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癸者,天一所生之腎水也,男女皆有之。至者,已成而可行也。呂覽‧當染:「理奚由至,六君是已。」此成之義。禮‧樂記:「樂至則無怨,貌至則不爭。」此行之義。任與太衝,乃奇經八脈之二,統在前身,任居中主胞胎,衝分左右,俠齊上行為血海,以十二經脈,皆匯之得名,腎氣乃腎藏之精氣,有實盛之別,實者充足意,盛者隆極意。月事者,每月女子之紅信也。雖七歲腎氣盛,而天癸二七始至,由任脈之通,血海之盛而分泌,方成而下之。精氣者,男子流出之精液也。其腎氣八歲僅實,二八始盛,則天癸至即化生,交感而溢瀉之。男精女血,天一癸水,事本三物,應有三名,勿混也。各家注疏,多以月事稱天癸,流傳至今,狃不能改。更有以女天癸不生髭鬚,變為月事,男天癸不下月事,而變為髭鬚解者,縱如其言,名亦不順。女子月事從所由而呼天癸,男子髭鬚,亦可從所由呼天癸耶?此節惟馬元臺氏,不作同解,先得我心,獨可從也。其不曰天壬者,壬為太陽,膀胱之水,癸為少陰,腎藏之精也。
此專為女七男八生理,略言其概。然凡習醫者,類能道之,無疑而贅言者,為便初學之士耳。夫萬事不離數目,先以天地論,亦由數目而明,故天地各得 五數。天有五氣,地有五方,一畫開天,無中生有。一生二,二生三,至五而大備,再開則為千萬億無量矣。洪範曰:北一生水,南二生火,東三生木,西四生金,中五生土,得五則五行生,而萬事備矣。有生必有成,有陰必有陽,一二三四五生之數也。又奇數為陽,耦數為陰,必陰陽和合,始收生成之效。故以所得之第五位為基,次第加上一二三四五,則成六七八九十,是前五數為能生,後五數為加成。金匱真言論:北方其數六,南方其數七,東方其數八,西方其數九,中央其數十。即一與六配偶,乃至五與十配偶,天地陰陽交泰,萬物化育焉。二數為少陰主生,象徵童女,七數為少陽主成,陰感於陽,而腎氣盛及天癸至也。三數為少陽主生,象徵童男,八數為少陰主成,陽感於陰,而腎氣實盛及天癸至也。易曰: 「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茲列河圖(詳後附)以明之。
本論:「女子七歲腎氣盛」「七七任脈虛,天癸竭。」「丈夫八歲腎氣實」「八八則齒髮去,天癸盡矣。」女子何以七數始終,男子何以八數始終,各注家大意,不過都云:女子為少陰之氣,故以少陽數合之,男子為少陽之氣,故以少陰數合之。其七八少陰少陽,據何而言,並未指出,不能無惑。按易繫辭,天得數五,曰一三五七九,陽也。地得數五,曰二四六八十,陰也。此陰陽十數,又分在內之陰陽,及在外之陰陽,在內者為一二三四五,在外者為六七八九十,陰陽配偶,必內外互合, 做一陽與六陰偶,以至五陽與十陰偶,在內之陰陽主生,在外之陰陽主成。此陰陽十數,分布四方中央,生之成之,五行備焉。上述陰陽等狀,應畫河圖以明,對照參讀,方易了然。夫一六之數,乃陰陽之元精,二七之數,二為在內之少陰,七為在外之少陽,故女象在內之少陰,遇在外之少陽而生成。三八之數,三為在內之少陽,八為 在外之少陰,故男象在內之少陽,遇在外之少陰而生成。陰陽分乎老少,而必互偶,生成分乎內外,而不可易,此女男七八之成,所由來也。
男不過盡八八兩句,王註謂所生之子女,其壽止於此數,他家雖不同王說,亦無詳盡之語。竊觀全問 ,厥有兩端,一材力,謂形體氣血。二天數,謂天癸已竭。此二雖有關連,究為二事。女七七,男八八,而天癸竭,是答天數也。前文面焦髮白牙去,筋不能動,是答材力也。曲禮:「五十曰艾」乃喻髮蒼白狀,「六十曰耆、指使」耆者稽久之稱,指使即筋不能動,所謂老者如五六十之年也。材力隨形,已難有子,然尚有者,天數未盡之故。繼曰: 「此雖有子,男不過盡八八,女不過盡七七。」顯指天數盡後,男不生精,女無月事,不再有子矣。無他密意,何須玄求。句中此字謂男女材力之老,句中 「男」「女」謂能否生子之父母,句中「八八」「七七」謂能為父母之天癸數也。再觀後文,百數已竭有子反問,而有「卻老全形」之答,益了然矣。
秀之義,凡草吐花皆曰秀。論語子罕朱注:「榖之始生曰苗,吐華曰秀,成榖曰實。」夏謂蕃秀,乃草木繁茂吐華垂穗之意。漢書‧禮樂志:「含秀垂穎」,歐 陽修醉翁亭記:「佳木秀而繁陰」,然草類多有不花不榮而實者,亦稱曰秀,如詩‧豳風:「四月秀葽」,禮‧月令:「孟夏苦菜秀」此蕃秀句,專指時物也。華之義,丰采、光采,皆稱曰華。國語‧晉:「夫貌情之華也。」說苑‧權謀:「以色事人者,華落而愛衰。」此成秀句,則專指人也。謂夏時調神者,使志無怒,節和其情,養其采華,而使成自身五行之精粹。禮‧禮運:「故人者,其天地之德,陰陽之交,鬼神之會,五行之秀氣也。
本論。春夏言夜臥,秋冬言早臥,夜早字別,意自異也。夜臥者,即昏便息,蓋春時猶寒,夜已漸短,宜於避寒昏息。夏時晝長,鎮日行動已疲,宜於節勞昏息。早臥者,不及中夜而眠,以其秋餘炎威,晝已漸短,初昏熱尚未散,宜少俟清涼而息。冬則夜永,又待日光晚起,若於昏息,使身志昏惰,亦失調應之正。
脾為孤藏,而不主時。四藏逆時,病亦有別,肝春心夏,藏陰而時陽,病必先損其表陽,後方傷其藏陰。秋肺冬腎,藏時皆陰,不必先表,即直傷藏陰。秋太陰二經,足脾手肺,有相生之關係,脾雖不主時,因肺金不收而傷,多 耗脾土生力,至冬脾力不勝水而泄也。冬曰少陰二經,足腎手心,有相交之關係,故牽及之。心本陽藏,不屬於冬,因北天一生水,性陰就下,南地二生火,性陽炎上,必使水升火降,心腎交構,陰陽調和,精氣乃生。 當冬之時,心志不守,若伏若匿等法,自攪心氣,或再不知藏精,更泄腎氣,是逆少陰閉藏之道。心陽浮越,不能固陰,而腎陰不能藏精起亟,故獨沈也。
本論曰:「因於氣為腫。」六淫之氣,屬陰者為寒燥濕,燥雖陰氣,而性熱屬陽,此三陰中之含陽者也。屬陽者為風火暑,暑熱同時,而分陰陽,暑陰而熱陽,此三陽中之含陰者也。是段經文,重在衛外之陽,因寒暑濕三陰邪,而有如上之病。結處只言因於氣,此風火熱燥四氣之省筆,因於四邪,則結陽而腫,陰陽別論曰:「結陽者腫四肢」可互證也。
本論曰:「潰潰乎若敗都,汩汩乎不可止。」敗都者,形容之辭,非談病理,與前後各段合觀,文理自見。張隱庵氏釋都為州 都之官 ,義涉紆曲,馬元臺氏釋為都所以防水,字書未見此訓,二氏所言,似失深求。按字彙補:「都,水所聚也。」釋名:「澤中有丘曰都。」竊為敗都四句之意,是言澤中之丘,被水浸蝕潰潰將頹,而水猶汩汩沖剝,演進不已也。借以喻人陽浮精絕,目盲耳閉,仍不自節,有如是危象而已。
本論曰:「陰不勝其陽,則脈流薄疾,并乃狂。」此段言諸陽之亢,而生此弊,并之一字,於此不作兼解,說文:「 从二人幵聲。」一曰:「从持二干為笄。」禮‧考工記:「輿人為車凡居材大與小無并。」注并為偏邪相就也。「并乃狂」乘上陰不勝陽而來,言陽勝邪就而相競也,對照下文:「陽不勝陰,則五藏氣爭,九竅不通」。益為顯然。陰盛則五藏爭氣而塞,陽勝則諸陽相競而狂,文從義順。
本論:「陽不勝其陰,則五藏氣爭,九竅不通。」按四時調神論曰:「陰陽四時者,萬物之始終也。」從知萬物之生生滅滅,不外陰陽之變化而已。凡溫曰陽,寒曰陰,陽性浮動,陰性凝靜,靜則止,動則變 ,不但孤則不生,偏亦不化,不生則絕,不化則隔。五藏陰精,得陽之溫,則化氣體,猶水蒸雲,猶油化汽。陰精於內,化氣發出諸竅,內精凝止,外氣無根,故曰:「陰者藏精而亟起也。」是故陰若偏勝,則凝止壅塞,陽失溫力,不能化氣,九竅無氣 催動,便失開闔之能,故曰:「陽不勝其陰,則五藏氣爭,九竅不通」。
本論五藏應四時節:「南方赤色,入通於心,開竅於耳,藏精於心。」「北方黑色,入 通於腎,開竅於二陰,藏精於腎。」至後陰陽應象大論曰:「心主舌......在竅為舌」。「腎主耳......在竅為耳。」讀之疑其矛盾,不得不辨。蓋心為五藏 君主,時與諸藏相應,而與腎同為少陰,交感尤密,其手足少陰之絡,皆會耳中,是耳為心腎二藏共竅,故有同文。然舌為心之專竅,二陰為腎之專竅,則二論所言,又有別耳。
本論:「陽生陰長,陽殺陰藏。」此承開首數句而來,一陰一陽之謂道,天有天道之陰陽,地有地道之陰陽。不可泥天止陽地止陰也。注釋諸家,各有新解,縱能圓其自說,實則離題愈遠。天元紀大論曰:「天以陽生陰長,地以陽殺陰藏。」經語如是,豈可違之。其義天為乾象,氣陽而躁 ,健運不息。在春成風,吹百物而生之;在夏成熱,助百物長成之。地為坤象,氣陰而靜,恆簡主闔。在秋則燥,枯百物而收之;在冬則寒,閉百物匿藏之也。夏本陽而曰陰者,以夏至一陰生 也;秋本陰而曰陽者,以仲月陽始衰也。再陽殺云者,乃肅殺收縮之謂,詩:「九月肅霜」,注收縮萬物也。若引經證經,二句無何難解,只不過云:天氣春生夏長,地氣秋收冬藏而已。
本論曰:「味歸形,形歸氣......精化為氣,氣傷于味。」一節,事理複雜,文極簡妙,讀者昧之,多有誤解。馬元台氏注 ,頗得其旨,惟語涉瑣屑,不易看清端緒,若分段析句照對,立可渙然。開首四句二氣字,須先釋明:「形歸氣」之氣,乃指人身之氣,「氣歸精」之氣,乃指外物之氣,必明乎此,下則不混矣。夫「味歸形,形歸氣,氣歸精,精歸化。」四句,為第一段大綱,其下四句為第二段,緊分承綱文。「精食氣」句,是映其三「氣歸精」句,言精食外物之氣而生,明外物之氣生人精者也。「形食味」句,是映其一「味歸形」句,言形賴物味而長,明物味歸養人形者也。「化生精」句,是映其四「精歸化」句,言歸化者,不專一形氣精等事,因五藏之精,皆歸於腎,腎之精亦 化生五藏之精氣也。「氣生形」句,是映其二「形歸氣」句,言形盛則益藏氣,藏氣充又能益形也,以上乃顯彼此互益,歸生之化機也。又次四句,為第三段。「味傷形」句,映第二段之「形食味」句,謂形雖賴味以養,過之亦能傷也。「氣傷精」句,映第二段之「精食氣」句,謂精雖賴物氣以生,過 之反為所傷也。末二句「精化為氣,氣傷于味。」之意:言氣固賴於精化,兼亦賴於形生,則其源也有二,若形被味傷,不能歸氣,而氣之二源,是被味傷其 一也。更求豁顯,列表以明。
本論。凡物皆有陰陽,陰以水成屬味,陽以火成屬氣,氣味各有厚薄,故現起而分少壯。本論少火壯火,即指氣之厚薄者,氣衰氣壯,乃謂人氣之盛衰者。此處逐句解說,始易清楚:「壯火之氣衰」謂物氣之厚者,能令人之氣衰也。「少火之氣壯」謂物氣之溫薄者,能使人之氣長也。 「壯火食氣,氣食少火。」釋人之本氣,何以遇物厚氣反衰,因物氣過厚,即侵食人之本氣,喧賓奪主也。人之本氣,何以得物溫氣而長,人氣延存,須吸取合度物氣,生化資糧也。「壯火散氣」承「壯火食氣」句,人氣被侵食,自然散失也。「少火生氣」承「氣食少火」句,人食適度物氣,氣賴以生也。
本論:「滿脈去形」,仍前食氣化氣之義,人得食物精華,其氣歸精,精即化氣,氣復生形。暴 喜暴怒,發情失中,激烈衝動,不能陰平陽秘,因之氣血驟行,脈絡脹滿,故曰滿脈。按喜怒本已傷氣,況乎急暴,其傷氣也,自必更甚,若是則氣不生形,形即失去長養之機,故曰去形。
本論。黃帝論理人形,會通六合之問,岐伯以五方分對,其曰:「東方生風」至「肝主目」為一小段,所言乃生化事物。其下「其在天為玄,在人為道,在地為化,化生 五味,道生智,玄生神。」六句,是言原理,亦即人形六合總綱。前三句曰在天、在人、在地,後三句曰生味、生智、生神,大意謂生化之理,三才盡同,不過以所居有異,而現象各別,而其陰陽生化之機,則無不一也。其生化之機維何?下文分析甚詳,先言「神在天為風,在地為木。」後即專言人體矣。而餘四方不再言「為玄」「為道」「為化」者 ,可以類推,以綱貫各目,贅敘則瑣。
本論:「中滿者瀉之於內。」後又有文曰:「其實者散而瀉之。」一段文中,兩言瀉法,自有其別,不可混論。後文瀉法自是推瀉於外,如黃硝枳樸等劑,實積者固當爾也。中滿之瀉,曰瀉於內,意是從內撤降,如瀉心瀉白等劑之法也。
陰陽離合論。本篇開首問答,文法甚澀,釋者多忽而不論,茲為補出。帝問天地之象,乃一陰一陽,一歲為日月所積,亦一陰一陽,而人體竟三陰三陽,疑何故不與天時應也。伯答以萬物未出,為陰中陰,萬物已出,為陰中陽,又舉生春藏冬,陰陽多變,明天時亦有三陰三陽,合則一離則三也。後文照映前文,又曰,三經不失勿浮,命曰一陽,三經不失勿沈,名曰一陰,明人體亦只一陰一陽,離謂三合謂一也。而天地與人體,無有不應也。
同論:「陰陽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馬元臺氏曰,一歲之中「十日象陽,一月象陰。」只釋陰陽,理無不契,若兼言數,則費解矣。經文明曰,陰陽數十,以日累紀,成數得十,月以歲紀,其數十二,是陰陽累數,不皆為十,再推百推千,則更參差難齊。竊以陰陽數十,其問答皆兼人天,再證以下文,「天覆地載」至「其在人者,亦數之可數。」益恍然矣。蓋天地以五運成歲,人體以藏府成身,五運有陰有陽,其數得十,藏府亦分陰分陽,數亦得十,故曰「陰陽之變,其在人者,亦數之可數。」是兼人天而言也。
陰陽別論:「別於陽者,知病忌時。」此節別於陽兩出,事自不同。前者別陽,接句為知病處,乃謂得乎五陽之情,即能求病所處也,陽病次於陰見,知處或可施治。此處別陽,接句為知病,乃察其輕重,推其犯時節之忌也。伯曰:「十二從應十二月,十二月應十二脈。」十二月令,分四時之節氣,天時人體,各具五行,病處時節,相值必有生剋,如病處逢時令所剋,即其忌也。
本論。持脈之後,繼論三陽之病一節,分述三陽,文法各自不同。二陽曰之病發心脾,是溯病之所由也,三陽曰為病發寒熱,是言受病所現之象也,一陽只曰發病,不溯由亦不言象也。敘法既異,正不必畫一,解釋,奚必曰陽病句為主,下文皆病後所致也,此不但以文害義,且亦有害文之過。注家聚訟,紛紜不一,張氏謂「男子無精,有不得為隱曲之事,在女子無血,則月事不得以時下矣。」此語統論男女,予同其說,惟隱曲月事強分男女,豈女子無隱曲耶?斯點不采。馬氏謂胃病發由心脾,水榖無以化氣,而致血枯不月,余同其說,惟曰「此節專為女子」斯點亦不為然。豈男子而無隱曲,不發二陽之病耶?
本論:「陰爭於內,陽擾於外。」兩句,為病之綱。魄汗者,陰爭陽擾,二俱不安,皆能汗也。四逆當從本經,謂心肝脾腎之四藏,肺居高如華蓋,四逆氣蒸自致自致其喘。陰之所生,謂陽本為陰所生,和本曰和,謂陽與本生不離為順也。如能首明病綱之義,自能得下文之要,剛淖是陰陽分釋,而非複非混也明矣。剛與剛指陽與陽,謂過剛則損,陽因外擾固散,內陰無衛亦不存也。淖柔指陰與陰,是不得和於陽也,故曰剛柔不和,經氣亦絕也。王注本此句斷為二,為淖則剛,柔不和,是淖與剛無別也。董帷園氏曰:剛與剛者,「府脈傳府,藏脈傳藏也。」淖字則成閑文矣,獨張隱庵氏曰:「淖和也,陰與陰和。」先得我心焉。(」)
本論。「鼓」各注家曰,動也,「搏」曰,觸也擊也。然既動矣,或不擊卻未有不觸者也,既觸擊矣,亦未有不動者也,二者若無界說,「搏且鼓」將何以解耶?欲明此處,前節鼓一陽鼓一陰五句,必有詳解,方能言此。而一陽一陰注釋者,多不顧經文,但求圓其自說,遂使義文兩歧,遑論鼓之維何。馬氏不以王氏為然,謂陰陽指脈體,並引上文,去者為陰六句實之。考前六句,乃去至靜動遲數六種,六種內有動字,鼓釋動是又混矣。竊謂前節一陰一陽之文,不得其解,此雖強解,終恐不合實際也。或曰,有說勝於無說,何妨提供參考。予曰,鼓琴瑟者,弦象顫戰,脈有搖不定者似之,自與搏而有異矣。
靈蘭秘典論:「膻中者,臣使之官,喜樂出焉。」按膻中一名,有物體與穴俞之別,言穴俞者,在兩乳之間,所謂氣海,以宗氣所會得名焉。言物體者,即心包絡,構成筋膜薄網之狀,與心肺相連,上通腦頂,外布週身者也。此節岐伯所對,乃心包之膻中,注家於此,皆謂氣海,既言指氣,喜樂何與焉?不得不圓之日,氣布陰陽,氣和志適,則喜樂生,不落實際,語自寬泛矣。心與包絡相連,故曰一君一使,心在志為喜,使能傳達,喜樂由之而出,何其明捷。又他處言諸藏,皆指心包,何於此處,而獨異乎。況三陰三陽,十二經脈,手之三陰,即心與包,忽改此處指是氣海,理事皆違。
六節藏象論:「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而有奇焉。」積日月成歲,積氣餘盈閏。天地日月,如何旋轉,古今認識,雖有不同,但推算行度分時,並無差錯。以中國陰陽合曆,合於西國之太陽曆,兩相對照,行度則一。證以冬至節與太陽年,距數皆準,日蝕月蝕,中西悉符。此如甲乙兩人,甲居乙行,行一小時,相距十里,或有說是乙居甲行,事雖相反,而其相距之數,則未錯也。舊說地靜而日月行,新說日為恆星不動,而地繞日行,月繞地行,地私轉成晝夜,公轉成週為年,月私轉於地無象,公轉則朔望弦晦成月。舊注各家,謂日行遲月行速,最近測日亦行非恆,是新舊亦能吻合,惟成歲者,乃地私轉為一度,積三六五轉,恰是一週,數參差者,則三年一閏。日雖有行,確屬遲緩,於一歲中計度,影響甚微。
本論。天有三百六十五節,人地亦各有如是之數,天以六六週甲成歲,經文自解之矣,惟九九亦成三六,少感費解。若求其說,在自古通天一段,其文曰:「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以應之也。」先釋其文,理即可得。 「通天者」者,言人地俱與天同制也。「生之本」者,天干為生萬物之本。「本於陰陽」者,十干之本,不外少太明厥等,陰陽三氣也。「九州九竅」者,州指地竅指人也。 「故其生五者,其氣三」者,謂天干化生地之五行,而五行亦秉陰陽三氣也。「三而成天,三而成地,三而成人」者,謂天地人互通三氣而成也。「三而三之,合則為九奢,天地人既互通三氣,合則各得其九也。 「九分為九野,九野為九藏」者,謂天之九氣,分與地為九野,地之九氣,通於人為九藏也。既明乎此,則九九乘數可知,九竅九藏,是人制之九九也,九州九野,是地制之九九也。前不云乎, 「故其生五」,生者生之與成,五者陰五陽五,合陰陽生成之數,計之得十也。人之九九倍十,合為一百八十數,腹上兩肢,各得九九之氣,腹下兩肢,亦各得九 九之氣,上下共有四九,乘之為三百六十,此是人九九制會,通乎天六六之節也。地之九九,理亦如是,陽方有二曰東南,陰方有二曰西北,猶人上下四肢,是地九九會通六六也。
本論:「未至而至,此謂太過,則薄所不勝,而乘所勝也,命曰氣淫。」薄者侵也,即犯之之義,是失其順常,而行乎逆變也。乘者駕也,即直駕其上,以其勝力,加施之也。夫五行之氣,有生剋者,依其生剋互施,始得平治,故過與不及,皆得曰病。此節之意,舉例明之,如春木之氣太過,肺金無力剋之,則反為木侵,肺受抑而必病。脾土本制於木,正常則平,若木氣盛淫,則乘駕於脾,脾不勝其加制,亦病。「至而不至 ,此謂不及,則所勝妄行,而所生受病,所不勝薄之也,命曰氣迫。」前言過之病,此釋不及之病,亦須舉例,如春木窘迫不及,則脾土失制,盛氣妄行,土盛所生之金亦旺,木氣不及,無力奉生心火,心火微不能制金,反為金薄而病,金為木所不勝,火為木所生,故曰,木所生之火病,乃木所不勝之金所薄也。「變至則病,所勝則微,所不勝則甚,因而重感於邪,則死矣。故非其時則微,當其時則甚也。」變至謂不襲之邪氣,病者遇所勝邪氣,病增當微,遇不勝邪氣,病增即甚。病遇邪而未受,其病 已感不適,若重受其邪,則殆矣。
本論。藏象一段,人有疑者,謂五藏屬配三陰,六府屬配三陽,於此忽以心肝肺藏謂之陽,於胃腸膀胱府謂之陰,曰陽僅有太少,未言陽明,曰陰亦僅太少,未言厥陰,義似顛倒,文似脫落。文以載道,細玩自得,通言五藏三陰六府三陽者,是指其脈,此言藏陽府陰者,是指其象,脈者循身經絡之起結,象者應外天時之氣候也。此處所重,只在氣象,故所言之太少陰陽,亦示外非指內也。外有四時,時分二陰二陽,故僅言太少,不及厥明,又概言四時,陰陽只有其四,若以十二月分,未嘗不寓厥明也。四時應象者何?曰:心應夏是陽,為陽中之太陽,肺應秋是陰,為陰中之太陰,肝應春是陽,為陽中之少陽,腎應冬是陰,為陰中之少陰,已盡其意,不須煩贅。
本論:「人迎一盛病在少陽」一節,一盛二字,一指何事,盛指何事,自必有一對象比較,方能言出數字及盛微。經文之中,有四倍以上之語,知一之一字,是言倍數,而一盛二盛三盛,及四倍以上,皆是定一對象,比較而得之倍數也。究其對象維何?注家或言或略,略勿論矣,而言者亦不能圓。如有謂人迎盛者,是與寸口相較也,寸口盛者,是與人迎相較也,此說姑 不論其然否,自是斷章取義。下文有人迎與寸口俱盛之語,則將何以解之?不先此之求,遑論格陽關陰矣。倍盛者脈之事象,關格者脈之名詞,事象未定,名詞何有。然細尋此段文理,似恐後人誤解,故有顯示暗示,為之提明。四倍以上之句,乃經文之顯示,有此倍字,始不將一三名數他講,否則一二三盛,或解為三陰三陽矣。人迎與寸口俱盛之句,乃經文之暗示,俱盛者,平衡之謂,左右平衡,盛從孰較而出,此盛微比較,非指左右也明矣,既非左右兩手相較,自不外乎寸關尺矣。即是以寸為本位,而盛之 倍數,與關尺相較也。
五藏生成論:「諸脈者,皆屬於目。」解精微論曰:「心者五藏之專精也,目者其竅也。」心攝五藏之精,五藏皆統於心也,開竅於目,心則通貫,心通即五藏皆隨而通之,是諸脈皆屬於目者之理一。本論有云:「諸血者皆屬於心。」張隱庵氏,釋此義云,五藏之精奉心神化赤為血,是心之一藏,乃為全身血之起源。靈樞本藏篇曰:「肝藏血」,本論於肝亦曰:「人臥血歸於肝」,然則心為血之淵源,肝為血之儲室,又脈為血府,血即脈也。金匱真言論曰:「肝開竅於目」,合觀心肝二藏,乃為血之總匯,又統開竅於目,是諸脈皆屬目者之義二。
本論「諸脈屬目」一節,末云「此四支八谿之朝夕也。」四支八谿朝夕,統括髓脈筋血氣而言,脈血氣等流動易知,髓筋何與焉?蓋所言脈血氣者,指其物質之循行,所言腦筋者,指其精氣之運化。前不云乎,血與脈二而一也,四支八谿,骨與節也,髓藏骨內,筋絡節間,足受血能步,掌受血能握,是血氣之循行,皆貫徹乎支谿。手三陽之血氣,自手走頭,三陰自腹走手,足三陽之血氣,自頭走足,三陰自足走腹,走頭則注於目,亦自上會於腦,走手足則利關節,走腹則益心肺,是五藏陰陽經絡,循乎全身,其起結則寄端手足,故曰四支八谿之朝夕也。朝夕謂脈出入陰陽之時,例日寅諸脈會寸口出陽之類也。
本論:「診病之始,五決為紀,欲知其始,先建其母。」關於先建其母之釋,王啟玄子曰:「母謂應時之王氣。」張隱庵氏曰:「母謂經之本藏(本)也。」馬元臺氏曰:「母者五藏相乘之母也。」各家主張之不同若此。雖王馬二氏之說,臨症不無可參,然經義所云,似以張氏為契,細玩章句,自能得之。按此四句是其大綱,後文便是細目,對於五決,恐人不知何指,先自釋曰:「所謂五決者五脈也。」此句既明,餘句即有依據矣。後文之頭痛巔疾等,是應「診病之始」句,在足少陰巨陽等,是明五脈之經也。大小滑濇浮沈,以及赤至堅白至浮等,是詳「五決為紀」句,決者定其某經之脈也,甚則入腎入肝等,即「建母」之謂也。雙舉陰陽者,以一病皆與表裏有關,其在府陽者尚淺,而入藏陰則甚矣。
本論:「赤脈之至也,喘而堅。」及下文白青黃黑脈諸段,色與脈不連讀也。此處數段,乃承上節而來,其上文曰:「五色微診,可以目察,能合脈色,可以萬全。」玩此則各段起句,是言色與脈而合診也,論其讀法,當以赤為一句,後之白青黃黑等,亦如是而析讀。當知所言五色,係指面部色象,若作五藏之代名解,則與色診無關矣。故色診標後,繼言脈診,各段文中,遂即自標其脈,曰喘而浮,曰長而左右彈,以及大而虛、上堅而大等,凡此所舉,皆言脈象,其脈言何藏,已極昭然,更不須另取代字,頭上安頭。況其中間,各有名曰某痹之文,而五藏本名,無不明白列出,其開首色字,若解代辭則贅矣。
本論「五色奇脈」一節,似有錯文,略之可也,不必深求,而明李念莪氏之內經知要,於此尚特采取,亦仁智所見之異耳。各家注者,於不死一段,皆曰黃色是有胃氣,故不死也,於皆一段,言無胃氣故死,但言色象,理固是矣,若就文論文,則不無費解。依各家注義,其經文可宜曰,目所現色,不論何種,面黃者生,不黃者死,簡單三數語,事已畢矣。正不必面黃,聯綴五遍。然此雖贅,理尚不乖,亦不妨專采其理,而略其文,至下文皆死一節,即有疑矣。文曰:面青目赤目黑死,面赤目白目青死,面黑目白死,是死象僅此耳。倘有面青目白目青者,面赤目黑目赤者,或面黑而目赤青者,即皆不死耶?如曰是皆不死,則又與面黃而生之文矛盾矣,竊謂與其強解,莫若闕疑。
五藏別論。此節旨趣,在申明胃部之要,故以氣口擬太陰,亦以胃府擬太陰。太陰者,足脾手肺兩經之名也,兩經既同太陰,則脾肺性氣自關,故兩經變現,皆見之於氣口,是氣口不獨為五藏之主,亦六府之主也。胃本陽明,陽明為六府之先,脾實太陰,太陰為五藏之本,胃肺皆現氣口,故同舉之。五味入口,藏之於胃,借脾表裏作用而運化,使化味而養,以變現於氣口,故擬之於太陰,是捨表從裏立論也。五氣入鼻,藏於心肺,雖心君同宮而協運,使運氣得養,然肺獨會百脈現氣口,位實主居太陰,是捨賓從主立論也。
移精變氣論:「湯液十日不已,治以草蘇草荄之枝。」湯液釋為方劑似非。查玉版論要明言:「色見淺者,湯液主治,見其深者,必齊主治。」齊者劑也。劑乃調以藥物,可見湯液非為方劑。下文又曰:「見大深者,醪酒主治」。醪酒之力,較方劑輕,較湯液重,安有淺病用重治,深病反用輕治之理,知湯液定非方劑。湯液醪醴論:帝問五穀湯液,此句當連讀,意為五穀所成之湯液,伯對必以稻米,炊以稻薪,益見湯液而非方劑矣。按周禮酒正辨四飲之物,二曰醫,醫者釀粥為醴之謂,見湯液自是熱粥之類。傷寒論服桂枝湯後,啜熱稀粥,以及蔥豉湯,赤豆粥,胡麻粥,綠豆粥等,斯乃湯液之倫也。
移精變氣論:「閉戶塞牖,繫之病者,數問其情,以從其意。」按此數句,即為移精變氣之法,蓋上言治之極於一,一者神也。人得神則生,失神則死,然神之寄,端在精之與氣,精氣聚則神存,精氣散則神亡。近世之人,物欲勞其形,憂患感其心,搖精散氣,神不守舍,雖無外來風邪,內已遇傷,是病之發,在耗於神。閉戶塞牖者,乃杜其耳目之攀緣,是聚其心之精氣也。繫之病者者,乃絕其體肢之操動,是絕外境之誘惑也。數問其情者,是收其散亂之心,攝歸一念也。以從其意者,是使其意志豫悅,臻於天和也。玩此當是原則,諒必尚有其術,如是設施,因可得一,精氣聚而神生者,可保其昌,否則無所為矣
湯液醪醴論。齊各注作疾釋,鑱作銳釋,文不暢達,義亦晦隱,此二字非言病理,無關宏旨,但以文字費解,亦恐疑悞致過。按禮記內則,四時飲食一節:「凡食齊視春時,羹齊視夏時,醬齊視秋時,飲齊視冬時。」音讀如劑,孔疏齊字,謂是調和之義,今論之齊,依是作解則通矣。又玉篇:「整也」,一之之義,論語:「道之以德,齊之以禮。」如言道之以湯液醪醴,齊之以毒藥亦通。鑱玉篇釋「刺也」,以石鍼治外,即刺之也,蓋一字多義,當取其可通者。
玉版論要。此承湯液醪醴論而來者,病色見淺,湯液主治,固矣,病色見深,必齊主治者,是主用湯液,而齊之以毒藥,見大深者,不取湯液,而主醪醴,惟仍須以毒藥齊之。書讀其文,必玩其義,診病應論淺深,用治要酌輕重,湯液最輕,而毒藥最重,醪醴較湯液為重,較毒藥則輕,安有病深用毒藥,大深反用醪醴之理乎?是醫治之道,有主有齊,湯液醪醴者,古之主(主)治法也,毒藥石鍼者,古之齊治法也,故病淺只用湯液,即能愈矣,深主湯液,更齊藥石,大深則主醪醴,齊之以藥石。
診要經終論:「天氣始方」「天氣正方」,方非虛詞,應釋其為文也,按禮樂記:「變成方謂之音」,注方猶文章也,但各家釋方曰正,其義甚澀,無論初春,天氣稱正費解,即至正方之句,作正正讀豈順乎?始方者,孟仲春月,天氣初復,漸轉暄和,萬物啟萌,文華始見,故有始方之喻,言天之文章肇端也。正方者,春夏之交,陽氣臻盛,文華繁茂,故有正方之喻,言天文章正昌時也。
本論:「甚者傳氣,間者環也。」間為減損之義,始與甚字相對,甚言其病重,間言其病輕,甚者鍼後,須待傳所勝方愈,輕者不待傳,時經環周可愈也。按間,廣韻釋為瘳也,正字通曰:「病恆在身,無少空隙,今病既損,有空隙,故謂病瘳為間也。」若作其他之講,文不暢順且紆。
本論:「四時施刺,各示其處」一段,散俞絡俞俞竅等,皆云在脊之穴,觀下文有「凡刺胸腹者,必避五藏。」可推是段刺處,非泛說也。刺背若誤其處,不愈反增他病,故有春誤刺夏等過,互相回避之戒。刺胸腹而誤處,則有死亡之虞矣。義有伏映,不能不辨。
本論:「鬲與脾腎之處,不知者反之。」此承上文「中鬲者皆為傷中」而來,特釋明鬲與中之關係也。中者概括五藏,鬲者胸中膈膜,鬲處前齊鳩尾,後齊十一脊椎。藏府部位分三,即以鬲為之界,鬲上為心肺居處,鬲中為脾居處,鬲下為腎居處,舉腎而肝亦該之矣。然鬲雖非藏府,卻與藏府之氣攸關,是其重要之性,實不亞於藏府也,五藏之氣,無不有受於鬲,卻又由鬲傳送,而外出於胸脇。前云「中鬲者皆為傷中」,皆字括五而言,乃明傷鬲者統傷五藏,中字非只中部,故有鬲與脾腎處之銓釋。
本論:「必以布憿著之,乃從單布上刺」新校正云:「按別本,一作𢅎,又作撽,」憿王氏張氏兩注,均釋為定,馬氏釋為中,且曰著之胸腹之間,無論其費解,然字書都無此釋。𢅎玉篇脛行縢也,即今軍人之裹腿,既曰以布,又何取乎行縢,按行縢為物,大都質品粗厚,就下句單布上刺視之,似不指此。撽集韻音驍,注遮也,依集韻釋,文從義順矣。
脈要精微論。「反四時者」至「病名曰關格」。此段文義,明言脈與四時之反正,釋而清晰,能圓其說,馬元臺氏之注,似有之矣。其提出左人迎右寸口,以配陽春夏陰秋冬,脈與時合為正,脈與時違為反,精謂陰陽經之氣強盛,消謂陰陽經之氣衰損,反者是不相應,名曰關格。余從其說,惟微感其文綜錯,特為製表以明,則易辨矣。「有餘為精」二句,義自豁顯,應太過反不足為精二句,文即涉晦,茲依馬氏之意,簡以出之,春夏人迎應太過,而反使應不足之寸口得其精,寸口應不足,而反使應有餘之人迎得其消,秋冬人迎寸口之義亦準乎此,故下文謂陰陽不相應,名病關格。又「精」於此,應讀婧音,集韻子正切,注強也。
此處一段,共為七句,前無問者,或有錯簡,不然,即是自說。最難解者:「不足為精,有餘為消」二句。前人於此,或略而不言,或繁而辭費,求解而益增惑。茲逐句而釋,似較簡明:反四時者一句,乃謂春夏陽脈有餘,忽陰有餘,此時陰脈應不足,忽而太過,故曰反也。有餘為精二句,係注釋與定名,曰精即強盛也,曰消即衰弱也。應太過不足為精二句,是解其理,此二句讀法,皆以上三字一讀。義謂春夏陽脈應太過,而為應不足之陰脈反加精強,此時陰脈應不足,而為應有餘之陽脈,反形消弱。陰陽不相應二句,是其結論,上句病因,下句病名也。
本論。帝以五事發問,曰脈其四時動,曰知病之所在,曰知病之所變,曰知病乍在內,曰知病乍在外,各曰奈何?岐伯所答,豈能置此言他,但其所答,有事項,有理論,文較複雜耳,實非儱侗含混,而不條目。自與天運轉大也起,至脈合陰陽止,此之一段,是答脈其四時動也。自陰盛則夢大水恐懼起,至長蟲多則夢相擊毀傷止,此之一段,是答知病之所在也。自春日浮如魚之遊在波起,至知外者終而始之止,此之一段,是答知病在內在外兩問也。自心脈搏堅而長起,至當病少血至今不復也止,此之一段,是答知病之所變也。
本論:「春應中規,夏應中矩,秋應中衡,冬應中權。」規矩衡權等物,狀脈之象也。注家釋權,沈石下垂,尚能體會,餘則縹緲難索矣。如以規為圓象滑,以矩為方象正洪盛,以衡為平,象輕澈而散等,反不若直言滑洪濇沈,思而易知,加以喻辭,轉而晦暗,豈本論之義,此釋注之誤也。竊觀諸器之狀,略悟設喻之由,規器圓輕按則在指下,重按則流走他處,故取規圓轉,狀其滑也。矩則曲尺,橫頭短而豎身長,取矩形長,狀洪盛也。衡懸以權,徐徐推使進退,求前後互不低昂,而得乎中,取衡徐推得中,狀平濇也。然中國尚文,文好取偶,故提規必配矩,說衡必帶權,亦少有以文害義之嫌,惟善讀者,宜索其義,得不取櫝遺珠,其庶矣。
本論:「診得心脈而急,少腹當有形,診得胃脈,實則脹,虛則泄。」少腹有形,小腸病也,實脹虛泄,脾之病也,此明表裏相關,脈氣相通,病表則亦影響於裏,醫裏則必有益於表也。僅言一藏一府,不過舉此例餘,非只此二藏府如是,其化藏府無不如是,所以舉斯二者,以其各為藏府之宗也。心為諸藏藏之君,胃氣乃五藏之本,但舉二宗,餘該之矣。
平人氣象論:「脈反四時,及不間藏,曰難已。」所謂間藏者,注家各有紛歧,往往失於深求,致易解者反晦。間者隔也,藏者諸藏也,間藏者一藏居中,阻隔甲乙二藏之剋制也。此如兩軍交鋒,有第三者居中緩衝,俾戰危得解,而弱方不致大傷也,間藏如是,故病者貴乎有此。例肝脾兩藏,而有剋制,肝為勝藏,其病直傳不勝之脾,病當加重,醫亦難醫。倘肝病不傳入脾,而傳於所生之心,是心為肝脾之間隔,不使有所剋也,以順生論,肝木心火,心火生脾土,而心正居肝脾之間也,故曰間藏,得此者病易已。或肝病不傳於心,而傳肺金腎水,皆謂之逆,不曰間藏也。五藏皆有間藏,類推可知。
玉機真藏論。岐黃論四季脈象,弦鉤浮營,雖散見各篇,而平人氣象論及此,譬喻解釋,較為豁顯,糾正粗工,至為鉅重,此數種脈,必先得其本象,而後再察平與病,復言過與不及,是先以本象為準,方知現變之一焉。春弦只曰端直,曰如揭長竿末稍,而世言弦者,必加強勁則誤矣。夏鉤曰來盛去衰,帶鉤兩端,一寬一窄,一直一曲,盛喻寬曲,衰喻窄直,曲喻鐵可彎鉤,狀其雖盛寬而能柔和,直如弩末不穿,狀其雖衰窄而不枉橈,而世言鉤者,但稱彎曲,一指求抑三指求歟,不能無惑。秋浮曰輕虛以浮,來急去散,而有解秋浮為毛,謂「草木花葉,皆秋而落,其枝獨存,若毫毛也。」枝若毫毛,象並不似,脈要精微論,論曰「春日浮」再如在表之症,其脈亦浮,凡此數種,豈曰無別,而所別者,在輕虛來急去散,自不同於春脈魚游,亦不同於表症洪數。冬營曰沉以搏,即精微論之君子居室。再去脈如數,馬氏釋為如數物然,亦有作細作促者,均嫌曲折,數實為遲之反,謂其去疾而已矣。
本論。四季之脈,曰如弦鉤浮營。脈要精微論。曰應規矩衡權。平人氣象論。曰微弦鉤毛石。一經之說,何其異耶?細玩三處,起首之字,曰應、曰如、曰微,可悟其意,應者當其正常也,如者有異所象也,微者異而不甚也,是如與微,皆非常脈,乃四時轉易,感觸播動之態,以非常而輕微,不作病論,然亦有分寸申縮,浮營者衡權之微變,毛石者衡權之顯變也。蓋春夏生長,陽盛而變輕,秋冬收藏,陽衰而變顯耳。故論曰:如弦鉤浮營,反此者病,如何而反,過與不及也。論曰:微弦鉤毛石,多甚則病,但則死矣。至規矩衡權,則無過與不及,多甚但之辭,是以知獨此正常,餘皆異也。
本論。脾脈一節,不及令人九竅不通,「名曰重強。」釋者多以強為剛解,亦知文義難通,蓋不及矣,又何剛焉,遂曰脾弱而胃強也,或謂是邪強也,皆不免於迂曲附會。論曰:「脾脈者土也,孤藏以灌四旁者也。」四旁喻餘四藏,謂脾之氣,輸於四藏,始各得其和善也。又曰:「如鳥之喙者,此謂不及,病在中。」易曰:「艮黔喙之屬。」艮土也,鳥善以喙止物,喻脾不及,濡滯不行四藏,五藏各開竅於上下九陰,脾氣濡滯,故九竅不通。脾自不和,四藏因以不和,故曰重強。按集韻、韻會、正韻,強其亮切,彊去聲,韻會注:「木強不柔和也。」重強者,脾氣不及,滯而木強,四藏少奉,塞而木強,是謂重藏木強也。
本論:「五藏受氣於其所生,傳之於其所勝,氣舍於其所生,死於其所不勝。」受舍皆稱所生,難乎別其母子,下文雖分言五藏,母子已明,惟所生兩用,必有乎解,文始得通。竊謂受所生者,指此藏所生之物,則是子矣,舍所生者,指此藏所生之本,則是母矣。受傳舍死,實皆是傳,而別以四名,自有寓意。受死易解,舍字云何?舍者息義,言可得息緩也。例如肝受病氣於子心,不愈傳之於所勝脾,病即深矣,不愈脾又傳腎,則益深矣,反而不危,僅減其奉生之氣而已。肝所不勝者金耳,但由腎而心,由心而肺,由肺剋肝,始至死期,是肝病之腎,有息緩之機,故曰舍。(表圖明之)
本論。古書錯簡,往往有之,不得其講,不妨闕疑,若紆求之,其義愈澀,如本論「怒則肝氣乘矣,悲則肺氣乘矣。」上句頭上安頭,或釋曰:「肝氣乘脾」讀與下四乘文氣不律,或釋曰:「如外因於邪,始傷皮毛,內舍於肺,肺因傳之肝,肝傳之脾。」甚紆文亦不律。又五藏之志,脾主思而無悲字,並疑悲乃思悞,疑未解而釋,言自不順矣。竊以本論,有「或其傳化,有不以次,不以次入者,憂恐悲喜怒」。是五乘之前,先有五名之綱,再陰陽應象大論,有「人有五藏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又有「肝在志為怒,心在志為喜,脾在志為思,肺在志為憂,腎在志為恐。」之句,是兩篇言化悲皆同,而與五志之思異也,至後天元紀大論,卻有「人有五藏化五氣,以生喜怒思憂恐」之句,是與前兩篇之悲異,而與五志之思合也。統而觀之,將何以解?曰:心肝肺腎之喜怒憂恐,皆為思之所感而發,脾之悲亦為思感而發。天元紀大論曰思,是就其志而言,狀其常也。陰陽應象及玉機真藏曰悲,是就其氣而言,狀其發也。各明一義,細玩自得。至於怒則肝乘,悲則肺乘,而肺肝時連用之,字形易混,或曰,肺肝互錯,易之則文從義順,語可信也。
三部九候論。論病之死,如九候皆沉細,為陰主冬,夜半死,盛燥為陽主夏,日中死,寒熱平旦死,熱中等,亦日中死,病水亦夜半死,脈乍疏乍數遲疾,日乘四季死。是皆以陰陽太過而病,值其同氣之時,增其太過之分,加重其病故死,未云五行生剋關係。至風病則曰:「病風者。以日夕死。」注者有釋金氣剋木,有釋卯酉相沖,非不成理,但與全段之文不律。竊謂仍以同氣增過,釋之為順,蓋風八表皆生,非同五行專司一方。按陰陽應象大論曰:「東方生風,風生木,木生酸,酸生肝。」藏氣法時論:「病在肝」「起於春,禁當風。」據此則知病風夕死之意。是風生者木,而非木能生風,又知病風,非畏於木,而畏加重其風,故時平旦不死,若平旦當風,則為所禁矣。子午有風,害而不甚,日夕之風,是東方所不勝故死,死之主因,仍屬於風也。
經脈別論。「太陽藏獨至」「陽明藏獨至」「少陽藏獨至」等,乃指足三陽也。以其「獨至」有疑,遂將獨字釋盛,反形紆曲。此承前篇而來,乃診下部之三部,以文有取之下俞,故知其是也。按三部九候論篇,診斷下部,必左手上踝五寸而按,右手當踝而彈,文有「一候後則病,二候後則病甚,三候後則病危,所謂後者,應不俱也。」不俱是不俱應彈而至,其應彈至者,故稱曰獨也。然此尚只論脈,似亦不能驟斷,是以獨至之下,更舉病證標明,太陽藏獨至,接有喘虛氣逆,少陽獨至,接有蹻前卒大。雖未言陽明之證,以陽明乃二陽所并,可推二陽之狀,參以斷之,應亦不差,脈證俱合,是真獨至。
藏氣法時論:「脾病者,身重善肌,肉痿足不收,行善瘈,腳下痛。」甲乙經本肌作飢,內經各本均作肌,以其難解,故引甲乙經證其訛。然甲乙經之字,是否以其難讀,有人更易,俱不可考。竊意此係句讀之錯,不必妄改文字,若作「身重」「善肌肉痿」「足不收」讀之,則文從字順矣。
宣明五氣篇:「五邪所見,春得秋脈,至冬得長夏脈,名曰陰出之陽。」此處陰陽,乃指天地隱顯,天時春夏陽也,秋冬陰也,地行木火陽也,金水陰也。若天時自體相較,當其令而顯者陽,而隱者陰,如秋冬顯現可曰陽,春夏隱去可曰陰。地行自較,亦以隱顯之勢,稱陰稱陽,理無二致。然天與地,兩者相較,則天總曰陽,地總曰陰矣。是陰陽二字,本無固定,隨時相較,代名而已。本節所言春夏秋冬之季,天時之陽也,所言弦鈎毛石之脈,地行之陰也。當其陽顯正時,忽得陰隱非脈,是陰出之陽者,陰脈出現於陽時也。
血氣形志篇。求背俞法,量乳取則,吳鶴皐曰:「此取五藏俞法,與甲乙經不合,蓋古人別一法者也。」法雖有異,而俞不能有變,王玄子曰:「九椎之旁,乃肝俞也,經云腎俞,未究其源。」馬元臺曰:「復將上隅拄第七椎間,其下兩隅,乃腎俞穴也。」俞穴之爭,起於推度不定,推度不定,格於折草之法不明,若折草法明,事即思過半矣。而折草之文,似有錯簡,各注釋家,故不一辭。王釋之曰:「草量乳間,四分去一,使斜與橫等,折為三隅。」原文只言中折之,更以他草度去半,他草度,取原草中折為二者之一為則,去半,是將此二分之一草,再去一半,此三支草,自是二長一短。王言四分去一,折為三隅,是三支草,皆如是折,義與原文,理欠符合。又有人釋,草度去半,乃取另草,依乳中折二之草,皆謂半度,取半作準。味之文能通順,如是而論,則三草度同,事實則與前二說有異。馬元臺曰:「他草量其去半之中,即對半摺之。」似同二長一短之說,但文晦暗,究何主張,不能遽斷。此節若非錯簡,或有脫文,觀開首「中折之」句,已感突兀難解。
寶命全形論:「夫鹽之味鹹者至是謂壞府」七句,乃答以上「形之疾病,莫知其情」二句。言人之病,留淫於內,必有象現於外,不知者眾工也。鹽鹹木敷三句,借物喻病象也,句須從上下兩截看,上言物下則言象。津液者,凡盜汗遺溺口涎涕淚等皆屬之。聲嘶者,凡聲重失音嗄音嘶喝等皆屬之。葉發者,精華發泄之謂,如伐折之木,必有花葉最後一發。此上者所舉,皆淫內敗外者也。然或望有慧轉,及可支持歲月,所以者何,以其尚有胃府之氣,與以供給,不致遽絕。若留深噦現,是胃府已壞,則非鍼藥能為矣,故在早鑒形知情。
本論。其一二所言,乃治本固基之術,其三四所言,乃藥物工具之用,其五所言,知所病處及生死期。未言醫者自身,循文可見。若云一二言醫自治,則紆而不順。夫醫必不病,而後始醫人病,必先自治,而後治病,是其原則,開卷已屢言之矣。豈曰此處如此,而無處不如此耶。
八正神明論:「八正之虛邪,而避之勿犯也。」論中言虛邪之處,有處言風,如「所以候八風久虛邪」,有處言氣,如「八正之虛邪氣也」,氣與風原是一事,不過有顯微之別耳。感覺流動之力,顯而著者曰風,但覺涼溫寒熱之度者曰氣。風氣稱邪,皆因不得時正,四時八節,氣按八方而生,時與方違,乃天時不健,不能應時,不健謂虛,不應曰邪,論中名曰「天虛」,即八風之虛邪矣。再八節之前五後五,時氣天然不足,亦謂天虛。正當節時,氣候不健,不能抗不勝方之氣,不能制所勝方之氣,則此兩方所來之風,皆是風邪,氣是氣邪,應避勿犯。
離合真邪論:「大氣皆出,故命曰瀉。」又「大氣留止,故命曰補。」又「大氣已過,瀉之則真氣脫。」本論「大氣」三處,而講不同,一與三謂「大氣」是邪,二謂「大氣」是真,不過按上下文之意,測度而言,然「大氣」二字,未少變化,終欠暢達,易招悞會。
通評虛實論:「脈實滿,手足寒,頭熱,何如?岐伯曰,春秋則生,冬夏則死」。腎與膀胱,表裏互資,陰陽並交,咸主生氣,必陰平陽秘,營衛乃治。脈實者,為陰氣充於外,脈滿者,為陽氣溢於外,陰陽錯亂不守,故脈實且滿也。所現之病,自然陰陽不律,而有手足寒之陰象,又有頭熱之陽象,是不能陰平陽秘調和,離而各趨其極。天地之氣,亦生亦殺,在法其時,使得其調。此病遇陽盛之時,因真陽已溢於外,病固不宜,遇陰極之時,因真陰已充於外,病亦非宜,冬夏陰極陽盛之候,二逆故死。春秋半陰半陽,氣得調和,既不加重偏勢,乃可曰生。
太陰陽明論篇:「脾者土也,治中央,常以四時長四藏。」長者尊上之義,非長養發展之謂也。四時各得三月,曰孟仲季,季月有四,為地支之辰未戌丑,皆是土運,故辰為夏長,未為秋長,戌為冬長,丑為春長。「各十八日寄治」者,茲以春時為例,季月雖土,而春生於東,行本屬木,二力交互,必有分疆,每一時有六節,春末二節,為清明榖雨,皆已處辰月土中,此春氣之末,木力已微,清明節末三日,土旺治令,榖雨之木,已成強弩之末,力已歸化土之疆域矣。故曰十八日寄治。餘三時,理可類推。「上下至頭足,不得主時」者,上下四肢,受氣陽明,分辰未戌丑,出寄四隅,等於巡撫使者,傳寄中央之命,而四方之政,無不皆出中央,故脾居中樞為長,而不偏任方時。
同篇:「其兩感於寒而病者」其事有二,一者傷寒傳經,一曰巨陽,二曰陽明,各有其所現之證,遞至六日厥陰,所現之病俱在,藏與府證同俱,是兩感矣。二者「病一日則巨陽與少陰俱病」亦是兩感於寒,兩感雖同,生死之機則異矣。前者巨陽三傳而至太陰,設下傳之時,而以上之經病減,則是吉象,縱不減,尚待七日之轉機。後者表裏同病,三日而六經之病全俱,同感難得同減,自屬不治之症矣。
熱論篇:「帝曰熱病已愈,時有所遺者何也?岐伯曰諸遺者,熱甚而強食之,故有所遺也」。「遺」注家皆作留釋,固屬可從,若以病言,卻有未盡,若以字言,亦有他講。失覺失控,身漏液物,皆謂之遺,如遺矢遺溺遺精等。冷熱氣虛遺矢,盡知不贅,遺溺之症有「肺氣虛熱」、「發熱或閉或遺」、「熱甚廷孔鬱結,神無所用,不能收禁者」、「膀胱虛熱」等因。遺精之症,有「脾胃氣化不清,濕熱分注膀胱,竅阻火動。」、「君火不寧」、「相火亢盛」等因。熱甚強食,熱愈多食,而遺矢溺精,皆能致之,遺只解為留熱,似未盡也。細玩經文,時有所遺之時字,及諸遺者之諸字,不僅作遺留釋,理文兩相契合。
刺熱篇:「其逆則頭痛員員」字書員數也,辭源釋員員閟也,未注明出處,雖可曲解,無徵不足為信,王注謂「似急也」意亦難顯,若以閟釋,設喻勉強解之,假捉鳥獸,閉之籓籠,彼思出之,則奔突四觸,此閟使之然,故曰似急。然何若依數字義,作時重時減解,不較易明瞭乎?且亦不背症象,蓋下文云:「脈引衝頭也」既云脈引衝頭,顯可知矣。脈則搏動不停,時來時去,引之上衝則加重,去而不引則減輕,頭痛員員,脈數引衝使然也。
「人迎」之脈有二:一左手寸部,二結喉兩旁,一寸五分,仰而取之,為足陽明胃經,此篇所言者,乃第二者。今日診脈,三部九候已廢而不用,只取兩手,右手之關,候脾與胃,從權從眾從今,久經公認,暫置不言,若改變其名,則生誤會矣。蓋胃經確為足陽明也,張氏於「診此者,當候胃脈」之句,注云:「胃脈者,手太陰之右關脈也。」諒此是語病而已,決非直認胃為手太陰經,故代張氏,表而解之。
病能論:「故人不能懸其病也。」懸者,物懸空中,不得安置其處也。如上腭生癰,向下而垂,曰懸癰,飲水流於脅下,不歸化於膀胱,欬痛引吐,曰懸飲,皆形容其空懸之狀。此處臥不得安,伯曰:「藏有所傷,及精有所之,寄則安。」胃府水榖之精,分輸五藏,而有傷者,不受其精,拒其寄也,是以有病,故曰「懸其病也。」
大奇論篇:「脈至如華者,令人善恐。」華字王玄子注「謂如華虛弱」,張隱庵注「如華之輕微也」,皆未說明華為何物,不過儱侗推過而已。至馬元臺則曰「似草木之華,按之無本也」。較為顯明,直指為植物所開之花矣,惟花萬類不同,固多柔弱,然確有異處,牡丹芍藥,層層疊疊,荷則葩散而疏,菊則細密合聚,梅則葩輕蕊堅。究謂何種?
萬事萬物,皆不離乎陰陽,有天之陰陽,地之陰陽,人之陰陽。更有常有變有兼,綜錯複雜,不能執一。岐伯曰:「陰陽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數之可千,推之可萬。」所謂常者,寅木為少陽膽,卯木厥陰肝。申金太陽大腸,酉金太陰肺等,乃人之藏腑陰陽也。本篇所言,天地之陰陽也。易經十數,固以奇偶別陰陽,尚以內外別陰陽,十數之前五為內,後五為外,前五以一陽為首,後五以六陰為首,故一六同居北方,而生成水,主冬時而用為藏。所藏之一陽,曰太陽,太者元也,如太極太初太始之例,正月斗柄指寅,為春陽之始,名寅為太陽者,水中所藏之太陽,初生得位,從原本立名也。五月午,為夏陽之極盛,居南方廣明之鄉,名午為陽明者,表明極廣大意也。九月戌,為秋燥陽收將藏,有入胎之象,名戌為少陽者,推及末後歸宿,而與之也。寅曰太陽,物有本末也,戌曰少陽,事有終始也。亥子曰少陰太陰,處時居方,為冬為北。辰曰厥陰,辰月前十二日,尚屬於厥陰肝木,三陰之次易知,不贅。
一年十二月,分為四時,以五行屬之,例如春三月,東方孟仲寅卯為木,季辰為中央四支之土,但以出主東隅,不能離木範圍,故上月十二日,則為木屬,後十八日,方正土位。其南西北之孟仲月,亦如之,未戌丑之季月,亦前後兩屬。必以先十二,後十八者,乃一年三百六十日,分五行配之,一行各佔七十二日,春孟仲六十日,加季十二日,木數得七十二也,夏秋冬之火金水亦復如是。四季月各得正位十八日,合之土亦七十二日也。
心為二生,肝為三生,腎為六成,肺為四生,脾為十成。馬元臺疑三五兩字相似,此篇或係錯簡,應為肝三日,肺五日,極有見地。竊以逆刺五藏,藏力厚者,可延至其成日死,力較薄者,至其生日,即絕氣而死矣。心為君主,故不待二日,大地為水土二行集體,其力皆厚,能各延至其成日死。張隱庵謂:「天主生,地主成。」按河圖決不如是。又謂陽藏死于生,陰藏絕于成,於此亦不符合。按診要經終論。言刺一段,雖缺肝一條,肺之死明載五日。王注:「四金數畢,當至五日而死」與此合觀,全釋然矣。
刺志論。後段實者氣入,虛者氣出,語固渾淪,細玩下文,自得其旨。前人雖有注釋,理不圓者,可以不從,總以達為寡過。若以病釋,症之實者,乃邪氣入居使然,症之虛者,乃真氣出亡使然。若以治釋,正氣虛,必使之實,應以熱氣補入之,邪氣實,必使之虛,應以寒氣瀉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