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集解義疏》

           論語子張第十九       回目錄

子張者弟子也。明其君若有難。臣必致死也。所以次前者。既明君惡臣宜拂衣而即去。若人人皆去則誰為匡輔。故此次。明若未得去者。必宜致身。故以子張次微子也。

就此篇凡有二十四章。大分為五段。總明弟子稟仰。記言行皆可軌則。第一先述子張語。第二子夏語。第三子游語。第四曾參語。第五子貢語。此是第一子張語。自有二章也。

此一篇皆是弟子語。無孔子語也。

子張曰:士見危致命,見得思義,祭思敬,喪思哀,其可已矣。

子張曰:士見危致命,
士者知義理之名。是謂升朝之士也。若見國有危難。必不愛其身。當以死救之。是見危致命也。士既如此。則大夫以上可知也。

見得思義,
此以下竝是士行也。得得祿也。必不素義然後取。是見得思義也。

祭思敬,
士始得立廟守其祭祀。祭神如神在。是祭思敬也。

喪思哀,
方喪三年為君。如父母必窮苴斬。是喪思哀也。

其可已矣。
如上四事。為士如此。則為可也。江熙曰。但言若是自可也。

子張曰:執德不弘,信道不篤,焉能為有?焉能為亡?

子張曰:執德不弘,信道不篤,焉能為有?焉能為亡?
弘大也。篤厚也。亡無也。人執德能至弘大。信道必便篤厚。此人於世乃為可重。若雖執德而不弘。雖信道而不厚。此人於世不足可重。如有如無。故云焉能為有。焉能為亡也。江熙曰。有德不能弘大。信道不務厚至。雖有其懷道德。蔑然不能為損益也。

世無此人。則不足為輕。世有此人。亦不足為重。故云無所輕重也。二章訖此。是子張語。是第一。

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子張曰:子夏云何?對曰:子夏曰: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張曰:異乎吾所聞。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與,於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與,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
此下是第二。是子夏語。自有十一章。

子夏弟子問子張求交友之道也。

子張曰:子夏云何?
子張反問子夏之門人云。汝師何所道。故曰云何也。

對曰:子夏曰: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
子夏弟子對子張述子夏言也。言子夏云結交之道。若彼人可者則與之交。若彼人不可者則距而不交也。

子張曰:異乎吾所聞。
子張聞子夏之交與己異。故云異乎吾所聞也。

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
彼既異我。我故更說我所聞也。言君子取交之法。若見賢者則尊重之。眾來歸我。我則容之。容之中有善者。則嘉而美之。有不善不能者。則矜而不責。不得可者與不可者距之。

我之大賢與,於人何所不容?
更說不宜不可者距之也。設他人欲與我交。我若是大賢。則他人必與我。故云於人何所不容也。

我之不賢與,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又云。若我設不賢。而他人必亦距我而不矜也。

我若矜人。人必矜我。我若距人。人必距我。故云如之何其距人也。

既欲與為友。故宜可者與之。不可者距也。

若德悠悠汎交。則嘉善矜不能也。明二子各一是也。鄭玄曰。子夏所云倫黨之交也。子張所云尊卑之交也。王肅曰。子夏所云敵體交。子張所云覆蓋交也。欒肇曰。聖人體備。賢者或偏。以偏師備。學不能同也。故準其所資而立業焉。猶易云仁者見其仁。智者見其智。寛則得眾而遇濫。偏則寡合而身孤。明各出二子之偏性。亦未能兼弘夫子度也。

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遠恐泥,是以君子不為也。

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
小道謂諸子百家之書也。一往看覽。亦微有片理。故云必有可觀者焉。

致遠恐泥,
致至也。遠久也。泥謂泥難也。小道雖一往可觀。若持行事。至遠經久。則恐泥難不能通也。

是以君子不為也。
為猶學也。既致遠。必恐泥。故君子之人秉持正典。不學百家也。江熙曰。聖人所以訓世軌物者。遠有體趣。故又文質可改。而處無反也。至夫百家競說。非無其理。然家人之規模。不及於經國。慮止於為身。無貽厥孫謀。是以君子舍彼取此也。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

子夏曰:
此勸人學也。

日知其所亡,
亡無也。謂從來未經所識者也。令人日新其德。日日知所未識者。令識錄之也。

月無忘其所能,
所能謂己識在心者也。既自日日識所未知。又月月無忘其所能。故言識之也。

可謂好學也已矣。
能如上事故可謂好學者也。然此即是溫故而知新也。日知其所亡。是知新也。月無忘所能是溫故也。可謂好學是謂為師也。

子夏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子夏曰:
亦勸學也。

博學而篤志,
博廣也。篤厚也。志識也。言人當廣學經典而深厚識錄之不忘也。

切問而近思,
切猶急也。若有所未達之事。宜急諮問取解。故云切問也。近思者。若有所思則宜思己所已學者。故曰近思也。

仁在其中矣。
能如上事。雖未是仁。而方可能為仁。故曰仁在其中矣。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

亦勸學也。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
先為設譬。百工者巧師也。言百舉全數也。居肆者其居常所作物器之處也。言百工由日日居其常業之處。則其業乃成也。

君子學以致其道。
致至也。君子由學以至於道。如工居肆以成事也。

江熙曰。亦非生巧也。居肆則凡見廣。見廣而巧成。君子未能體足也。學以廣其思。思廣而道成也。

子夏曰:小人之過也必文。

子夏曰:小人之過也必文。
君子有過是已誤行。非故為也。故知之則改。而小人有過。是知而故為。故愈文飾之。不肯言己非也。故繆播曰。君子過由不及。不及而失。非心之病。務在改行。故無吝也。其失之理明。然後得之理著。得失既辨。故過可復改也。小人之過生於情僞。故不能不飾。飾則彌張。乃是謂過也。

子夏曰:君子有三變,望之嚴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

子夏曰:君子有三變,
變者有三。其事但在一時也。

望之嚴然,
一也。君子正其衣冠嚴然。人望而畏之也。

即之也溫,
二也。即就也。就近而視則其體溫。溫潤也。而人不憎之也。袁氏注曰。溫和潤也。

聽其言也厲。
三也。厲嚴正也。雖見其和潤。而出言其嚴正也。所以前卷云君子溫而厲是也。

李充曰。厲清正之謂也。君子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辭正體直而德容自然發。人謂之變耳。君子無變也。

子夏曰:君子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己也。信而後諫,未信則以為謗己也。

子夏曰:君子信而後勞其民,
君子謂國君也。國君若能行信素著。則民知其非私。故勞役不憚。故云信而後勞其民也。

未信則以為厲己也。
厲病也。君若信未素著。而動役使民。民則怨君行私。而横見病役於己也。江熙曰。君子克厲德也。故民素信之服勞役。故知非私。信不素立。民動以為病己而奉其私也。

信而後諫,
此謂臣下也。臣下信若素著。則可諫君。君乃知其惜我非虛。故從之也。

未信則以為謗己也。
臣若信未素立而忽諫君。君則不信其言。以為其所諫之事。是謗於己也。江熙云。人非忠誠。相與未能諫也。然投人夜光。鮮不按劔。易曰貴孚在道。明無素信。不可輕致諫也。

子夏曰:大德不踰閑,小德出入可也。

子夏曰:大德不踰閑,
大德上賢以上也。閑猶法也。上德之人。常不踰越於法則也。

小德出入可也。
小德中賢以下也。其立德不能恆全。有時蹔至。有時不及。故曰出入也。不責其備。故曰可也。

子夏語十一章訖此也。

子游曰:子夏之門人小子,當洒掃應對進退則可矣,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子夏聞之曰:噫!言游過矣。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後倦焉,譬諸草木,區以別矣。君子之道,焉可誣也?有始有卒者,其惟聖人乎!

此下第三子游語。自有二章。

子游曰:子夏之門人小子,當洒掃應對進退則可矣,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子夏聞之曰:噫!言游過矣。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後倦焉,譬諸草木,區以別矣。君子之道,焉可誣也?有始有卒者,其唯聖人乎!

子游曰:子夏之門人小子,當洒掃應對進退則可矣,
門人小子謂子夏之弟子也。子游言子夏諸弟子不能廣學先王之道。唯可洒掃堂宇。當對賓客。進退威儀之小禮。於此乃為則可也。

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
抑助語也。洒掃以下之事抑但是末事耳。若本事則無如之何也。本謂先王之道也。

子夏聞之曰:噫!
噫不平之聲也。子夏聞子游鄙己門人。故為不平之聲也。

言游過矣。
既不平之。而又云言游之說實為過失也。

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後倦焉,
既云子游之說是過。故更說我所以先教以小事之由也。君子之道謂先王之道也。孰誰也。言先王大道即既深且遠。而我知誰先能傳而後能倦懈者邪。故云孰先傳焉孰後倦焉。既不知誰。故先歴試小事。然後乃教以大道也。張憑曰。人性不同也。先習者或早懈。晩學者或後倦。當要功於歲終。不可以一限也。

熊埋曰。凡童蒙初學固宜聞漸日進。階麤入妙。故先且啓之以小事。後將教之以大道也。

譬諸草木,區以別矣。
言大道與小道殊異。譬如草木異類區別。學者當以次。不可一往學致生厭倦也。

君子之道,焉可誣也?
君子大道既深。故傳學有次。豈可發初使誣罔其儀。而并學之乎。

有始有卒者,其唯聖人乎!
唯聖人有始有終。學能不倦。故可先學大道耳。自非聖人則不可不先從小起也。張憑曰。譬諸草木。或春花而夙落。或秋榮而早實。君子之道亦有遲速。焉可誣也。唯聖人始終如一。可謂永無先後之異也。

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

子夏曰:
亦勸學也。

仕而優則學,
優謂行有餘力也。若仕官治官。官法而已。力有優餘。則更可研學先王典訓也。

學而優則仕。
學既無當於立官。立官不得不治。故學業優足則必進仕也。

子夏語十一章訖此也。

子游曰:喪致乎哀而止。

此下第三子游語自有二章

子游曰:喪致乎哀而止。
致猶至也。雖喪禮主哀。然孝子不得過哀以滅性。故使各至極哀而止也。

子游曰:吾友張也,為難能也,然而未仁。

子游曰:吾友張也,為難能也,
張子張也。子游言。吾同志之友子張。容貌堂偉。難為人所能及。故云為難能也。

然而未仁。
袁氏曰。子張容貌難及。但未能體仁也。

曾子曰: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為仁矣。

此以下自第四。曾參語。自有四章。

曾子曰:堂堂乎張也,
堂堂儀容可憐也。

難與並為仁矣。
言子張雖容貌堂堂。而仁行淺薄。故云難並為仁。並竝也。

江熙曰。堂堂德宇廣也。仁行之極也。難與並仁蔭人上也。然江熙之意。是子張仁勝於人。故難與並也。

曾子曰:吾聞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

曾子曰:吾聞諸夫子,
據有所聞於孔子也。其事在下。

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
此所聞於孔子之事也。致極也。言人於他行。方可有時不得自極。然及若親喪則必宜自極其哀。故云必也親喪乎。

曾子曰:吾聞諸夫子,孟莊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

曾子曰:吾聞諸夫子,孟莊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
人子為孝。皆以愛敬而為體。而孟莊子為孝。非唯愛敬。愛敬之外別又有事。故云其他可能也。

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
此是其他可能之事也。時人有喪三年之内。皆改易其父平生時臣及政事。而莊子居喪。父臣父政雖有不善者。而莊子猶不忍改之。能如此者所以是難也。

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曾子。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孟氏使陽膚為士師,
孟氏魯下卿也。陽膚曾子之弟子也。士師獄官也。孟氏使陽膚為己家獄官也。

問於曾子。
曾子曾參也。陽膚將為獄官。而還問師求其法術也。

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
曾子答之使為法也。言君上若善。則民下不犯罪。故堯舜之民比屋可封。君上若惡。則民下多犯罪。故桀紂之民比屋可誅。當于爾時。君上失道既久。故民下犯罪離散者眾。故云久也。

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如猶若也。若得其情。謂責徼得其罪狀也。言汝為獄官。職之所司。不得不辨徼。雖然若得罪狀。則當哀矜愍念之。慎勿自喜言汝能得人之罪也。所以必須哀矜者。民之犯罪非其本懷。政是由從君上故耳。罪既非本。所以宜哀矜也。

子貢曰:紂之不善也,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

此以下是第五子貢語。自有五章。

子貢曰:紂之不善也,不如是之甚也。
紂者殷家無道君也。無道失國。而後世經是惡事。皆云是紂昔所為。然紂昔者為惡。實不應頓如此之甚。故云不如是之甚也。

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
下流謂為惡行而處人下者也。言紂不遍為眾惡。而天下之惡事皆云是紂所為。故君子立身。惡為居人下流。若一居下流。則天下之罪并歸之也。

蔡謨曰。聖人之化由群賢之輔。闇主之亂由眾惡之黨。是以有君無臣。宋襄以敗。衞靈無道。夫奚其喪。言一紂之不善。其亂不得如是之甚。身居下流。天下惡人皆歸之。是故亡也。若如蔡謨意。是天下惡人皆助紂為惡。故失天下耳。若直置一紂。則不能如此甚也。

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蝕也。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

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蝕也。
日月之蝕非日月故為。君子之過非君子故為。故云如日月之蝕也。

過也,人皆見之。
日月之蝕人竝見之。如君子有過不隱。人亦見之也。

更也,人皆仰之。
更改也。日月蝕罷改闇更明。則天下皆竝瞻仰。君子之德亦不以先過為累也。

衛公孫朝問於子貢曰:仲尼焉學?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

衛公孫朝問於子貢曰:仲尼焉學?
公孫問意政嫌孔子無師。故問云仲尼焉學也。

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
子貢答稱仲尼必學也。將答道學。故先廣引道理也。文武之道謂先王之道也。未墜於地謂未廢落在於地也。

在人,
既猶未廢落於地。而在於人所行也。

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
既猶在人所行。人有賢否。若大賢者則學識文武之道大。若不賢者則學識文武之道小也。

莫不有文武之道焉。
雖大小有異。而人皆有之。故曰。莫不有文武之道也。

夫子焉不學?
大人學識大者。孔子是人之大者。豈得獨不學識之乎。

而亦何常師之有?
言孔子識大。所學者多端。多端故無常師也。

叔孫武叔語大夫於朝曰:子貢賢於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貢。子貢曰:譬諸宮牆,賜之牆也及肩,闚見室家之好。夫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者,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者,或寡矣。夫子云,不亦宜乎!

叔孫武叔語大夫於朝
武叔身是大夫。又語他大夫於朝廷。以譏孔子也。


曰:子貢賢於仲尼。
此所語之事也。言子貢人才識量賢於孔子也。

子服景伯以告子貢。
景伯亦魯大夫。當是于時在朝。聞叔孫之語。故來告子貢道之也。

子貢曰:譬諸宮牆,
子貢聞景伯之告。亦不驚距。仍為之設譬也。言人之器量各有深淺。深者難見。淺者易覩。譬如居家之有宮牆。牆高則非闚闞所測。牆下闚闞易了。故云譬諸宮牆也。

賜之牆也及肩,
賜子貢名也。子貢自言賜之識量短淺如及肩之牆也。

闚見室家之好。
牆既及肩。故他人從牆外行。得闚見牆内室家之好也。

夫夫子之牆數仞。
七尺曰仞。言孔子聖量之深如數仞之高牆也。

不得其門而入者,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
牆既高峻。不可闚闞。唯從門入者乃得見内。若不入門。則不見其所内之美也。然牆短下者其内止有室家。牆高深者故廣有容宗廟百官也。

得其門者,或寡矣。
富貴之門非賤者輕入。入者唯富貴人耳。孔子聖人器量之門。非凡鄙可至。至者唯顏子耳。故云得門或寡。寡少也。

夫子云,不亦宜乎!
子貢呼武叔為夫子也。賤者不得入富貴之門。愚人不得入聖人之奧室。武叔凡愚云賜賢於孔子。是其不入聖門。而有此言。故是其宜也。袁氏曰。武叔凡人。應不達聖也。

叔孫武叔毀仲尼。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毀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踰也。仲尼如日月也,無得而踰焉。人雖欲自絕也,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

叔孫武叔毀仲尼。
猶是前之武叔。又貲毀孔子也。

子貢曰:無以為也。
子貢聞武叔之言。故抑止之使無以為貲毀。

仲尼不可毀也。
又明言語之云。仲尼聖人不可輕毀也。

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踰也。
更喻之說仲尼不可毀之譬也。言他人賢者。雖有才智。才智之高止如丘陵。丘陵雖高。而人猶得踰越其上。既猶可踰。故可毀也。

仲尼如日月也,無得而踰焉。
言仲尼聖智高如日月。日月麗天。豈有人得踰踐者乎。既不可踰。故亦不可毀也。

人雖欲自絕也,其何傷於日月乎?
世人踰丘陵。而望下便謂丘陵為高。未曾踰踐日月。不覺日月之高。既不覺高。故貲毀日月便謂不勝丘陵。是自絶日月也。日月雖得人之見絶。而未曾傷滅其明。故言何傷於日月也。譬凡人見小才智便謂之高。而不識聖人之奧。故毀絶之。雖復毀絶。亦何傷聖人德乎。

多見其不知量也。
不測聖人德之深而毀絶之。如不知日月之明而棄絶之。若有識之士視覩於汝。則多見汝愚闇不知聖人之度量也。

陳子禽謂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於子乎?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智,一言以為不智,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導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陳子禽謂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於子乎?
此子禽必非陳亢。當是同姓名之子禽也。其見子貢毎事稱師。故謂子貢云。汝何為事事崇述仲尼乎。政當是汝為人性多恭敬故爾耳。而仲尼才德豈賢勝於汝乎。呼子貢以為子也。

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智,一言以為不智,
子貢聞子禽之言。故方便答距之也。言智與不智由於一言耳。今汝出此言是不智也。

言不可不慎也。
智否既寄由一言。故宜愼之耳。

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
此出子禽不智之事也。夫物之高者莫峻嵩岳。嵩岳雖峻。而人猶得為階梯以升上之也。今孔子聖德其高如天。天之懸絶。既非人可得階升。而孔子聖德。豈可謂我之賢勝之乎。汝謂不勝為勝。即是一言為不智。故不可不愼也。

夫子之得邦家者,
子禽當是見孔子栖遑不被時用。故發此不智之言。子貢抑之既竟。故此更廣為陳孔子聖德不與世人同也。邦謂作諸侯也。家謂作卿大夫也。言孔子若為時所用。得為諸侯及卿大夫之日。則其風化與堯舜無殊。故先張本云夫子之得邦家者也。

所謂立之斯立,
言夫子若得為政。則立教無不立。故云所謂立之斯立也。

導之斯行,
又若導民以德。則民莫不興行也。故云導之斯行也。

綏之斯來,
綏安也。遠人不服。修文德安之。遠者莫不繦負而來也。

動之斯和。
動謂勞役之也。悦以使民。民忘其勞。故役使莫不和穆也。

其生也榮,
孔子生時。則物皆頼之得性。尊崇於孔子。是其生也榮也。

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孔子之死。則四海遏密如喪考妣。是其死也哀也。袁氏曰。生則時物皆榮。死則時物咸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