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鏡書磨:熟誦一經──慧恭法師的讀誦經驗 ●天聞 ●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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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來各種經典之作,連篇累牘,僅儒家留傳下來就有十三經,總字數達六十五萬之多。範圍縮小到五經:《詩》、《書》、《易》、《禮》、《春秋》,也有三十八萬五千多字。再就四書而言,《論語》、〈大學〉、〈中庸〉、《孟子》,合計有五萬三千多字。四書熟誦而日久不忘者,或可有之。至於五經,一一經都能「包本」背誦者,誰有此能耐!

清朝初年的戴震,給段玉裁的書信上,提到他十七歲時就能熟誦十三經,信上說:「余於《疏》不能盡記,經《注》則無不能倍(背)誦也。」十三經各本的《疏》,不一定能完全熟記,但是經文及注無不背誦。熟誦群經,對一般人而言勢不可能,能如戴震者,極其罕見。若時間心力有所不及,能熟誦一經,便有莫大利益。

只誦一卷經的高僧

佛門有一本《新脩科分六學僧傳》傳記,其中〈精進學.感通科〉,記載隋朝慧恭法師熟誦一經的典故。慧恭法師為益州成都人,出家後與同寺慧遠師最為志同道合。北周武帝滅佛之難時,慧遠師到今甘肅附近遊化,而慧恭師則順江而下,到荊州及揚州等地參訪,用心聽法,採集風尚。二人相別三十餘年,直到慧遠師回鄉里講授佛法,而慧恭師也從江南回來,才又碰面。

好友久違,短暫相晤,其快樂豈言語所能形容!於是慧遠師從傍晚一直到隔天早晨,談盡平生所得佛法,而慧恭師竟然啞口無所對語。慧遠師質問原故。

慧恭師謙遜說:「本人性情昏庸,智識愚昧,對足下所悟的道理,誠然一無所知。」

慧遠師說:「難道您連一部經都不會誦持嗎?」

慧恭師不得已,才說,只會誦一卷《觀音經》而已。

慧遠師生氣的責罵說:「《觀音經》是小孩子在誦持的,您何必自我屈辱呢?而且您幼年就已出家行道,還發誓願一定要證得佛果,現在看您只能誦持僅指掌大的《觀音經》,可見您平常怠惰修持,既然不堪為三益之友(友直、友諒、友多聞),那只好絕交了。」

慧恭師說:「《觀音經》卷數雖小,畢竟是佛陀金口所宣說,能遵照恭敬之法誦持,也能得到福報,而輕慢佛經則獲罪無量。祈求慧遠師您平息瞋怒之心,委屈聽我誦持一遍此經,然後再決定是否絕交。」

慧遠師笑著說:「我對於《阿毘達磨大毘婆沙論》、《阿毘達磨俱舍論》、《菩薩地持經論》、《成實論》、《阿毘曇毘婆沙論》、《攝大乘論》等這些經論,都有粗略或精細的研習過。像《觀音經》,就是《法華經》的〈普門品〉,我已經講過上百次了,難道您所誦的《觀音經》會有所不同嗎?實在不想再聽了。」說完便想掉頭離去,而慧恭師則再三挽留他,才勉強答應。

慧恭師就在庭園設立講壇,在壇上放置講座,然後繞壇數次,頂禮佛像後入座。慧遠師則是靠著一張胡床,在講座旁邊休息。慧恭師開始先唱誦經題,馬上就覺得香氣氤氳不絕而現。等到進入經文時,突然天樂鳴空。講座四方,有天花繽紛墜落。誦經完畢後走下講座,自己又作了一首〈解座〉梵唄。完畢後,天上散花與天樂才一起停歇。

慧遠師從胡床上矍然驚起,伏首禮拜於座前,痛哭流涕的謝罪說:「慧遠是一具臭穢的死屍罷了,怎敢在昊天麗日之下行走,乞望您能稍留此處,教誨我。」

慧恭師說:「這也不是我能力所及,全靠佛力加被罷了。」向慧遠師恭敬作揖後,便不知所終。

學習集中懂一樣東西

二零零九年,華人高琨獲得諾貝爾物理獎,他的頂尖成就,得力於一輩子的專精用功。他認為「應該學習如何集中,懂一樣東西,專心認識,深入思惟。不但能夠專注於一種學問,亦會拉高對其他知識的認識能力,事事都能看得深入一點。」一經通經經通,各經論述的事相或有差別,但是內在的義涵是款款相通的。如能熟誦《論語》二十篇,自然能掌握〈大學〉「格、至、誠、正、修、齊、治、平」之學的內涵。〈大學〉一篇熟了,於〈中庸〉「致中和」的誠意心法,便有個用心之處。

人的一生,如有一經精熟不忘,行到水窮處,疑無前路時,經典裡的一句話,就能讓人豁然開朗,心頭篤定,沛然行之,不致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