之引介， 猿猱欲度愁攀援―――┘ 前九言承上段，減為七言開下段。
青泥何盤盤―――┐ 百步九折縈巖巒―｜ 捫參歷井仰脅息―├― 因後連用七言，特加五言單句，頓挫之。 以手撫膺坐長歎―┘
問君西遊何時還――┐ 畏途巉巖不可攀――├― 七言兩排，韻從上「坐長歎」而換，氣從上段灌注。後變五言 但見悲鳥號古木――｜ 一排，則靈活不滯，全段之法，係第三段變體。 雄飛雌從繞林間――┘
又聞子規啼―――――┐ ├― 有人謂「夜月」連上，「愁空山」為一句。文通調不甚諧，不 夜月愁空山―――――┘ 取。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 主幹重提，矗立中間，入後文變義，調轉急。 使人聽此凋朱顏――――┘
連峰去天不盈尺―┐ 枯松倒掛倚絕壁―｜ 此段亦是三排，與三六兩段相同，但插一單句，各取變耳。開首換 飛湍瀑流爭喧豗―｜ 仄韻一排，皆用韻。次換平韻一排，皆用韻。下忽用五言一逗，又 砅崖轉石萬壑雷―├― 用六言單句間隔，終用五言收之。若抽去六言之句，則本段與全詩 其險也如此―――｜ 音節，即失去扛撐之力。有以嗟爾至來哉，作為一句讀，似亦不如 嗟爾遠道之人――｜ 此自然。猶須於人字下，加讀點。 胡為乎來哉―――┘
劍閣崢嶸而崔嵬――┐ 一夫當關 ├― 不換韻，開首反疊韻，成一單行句，上承「嗟爾」之單句，下收 萬夫莫開―――――┘ 四言一排之灰韻。此處四言不可少，乃為下段之濫觴焉。
所守或非親――┐ ├― 用五言通韻，以作跌宕，否則下用四言，即無起伏之勢。此孤豺韻， 化為狼與豺――┘ 與前孤援韻法同。
朝避猛虎――┐ 夕避長蛇――｜ 磨牙吮血――├― 四言兩排，短兵相接，換韻不取韻換，而以對偶換，亦不拗口。 殺人如麻――┘
錦城雖云樂――┐ ├― 必換五言以舒氣，否則絃急而絕。 不如早還家――┘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 仍提主幹結之，絃外餘音，裊裊三日。 側身西望長咨嗟――――┘ 按此詩為長短句式，共十一段，段各異格，最綜錯者，「蜀道之難」長句三幹，如華嶽三峰，各挺其秀。一為起幹，非此不能撼震全局。二為中幹，無此以作脊骨，似長身老人，傴僂難行。三為後幹，無此作結，而奔雷掣電之威，山飛海涌之壯，則兜攬不住。此三幹皆有配句，配句皆短，否則奪勢，幹不成幹。亦不單行，且亦不與各段為伍。第八段「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二句，有人主合一句，與各段變化減色，前已言之，而全體中，忽出一十一言之句，此三幹音節，即被侵凌，而格調亦自不諧矣，且第四段中，有黃鶴八字單句，看似突兀不協，後之六字單句，正為接應前單，調停勻圓。為此者，不能爭一句之奇，須看全局結構，合聽全章律呂，庶不逕庭其事也。本篇所言，專為聲調，文法辭旨，概不與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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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古聲調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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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陳章甫／李 頎 ｜｜ ｜― ― — 「四月」南風大麥黃。「棗花」未落桐葉長。「青山」朝別暮還見。 ―｜ ― — — — 「嘶馬」出門思故鄉。「陳侯」立身何坦蕩。「虬鬚」虎眉仍大顙。 ｜― ｜｜ ― — 「腹中」貯書一萬卷。「不肯」低頭在草莽。「東門」酤酒飲我曹。 ― — ｜｜ ｜― 「心輕」萬事如鴻毛。「醉臥」不知白日暮。「有時」空望孤雲高。 ― — ―｜ ｜｜ 「長河」浪頭連天黑。「津吏」停舟渡不得。「鄭國」遊人未及家。 ｜― ―｜ ｜― 「洛陽」行子空歎息。「聞道」故林相識多。「罷官」昨日今如何。 （註） 詩之言數，自魏以後，四言幾於絕響，此以時風使然，三唐迄今，皆是五七雜言，詩之崇唐，亦猶文之尊漢也。精英之聚，如日月麗天，巧工雖能製燈億萬，終不奪日月之光也。唐詩體裁，亦主多變，要不離五言為本，能明五言聲調，即知各調皆其變也。七古造句，不過於五言句上，增加兩聲，或平平，或仄仄，或平仄，或仄平。按五言句式，有三十二種之多，而七古采用，上加二字，則七言之句，即共得一百二十八式，足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除雜言外實亦無可再造矣。茲將李詩分句列後，特於下五字標出平仄，俾知源於五言，而上加二字之平仄，則於前全文中標之，如斯眉目清楚，易於了然。 ― —｜｜― 四月「南風大麥黃」此律絕正格式第二式。 ｜｜—｜― 棗花「未落桐葉長」此非律絕格式第十五式 ―｜｜―｜ 青山「朝別暮還見」此律絕變格式第八式 ｜― —｜― 嘶馬「出門思故鄉」此律絕變格式第三式 ｜― —｜｜ 陳侯「立身何坦蕩」此律絕正格式第六式 ｜― —｜｜ 虬鬚「虎眉仍大顙」此同前式 ｜―｜｜｜ 腹中「貯書一萬卷」此非律絕格式第一式 ― —｜｜｜ 不肯「低頭在草莽」此律絕變格式第七式 ―｜｜｜― 東門「酤酒飲我曹」此非律絕格式第十式 ｜｜― — — 心輕「萬事如鴻毛」此非律絕格式第十六式 ｜―｜｜｜ 醉臥「不知白日暮」此非律絕格式第一式 ―｜― ― — 有時「空望孤雲高」此非律絕格式第六式 ｜― — ―｜ 長河「浪頭連天黑」此非律絕格式第七式 ― — ｜｜ ｜ 津吏「停舟渡不得」此律絕變格式第七式 — ―｜ ｜― 鄭國「遊人未及家」此律絕正格式第二式 ―｜― —｜ 洛陽「行子空歎息」此律絕正格式第五式 ｜― —｜― 聞道「故林相識多」此律絕格式第三式 ｜｜― — — 罷官「昨日今如何」此非律絕格式第十六式 （注）按唐詩尚有四言六言，三句段，七句段等體，皆屬偶為之作。更有排律，以及唱和步韻之什，所造句，或布局，其格律聲調，要不出此範圍，必欲超之，則詞與曲是，究為他類，而非詩矣。古有好怪之人，一詩字字皆用仄，或字字皆用平，不諧律呂，不足訓也。縱尚有奇詭之局，嗜痂獨癖，各有其性，余無興旁及之，而初學之士，似亦不宜先入怪僻。今所舉者，咸為大家之作，軍雖郭寬李嚴，皆是正途。學格律者，能熟於胸中，聲調之道，無餘蘊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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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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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之詩，有唐人之韻書，天寶年間，孫愐訂正切韻所編。序曰：「名曰唐韻，蓋取周易周禮之義也。」惜書久佚。今廣韻猶存，亦係源切韻而成，或與孫之唐韻相近，究不與唐韻一也，曷敢謂唐詩，盡依廣韻，茲編所述，本在聲調之式，不重韻源，自元迄今，所習知者，皆平水韻耳。權引作鑑，遇韻腳處，冠平水以別之，俾便來學知變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