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倫月刊-學佛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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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生活即是道場

「學佛人的一天」乃刊登於《明倫》雜誌三七九至四二六期的專欄文章,以在家學佛人為對象,從內在的起心動念,到外在的穿衣飲食,謹遵「述而不作」的原則,綜整佛典與祖師大德的諄諄開示,期能為讀者在現實生活中注入佛法的醍醐甘露,將生活與學佛進一步融整,循著諸多智者、覺者的提撕之語,而邁入「生活即是道場」的境地。古德云:「居塵學道,如火中栽蓮」,可知在家學佛若欲成就,須具備更堅毅的道心與忍力。在忙碌而瑣碎的現代生活中,容或無法擁有大片光陰鑽研教理,但若能時時憶念佛菩薩、祖師大德的殷殷教誨,亦能化火焰為紅蓮,轉煩惱為菩提。欣聞此系列專欄文章即將付梓,樂而為序。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更願見聞者,皆共成佛道。



行善

《十住毘婆沙論》云:「一切眾生無始時來,習善時少,造惡時多。是故善法雖遇強緣,亦難生長。惡法雖遇少小外緣,則便熾盛。」正因眾生趨向惡法的因緣較為強盛,因此在六道輪迴生死海中頭出頭沒,不得出離。佛子遵循佛陀教敕,精進修道欲了生死,必得扭轉凡夫格局,懺悔所造諸惡,身、口、意均趨向善法,如此方與佛法界相應,故「行善」實為佛子一切行止之總則。

行善為轉運之樞紐

細究「行善」的內涵,其實亦含「改過」的成分,而「改過行善」即是轉運之最關鍵處。世尊在《四十二章經》中說:「人有眾過,而不自悔,頓息其心,罪來赴身;如水歸海,漸成深廣。若人有過,自解知非,改惡行善,罪自消滅;如病得汗,漸有痊損耳。」人若能覺察過失,真心懺悔,改過向善,罪惡就無緣不生而自行消滅;就像偶感風寒,立即服藥發汗,病情就能減輕而痊愈。一個心念的翻轉,不僅能轉惡行為善行,更能阻斷心田中惡種滋長的助緣,使其無法發揮作用,而這正是免受命運牽制的法寶啊!

明朝的袁了凡居士,他的科考名次、壽命年限、子嗣有無,原本都被算命先生算得清清楚楚,彷彿絲毫不差,但自從他聆受雲谷禪師的開示,了知「一切福田,不離方寸」、「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的道理,並以紀錄「功過格」的方式積極鞭策自己改過遷善之後,他的命運完全轉變了,不僅仕途順遂,而且老來添得貴子。這不正是行善轉運的最佳實例嗎?

雪公云:「能發懺悔,便是正知正見;肯作善事,即能希聖希賢。人為六道善趣,又為三才中心,必如此立志,方不愧人。」由此看來,「轉運」僅為改過遷善所得之花,成聖成賢(乃至成佛作祖)方為其果,吾人若欲超凡入聖,必得立志行善、改往修來,如此方不枉得此人身。

行善為念佛之助功

唐朝懷感大師曾說:「以至誠之心念佛,即是意業行善。口稱名號,即口業行善。合掌禮拜,即身業行善。因此三業行善,故能滅八十億劫生死重罪。」可見,至誠念佛、拜佛,即圓具萬德、眾善。

或謂:念佛既圓具眾善,當一心念佛即可,其餘善行應可置之度外。然印光大師(〈復周群錚居士書三〉)曰:「一門深入,盡廢餘門,此唯打七時才可。平時,若非菩薩再來,斷未有不成懈慢之弊者,以凡夫之心,常則生厭故也。」又曰:「學佛,必須專以自了為事,然亦須隨分隨力以作功德。若大力量人,方能徹底放下,徹底提起;中下之人,以無一切作為,遂成懶惰懈怠,則自利也不認真,利人全置度外,流入楊子拔毛不肯利人之弊。故必二者相輔而行,但專主於自利一邊。」亦即淨業行人除以念佛為修行正功外,亦應隨分隨力行善積德,如此方能防範因無法恆常念佛而衍生的懈怠之心。所謂徹底提起佛號,唯有上上利根者能為,一般中下根器之人,須兼修眾善作為調適,否則必易流於自利、利他悉皆落空的窘境。

雪公曾說:「淨宗學人,既具信願,必事修行,行有正助,正者念佛,在求工夫之精進,助者行善,以求障礙之免除。正助雙修,如鳥兩翼,不可或無。今之學人,念佛不得其力,皆有虧於助行。苟有一手拂塵,一手撒塵者,人必見而笑之。」因此,若欲念佛得力,行善亦不可或缺,倘僅恃念佛法門之殊特,而盡廢乃至鄙夷其餘善行,欲求淨業有成,無異緣木求魚。

萬善回向西方

曾有人問雪公:「若是行善、布施、敬佛、敬神,沒有念佛,這能得生西否?」雪公答曰:「行善至敬神四事,只是有漏善業,僅得福報而已。至云沒有念佛能生西否,請思不求種因,而希得果,有是理乎?」以此反思今人學佛之常態,似有廣行眾善以求福報之趨勢。若欲求福報而行善,所行善業便屬「有漏」,亦即仍與煩惱相應,仍不脫凡夫的生死輪迴,此實與學佛求解脫之本義相悖。

因此,念佛人若欲淨業有成,便應將修行功夫的「正」、「助」之分再加以釐清。信願念佛是正功夫,於此精進不懈,方有往生西方、圓成佛道之果;隨緣行善是助功夫,吾人為之是為了防範懈怠、增益正行。換言之,廣行眾善,目的亦在於求生西方、了生脫死,速成佛道、廣度眾生,若能萬善回向西方,將大有助於念佛正功的精進,則所行善業便屬「無漏」,個個均與清淨、解脫之法相應,便不落於凡夫的煩惱、執著了。



護生

《大智度論》上說:「諸餘罪中,殺罪最重。諸功德中,不殺第一。」正因如此,佛制眾戒,總以「不殺生」為首,此乃佛家慈悲益物、自他平等精神之體現。

時值末法,刀兵災劫頻仍,進入新世紀,地球亦面臨暖化的生態危機,追根究底,這都是人類自以為是,輕賤、欺視並任意宰殺物命所致;因此,「護生」雖為佛子耳熟能詳的老調,但在今日卻仍有大大提倡與鼓吹的必要。

護生原屬護自

沒有「護生」的觀念,乃緣於一般人認為動物低等,加以踐踏、宰殺無傷大雅,且世間等著被救濟的鰥寡孤獨者那麼多,不去幫助同類而大談護生,不是本末倒置嗎?

印光大師對於這樣的俗見與迷惑,曾表達他的看法:「夫人、物雖異,佛性原同。彼以惡業淪於異類,我以善業幸得人身。若不加憫恤,恣情食啖。一旦我福或盡,彼罪或畢,難免從頭償還,充彼口腹。須知刀兵大劫,皆宿世之殺業所感。若無殺業,縱身遇賊寇,當起善心,不加誅戮。又況瘟疫水火諸災橫事,戒殺放生者絕少遭逢。是知護生,原屬護自。戒殺可免天殺、鬼神殺、盜賊殺、未來怨怨相報殺。鰥寡孤獨,貧窮患難,亦當隨分隨力以行周濟。豈戒殺放生之人,絕不作此項功德乎?然鰥寡等雖深可矜憫,尚未至於死地。物則不行救贖,立見登鼎俎以充口腹矣。」(〈南潯極樂寺重修放生池疏〉)

佛家力倡護生,乃因深知眾生皆有佛性、皆當成佛,故護生不僅護眾生性命,更護眾生慧命,此乃基於甚深尊重之心,並不只是口頭的慈悲。再者,世間災難乃由眾生累劫造作惡業、橫結惡緣所致,欲免天災蹂躪、人禍摧殘,實應與諸有情廣結善緣,維持良善的互動,如此方能解怨釋結,自冤冤相報的惡性循環中解脫,因此,護生表面是護他,實質上是護自啊!

至於不救同類而救異類的質疑,實在是大誤解,護生與幫助世間的可憐人其實並不衝突,有能力者大可廣行救濟、雙軌並進。只是,若論處境、遭遇,弱勢的動物比可憐人更形危殆,正因如此,佛家才力主護生。

戒殺吃素為護生根本之法

當今主張護生者,多倡議放生,然而放生有許多細節必須留意。圓因法師在《放生文集》中,就提出了放生的五個原則:(一)不預訂(以避免漁夫、獵人、商家藉此捕獵兜售)、(二)不固定(不固定時間、地點採買,不固定時間、地點放生,以免有心人士藉此伺機斂財捕抓)、(三)多少不拘(隨個人發心,十元不嫌少,千萬不嫌多,物命一條不嫌少,物命萬千不嫌多)、(四)授三皈依念佛(此乃放生中之大放生,是放生中最重要最究竟的意義)、(五)細心周到(放生地點宜選擇人煙稀少,地廣水深,適合物類生存之地域為原則)。

印光大師在〈復羅智聲居士書〉中,對於如何放生亦多所闡發:「光一向不主張於佛菩薩誕期,及各朔望好日期放生。此事已成鐵案。捕生者特為放生者多捕,則買而放者,亦多有因放而捕來耳。然人情多好名,此各日放生則有名。又人情多以因循了事,若不於此各日放,則便不肯特為買放矣。光雖為人如此說,究亦只成空談。又生亦不可亂放,放之於江,則無不可。放之於池,凡害魚之魚,亦放其中,是放賊於人民之聚處,則群魚皆為彼之食料。然欲一一如法,實難做到。是宜極力提倡戒殺吃素,以為根本解決之法。」放生能否達到效果,牽涉的層面甚廣,尤其被商業化之後,動物在被捕放之間所受的傷害,可能更為慘重。

再者,將動物大規模野放之後,當下的環境是否符合牠的生存條件,有許多無法掌控的變數,因此,倡議放生不如倡議戒殺吃素,此不但為根本之法,也是人人可做、日日可行的善舉。

吃素救地球

有人看到吃素,馬上就皺起眉頭,要護生難道非吃素不可嗎?殊不知,當今地球暖化的程度與速度,已遠遠超過我們的想像。英國劍橋大學研究北極探勘資料顯示,若不立即採取補救之道,十年之內,大部分的北極冰帽將融化,海平面的急速上升,將使氣候巨變,而全球四分之一的人口亦將處於大洪水的威脅中。或問:「造成全球暖化的最大元兇為何?」專家認為,為了滿足肉食者的口腹之欲,而以人工大規模經營的畜牧業,實為禍首。

根據最新一期的《世界觀察雜誌》分析研究指出,全球畜牧相關行業,每年至少排放三百二十五億噸的二氧化碳,佔全球溫室氣體排放的百分之五十一以上。聯合國糧農組織指出,全球畜牧業更排放出溫室效應強度比二氧化碳高七十二倍的甲烷(佔百分之三十七),和比二氧化碳強二百七十六倍的氧化亞氮(佔百分之六十五)。專家一致建議,若要讓地球在短期之內有效降溫,眼前最直截的方法,便是大力提倡植物性飲食,停止支持提供人類消費的工廠式牲畜養殖,如此一來,才能趕在環保科技之前,為地球人找到生路。

在歐洲,比利時的根特市政府已發起「一星期有一天不吃肉」的活動,獲得了熱烈的響應,據官方統計,以全市二十四萬人計算,若貫徹執行,一年將可以減少相當於兩萬輛汽車在一年中所排放的廢氣總量。改變小小的飲食習慣,不但能讓動物免於非人道的對待,也能讓地球退燒,避免生態浩劫的降臨。從這個角度審視,吃素實是積極的護生,吾人怎能不躬身實踐並廣為倡導呢!



慎獨

「慎獨」出於《禮記.中庸》:「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意即一個「志於道」的君子,即使在私下,別人看不到、聽不到的地方,仍然戒慎恐懼,不敢做出半點愧對良心的事情。在眾人面前道貌岸然不難,難在於獨處之時,心是否仍在「道」上。因此,不只世間的儒家講究慎獨,著重出世的佛家亦多所著墨。

學佛先克己慎獨

印光大師說:「欲學佛法,先須克己慎獨,事事皆從心地中真實做出。若此人者,乃可謂真佛弟子。若其心奸惡,卻借佛法以免罪業者,何異先服毒藥,後服良藥,欲其身輕體健,年延壽永者,其可得乎?」(〈與丁福保書〉)印祖認為,「克己慎獨」是學佛的先決條件,唯有心地、行為光明磊落,事事都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人,學佛方得實益,也才是真正的佛弟子。反之,若心術不正,以為沒人發現,就昧著良心行事,最後才想藉由學佛來消除罪業,這就像先吃毒藥、後服解藥一樣,要真正健康、長壽,實是異想天開。

印祖又說:「學佛之人,先以知因果、慎獨上下手。既能慎獨,則邪念自消,何至有所不如法處。若有則當令斷滅,方為真實行履。否則學在一邊,行在一邊,知見愈高,行履愈下,此今學佛自稱通家者之貼骨大瘡。倘能以不二過自期,則學得一分,便得一分之實益矣。」(〈復陳伯達書〉)

若一人獨處,也能心不離道,則心中自無邪念,也不會做出不如法的事;縱有邪念,當下就令它斷滅,這樣才是實學真修。否則學是一回事,做卻是另一回事,學得越多,行為反而越趨下劣,這是今日學佛自稱「通家」者的致命要害啊!可見,學佛並非做門面,而是要對自己負責,古人所謂「獨行不愧影,獨寢不愧衾(被子)」,正是此理。

一念之獨 不可不慎

慎獨除了著重私下行為的合於道之外,更講求內心念頭的純正無邪。諦閑大師在解釋「慎獨」時,就把「獨」解釋為現前一念:「古之大學問人,其要貴慎獨。所謂獨者,即在吾人一念之間。須知一念之動,即十方法界,三世時劫,一切生佛,一切禍福之所關係,譬如無線電,此發彼應。一念之獨,固不可不慎也。」(《諦閑大師遺集(五).遺著語錄》)佛法中有所謂「一念三千」之說,意即微微動一念頭,也是心性全體所現,就遍滿十方法界,與十方諸佛、一切眾生、一切禍福相互感應,就像無線電的彼此感應一般,因此,對這「一念之獨」,實在不能不謹慎。

雪公也教學生要慎獨,尤其更應注意名利之念:「上焉者為名,下焉者為利。一切病源皆由好名而起,求名則不得往生。君子所以坦蕩蕩,乃不貪名圖利,便坦蕩自得。小人患得患失,瞞心昧己,終日不安。」(〈師訓集錦〉,《明倫》一七四期)

除了以慎獨教人,雪公私下亦如實履行,從旁人的觀察側記可知,老人時刻慎獨律己,都在觀照自己的念頭與行為:「大學時期,有一回末學和一位學長相偕到老師寓所,走到門外,恰好老師正在用飯。由窗口望去,燈光螢螢下,只見老人家端身正坐,如同面對佛像一般。這才領略到老人家平日對弟子們的教誨:『你們吃飯不曉得好好吃飯,睡覺也不好好睡覺。』其中的深意。也由此可見,老人家平日慎獨律己的工夫,凡事一絲不苟,恭敬至極。比方,對書本的恭敬,一本厚厚的《辭源》,捧著查,查了半天,也未曾看他歇手擱在膝上或放床上。每逢遇著要瞻驗舍利時,必先淨手,穿上正式禮服,以表誠敬。做早晚功課的時候,也換上一定的服裝,絲毫不馬虎。」(一得〈與雪公的「數面之緣」〉,《明倫》一九三期)

修行不為妝點門面,也不為給佛菩薩交代,而在心地、行為的真誠無偽,時時反觀,契合於道,雪公的行持正為吾人做了示範。

以慎獨存誠之心念佛

一個能時時觀照自己的念頭與行為的人,久而久之自然出現誠心,而這誠心有何可貴呢?徐自明先生說:「慎獨,慎到出現誠心,修道的工夫就出來了。『誠則明』,『至誠之道可以前知』,過去未來之事皆能了解。因為至誠,自然心中就明了(覺察而無妄念)。」(〈中庸第一章研讀(三)〉,《明倫》四Ο六期)

而印祖指出,若能以此慎獨存誠之心,在淨土持名念佛法門上用功,保證當生即能脫離娑婆的生死苦海,成為極樂世界蓮池海會的嘉賓:「仰信佛祖誠言,的生真信,發切願,以至誠恭敬,持佛名號。雖在暗室屋漏,如對佛天。克己復禮,慎獨存誠。不效近世通人,了無拘束,肆無忌憚之派。某雖生死凡夫,敢為閣下保任即生便可俯謝娑婆,高預海會,親為彌陀弟子,大士良朋矣。」(〈復尤弘如居士書〉)以慎獨存誠之心念佛,即是握有往生極樂世界的保證書,吾人勤修淨業,能不於此再三致意乎?



明因果

「因果」是世人耳熟能詳的兩個字,但由於有宗教色彩,因此許多人總認為那是宗教提倡的學說。事實上,「因果」乃世出世間不變的真理,一切事物的存在或出現必有原因可循,不會憑空、無故發生;現下造作的一切,也不會「船過水無痕」,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若因緣成熟,必會循其因而結其果,產生「反作用力」。因此,若要說科學,莫若因果,若要論邏輯,亦莫若因果。

雪公云:「所謂因果,並非佛家專有名詞,乃為世間學理所承認之事實。世事有起端,即有結果,此即因果。推而至於自然科學、社會科學,無有超出因果範圍者。可燃之物,觸火即燃,遇水即熄。訴訟之判決,必舉原因。孟子曾云: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道家亦云:禍福無門,惟人自招。無一而非因果之闡明。」(〈佛學五講〉,《明倫》六Ο期)由此可知,不是學佛人才講因果,即使不學佛,亦不離因果之外。

明因果是學佛初步

淨宗歷代諸祖中,提倡因果最力的,莫過印光大師了。為何因果之理如此重要呢?印祖說:「因果一法,為佛教入門之初步,亦為誠意正心,修身治國平天下的要圖。」(〈復周群錚居士書〉)又說:「若無因果,則善無以勸,惡無以懲,遑論明明德以止至善,斷煩惑以證菩提乎?由其知有因果也,則必趨吉避凶,改過遷善,閑邪存誠,克己復禮,冀入聖賢之域,期登極樂之邦。」(〈歷史感應統紀序〉)

因為因果之理是學佛人入佛門的初步,以其深明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得惡果的道理,才會積極行善業,改正身口意的造作所犯下的過失,克制自己無窮盡的私欲,藉由修行,一步步往聖賢的國度乃至極樂世界邁進。所以它實在是「天下古今,治亂持危,淑身覺世,超凡入聖,了生脫死之一大根據。」(〈歷史感應統紀序〉)學佛人若沒有因果的概念,乃至否定因果法則,就會肆無忌憚、無所不作,這樣與佛道就漸行漸遠了。

闢斥因果,國家大亂

或曰:「因果之理看似稀鬆平常,有必要如此鄭重強調嗎?」殊不知,將因果之理看輕了,就等於卸去行為的準則與規範,讓人退化到與禽獸無異的境地,如此一來,個人、家庭乃至國家都將失序,陷於大亂的危機。

印祖說:「須知吾國之大亂,其根本由於程朱闢因果輪迴。謂人一死之後,形既朽滅,神亦飄散,縱有地獄剉斫舂磨之苦,其將何所施。又神已散矣,令誰受生。是無地獄,無輪迴,作善作惡,均無報應。是阻人為善,任人造惡也。此後理學,皆不敢說因果輪迴。則善無以勸,惡無以懲。以馴至於大加提倡,實行獸化矣。須知此之大亂,由程朱闢因果輪迴以開其端。」(〈復寧德晉居士書〉)印祖將民初中國局勢的顛危,溯因於宋代以來理學家對於因果的輕視、批駁。由於因果之說被誤解、貶抑,導致「善無以勸,惡無以懲」,人人無所顧忌、胡作非為,種下亂世的禍端。由此可知,因果之理雖看似平易,卻是平治天下的根本。

為了挽救世道人心,印祖提倡應該重視家庭教育,尤其應從小教育子女因果報應之理:「現在世道人心,壞至極點。欲令國家漸復元氣,非以家庭培植不可。壞亂世道之人,皆賦有異質。而家庭失教,遂將此輩異人之姿質,作狂妄縱任邪闢之用。使此種人有善教,則窮則獨善,達則兼善矣。以故光極力提倡教子教女,以期天下太平,人民安樂也。其要在令其知生死輪迴,因果報應。」(〈復李吉人居士書〉)若世間為人父母者能知此重要性,並落實於家庭教育之中,「則以後之賢人蔚起,壞坯滅絕,或有希望。否則所學皆機械變詐,機械變詐,愈精愈妙,天災人禍,愈烈愈酷矣。正本清源之道,即在此平常無奇之中。」(〈復王誠中居士書〉)

因果惑問

因果雖為萬古不易之理,但因其至為幽微,必須以「三世」論,因此,常讓只看眼前而不論宿世、來生的人產生困惑。最常見的問題如:「因果說,前生多做善事,多修行的人此世福報大、智慧高,理則應善的人多富貴聰明。為什麼現前所看的富貴人多橫心惡霸,而且鬼頭鬼腦,反而善的人多窮苦和愚笨呢?」針對這樣的問題,雪公的回應是:「貧富是前幾生事因之果報,性善惡是俱生現染之習氣,此其一。細察富者亦多慈善、貧者亦多狡惡,不盡如來問所云,故無須辯,此其二。」(〈佛學問答〉,《明倫》一九七期)因果實況有「近因近果」、「近因遠果」、「遠因近果」、「遠因遠果」等複雜現象,對於眼前所見推其由來,實不應以短視及簡化的凡眼看待。

又一常見的問題即:「因果既然不消滅,為何祖師說念佛可消業障?」雪公答曰:「因果不消滅者,乃謂不自消滅。豈但此也,且亦不自生。因謂親因,果指習果,二者之間有一重要樞紐,名之為『緣』。此緣具增上力者,因即生起,如種子在地遇水,便能生芽,不遇此增上力,則種子仍伏地中,故曰不滅。倘緣具減損力者,因即變壞,如種子在地遇石灰之類,便漸蝕腐,不遇此減損力,則種子亦仍伏地中,故曰不滅。念佛者實為惡因之減損緣,能將惡種子蝕腐,故曰消滅,理非矛盾。」(〈佛學問答〉,《明倫》一七三期)故知,因果之理並非宿命觀,因為吾人尚有「緣」的掌控權,只要明乎此理,即知因果可轉變,種下的惡因,可由於善緣的積累而不結惡果。

祖師大德對於因果之理說之又說,或許有人仍起疑竇。雪公說:「你學佛,信因果,就好辦,你不信因果,吾也不知如何。因果是佛說的,佛比你如何?你念孔子書,比孔子高明嗎?孔子也講因果,五經上都有說,如《周易.坤卦文言》:『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雪廬風誼〉,《明倫》三七四期)世出世間的聖人尚且「不昧因果」,吾人無修無證,就先從仰信中去細細體會其中的真實義。若不明就裡,就先斥因果為無稽之談,那就是自絕於佛門之外,旁人也只能雙手一攤,輕嘆:「吾末如之何也已矣」了!



發心

省庵大師在〈勸發菩提心文〉中說:「嘗聞入道要門,發心為首;修行急務,立願居先。願立則眾生可度,心發則佛道堪成。」「發心」既然是入道要門,及佛道能否成就的關鍵,則進一步要問的是:何謂「發心」?《佛學大辭典》曰:「發心,發菩提心也。願求無上菩提之心也。」換句話說,「發心」就是發起上求佛道、下化眾生之心。佛弟子唯有啟動這樣的心念,方能驅策身心往覺悟、解脫的大道前進。

發心可轉業、滿願

或問:「發心有何功用呢?」徹悟大師云:「發心與否,其機在我,造業持業,不由別人。如吾人即今發心念佛,求生極樂。或觀依正,或持名號,念念相續,觀念之極,則心與佛合。合之又合,合之其極,則心能轉業。而前境之娑婆,轉為極樂,胎獄之來報,轉為蓮胞。便是樂邦自在人矣。」(《徹悟大師遺集》)願不願意發心,都是由自己作決定的。正如吾人若願意發心念佛,持佛名號相續不斷,則心便能與彌陀大願相感應。心念常與佛合而為一,就能轉娑婆穢土為極樂淨土,轉六道輪迴為蓮花化生,這其實都是自己願意發動廣大的菩提心所致啊!

又,蓮池大師云:「在家出家,一切人等,凡有所求,不必勞形役志,百計謀畫。希望成功,亦不必禱神祠天,宰殺牲牢,謂乞福祐。但發心積善,善集愈多,必能隨其所求,而滿其所願。」(《自知錄》)由此可知,發菩提心上求下化的結果,不但能轉生死業為解脫業,過程中所累積的諸多善心、善行,也會形成一股力量,讓自己的心願在無形中獲得圓滿。因此,發心雖只是菩提道的起步,卻能產生不可思議的力用,而這一切實由自心所生。

發心要正、要真

承前所述,若欲發心而起轉業、滿願的作用,前提必得要真正發心,而非虛矯造作。那麼,怎樣才算真正發心呢?省庵大師說:「不求利養名聞,又不貪欲樂果報,唯為生死,為菩提。」這樣的發心才是「正」。又,「念念上求佛道,心心下化眾生,聞佛道長遠,不生退怯,觀眾生難度,不生厭倦。」這樣的發心才是「真」。由此可知,真正的發心是以佛菩薩的立志、存心為標準的。

雪公曾經勉勵中國醫藥學院(今中國醫藥大學)醫王學社同學:「學佛要先知無我,發心利眾,直心道場,不可浮誇。作慈善事,應知純為救他,萬勿假公濟私,或沽名釣譽,則不失為正士,否則偽善真惡矣。」(〈雪公勉語〉,《明倫》一七Ο期)唯有存著利他之心而發心,拋卻個人的欲樂、利害,方能與佛菩薩的慈悲、智慧相應,走上坦蕩的成佛之路。

或謂:「發心學佛,為何標準要訂得如此高遠?」印光大師在〈復馮不疚居士書〉中說:「凡發心學佛之人,必須所作所為,高出平人之上,所謂高出者,謂能力敦倫常,恪盡己分,父慈子孝,是所應然。」要圓滿佛果、成就佛道,所作所為本來就要高出常人許多,而印祖特別強調,所謂「高出」之處,就是要能「敦倫盡分」,因為唯有如此,才能令人對佛法生起信心。印祖在這裡點出了發心學佛所應做到的基本面,然而光是這一點,就足夠我們用一生的心力去實踐了,可見真正的發心並不像口頭說說那般容易,必須切實身體力行。

發心要長遠

發心除了要正、要真之外,特別重要的是要長遠,因為凡夫如吾人,做任何事總是只有三分鐘熱度,若這樣發心,在迢遙的菩提道上,是軟弱而不堪一擊的。雪公說:「咱們發心,不到五分鐘就消失了。菩薩發心,是永無終止之時。」(鞭鼓生〈五分鐘的發心〉,《明倫》二五三期)又說:「佛經云初發心菩薩即為等覺,惜數年退轉,故發心修者多,成就者少,非佛法不靈,乃大家不信,不能堅持到底,只要堅持去做,任何一句佛法,皆能成功。」(〈六十三年靈山寺佛七開示〉,《明倫》四Ο期)可見,唯有長遠而堅持的發心,才能不斷鞭策自己邁向菩提路的終站。

釋迦世尊在《佛說觀無量壽佛經》上說道,娑婆眾生若欲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必須修三種福,其中之一即:「發菩提心,深信因果,讀誦大乘,勸進行者。」由此可知,發心不是一時衝動,也不能隨人生境遇的順逆而有所更改,必須盡此一報身,「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在漫漫的菩提路上,佛弟子不能只有跑百米的衝勁,還必須具備挑戰長程馬拉松的韌性與毅力,唯有將初發心的勇猛堅持到最後的人,才能超凡入聖,成為選佛場上的贏家。



誠敬

民初有一位學佛的居士,因為受外道邪知見的影響,誤以為念佛有所謂「口傳心受」的秘訣,後來親近印光大師後,印祖對他開示道︰「若有暗地裡口傳心受之妙訣,即是邪魔外道,即非佛法。然印光實有人所不得而己所獨得之訣,不妨由汝之請,以普為天下之諸佛子告。其訣唯何?曰誠,曰恭敬。此語舉世咸知,此道舉世咸昧。印光由罪業深重,企消除罪業,以報佛恩,每尋求古德之修持懿範,由是而知誠與恭敬,實為超凡入聖、了生脫死之極妙秘訣,故常與有緣者諄諄言之。」(〈復永嘉某居士書五〉)

學佛、念佛若有什麼不能對人說的秘訣,那就是邪魔外道,不是佛法。若要說秘訣,就只有「誠敬」二字,這兩個字雖然舉世皆知,做到的人卻是鳳毛麟角。要知道,這是古德超凡入聖、了生脫死的極妙秘訣,應該不厭其煩,常常以此勸勉有緣人。

「誠敬」就是把做的事當真

或問︰「什麼是『誠敬』呢?」徐自民先生說︰「『誠敬』就是拿這件事當真事情來辦,一絲一毫都沒有羼假的在裡面。我們念一句佛號面對的就是阿彌陀佛,每一句佛號念出來,阿彌陀佛就聽到了,當真認為就是真佛在這裡,這叫老實念佛。」(〈淨業資糧〉,《明倫》二五五期)

既然「誠敬」就是把學佛、念佛當真,所以在修行的當下,就不容許有輕忽或懈怠的念頭。印祖說︰「讀誦佛經祖語,直當作現前佛祖為我親宣,不敢稍萌怠忽。能是如者,我說其人必能即生高登九品,徹證一真。否則是遊戲法門,其利益不過多知多見,說得了了,一絲不得真實受用,乃道聽塗說之能事也。古人於三寶分中,皆存實敬,不徒泛泛然口談已也。」(〈復無錫尤惜陰居士書〉)如果對於佛法不能以至誠恭敬心領納、修持,就只是增長了知識見聞,縱然能說得頭頭是道,也無法獲得一絲受用。唯有將心態整肅,誦經、念佛如在真佛面前,不敢有一點懶散的妄念,修道才能日進有功。

心主誠敬,功德自大

或謂︰「『誠敬』看來平凡無奇,它在修行上真的這麼重要嗎?」

有人問雪公︰「每日早晚各念佛二百聲,並《彌陀經》、《大悲咒》、《心經》各一遍(因家務及小孩太多不能多念),工作時外加散念,可否往生?」雪公斬釘截鐵地說︰「只能誠敬,無不往生。」(〈佛學問答〉)

又有人問雪公︰「學人家設小佛堂,每日早晚功課,但尚未受戒,利他功德是否稍差?」雪公答曰︰「受戒固佳,但在未受戒前,一切功課,只求萬分誠敬,功德自大。古德云:『佛法從恭敬中求』,有一分恭敬,則得一分功德,萬分恭敬,則得萬分功德。反之,心不敬誠,縱受戒亦是虛表。」(〈佛學問答〉)

修行由事相上著手,但得不得益、成不成功,關鍵在以什麼心態修行。若能以懇切、恭敬心行之,即使只能早晚各念佛二百聲,日久天長、持之以恆,也能往生。但若只講究事相,而沒有警覺自己在心態上的鬆懈,只以虛應故事之心修持,縱然表面殊勝,實際上卻事倍功半。因此,「誠敬」雖看似平常,卻是道業成就的根基、樞紐啊!

修行之要,敬為第一

印祖在〈致弘一大師書〉中說︰「入道多門,唯人志趣,了無一定之法。其一定者,曰誠,曰恭敬。此二事雖盡未來際諸佛出世,皆不能易也。而吾人以博地凡夫,欲頓消業累,速證無生,不致力於此,譬如木無根而欲茂,鳥無翼而欲飛,其可得乎?」佛法雖有八萬四千法門,但要有所成就,共同的必備條件都是「誠敬」,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真理。吾人乃博地凡夫,無修無證,若想快速消除業障,證得無上佛果,必得在這上頭用心,否則就像樹木無根而要它長得茂盛,鳥兒無羽翼而要牠飛翔,終究是不可能的。

印祖在〈慈悲道場懺法隨聞錄序〉中又說︰「余惟修行之要,敬為第一。人能主敬存誠,則一切凡情無由而起,本具聖智自然發現,凡一切人我是非、無明貢高以及懶惰懈怠、因循委靡之習氣,皆悉消滅。」「誠敬」是修行的第一要務,能主敬存誠,則內在的無明煩惱、外在的人我是非,就無法對修行造成干擾,日久天長,本具的智慧德能就能顯露,念佛自然也能感應道交。儒者修身尚且講究「毋不敬」,學佛人修行更應在「誠敬」上自我提撕,這樣才算掌握了學佛的「極妙秘訣」啊!



莫生氣

現代人生活忙碌,火氣也特別大,稍不如意,便常常把「氣死了」、「氣炸了」掛在嘴邊。人心為瞋火吞噬,難怪由心所變現的環境,越來越惡劣、兇險,大不利於安居。

《華嚴經》上說:「一念瞋心起,百萬障門開。」《佛遺教經》上也說:「瞋心甚於猛火,常當防護,無令得入。劫功德賊,無過瞋恚。」可見瞋恚危害之大。淨業行人若嘴上念佛,心中卻怒火四射,修行恐難有進境,因此,若欲與彌陀大願感應道交,絕不能低估這心田上足可燎原的星星之火。

不發脾氣為修道有成之徵

雪公云:「好學而能有結果,首為不發脾氣,儒家懲忿窒欲,佛家戒瞋心,瞋乃根本煩惱,如起瞋心,火燒功德林,修道決不成功。」(〈師訓集錦〉,《明倫》一八四期)可見,不論世法、出世法,「不發脾氣」都是修學之人是否學有所成的表徵。

《增一阿含經》云:「諸佛涅槃,汝竟不遭遇,皆由瞋恚火。」將眾生無法證得涅槃的原因歸咎於瞋恚心,可見佛家的確將瞋心視為佛子在菩提路上首要突破的關卡。至於儒家方面,孔子也以顏淵的「不遷怒」(一動怒念便能忍而止之,不使怒氣相續發展),單獨標舉他為孔門弟子中的「好學者」,可見在至聖先師眼中,亦將能否對治瞋心,作為勘驗好學與否的第一標竿。

弘一大師曾說:「瞋習最不易除。古賢云:『二十年治一怒字,尚未消磨得盡。』但我等亦不可不盡力對治也。」(〈改過實驗談〉)瞋心雖是菩提路上的第一個考驗,卻也是最艱險的一道難關,淨業行人非得有最堅定的決心、毅力不可,煩惱能否即是菩提,端看自己在動怒之際能否察覺並轉化。

以忍辱治瞋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遭逢逆境而動怒、生瞋,似乎成了家常便飯,學佛人該如何對治呢?雪公說:「瞋恨心起,此是缺乏修養,他人有錯,看不順眼,自己有錯,卻看不見。若能平心自省,恐怕自己之錯,比他還多。果能看出自己之錯多時,就是修養有進步,見人也就順了眼,瞋心自然就能控制。」(〈明倫采掇〉,《明倫》二一四期)又說:「對自己著想,我是菩薩,應起覺照,當行忍辱。對他著想,爾乃癡漢,應起悲心,與以原諒。再急用一句洪名,當作金盾,綿綿念去,壓住瞋心,不然他癡、我瞋,同一墮落。」(〈佛學問答〉,《明倫》二二八期)可見,反躬自省,忍辱自持,乃息瞋妙法。

孔子在《論語‧季氏篇》中說「君子有九思」,其中之一的「忿思難」,即指事有忿怒時,必須忍耐,不能對人發怒,否則對方懷恨在心,將來必有患難。清人史搢臣在《願體集》上亦訓示後人道:「親族鄰里,居址甚近,凡牲畜之侵害,僮僕之爭鬥,言語之相角,行事之錯誤,勢不能盡免。惟在以心體心,彼此相容。但求反己,不可責人。若不忍小忿,遂生瞋怒,必致讎怨相尋,終無了時矣。」不能忍一時之氣,而任由瞋火蔓延,只會徒生是非、橫結惡緣,為自己的將來種下禍端,有智慧的人一想到這兒,怎能不懸崖勒馬?

以息瞋養生

現代人講究養生之道,其實除了從飲食下手之外,息滅瞋心也相當重要。印光大師說:「瞋心一起,于人無益,于己有損,輕亦心意煩躁,重則肝目受傷。須令心中常有一團太和元氣,則疾病消減,福壽增崇矣。」(〈對治瞋恚等義〉)又說:「女子從小,須令性情柔和、不生氣。習久則成天性,則利益說不能盡。未嫁前生大氣,或停經、或血崩。嫁後亦然,或墮胎,或所懷兒女成暴惡性質。兒生後喂奶時,生極大氣,兒喫奶時即死;不即死,則半天一天死,無一不死者;小氣雖不死,必病,無一不病者。若連一二三日生氣,則兒之毒,屢積屢大,亦難不死。此吾國古今名醫神醫,均未言及者;以此義與一切男女說,即是救命于未生之前。」(〈復夏壽祺居士書〉)由此可知,欲求身心康泰,排除內心的瞋毒,至為緊要。

在少子化的趨勢下,現代的小孩多在父母嬌寵下成長,百般呵護之下,無形中也養大了孩子的脾氣,孩子時常生氣,疾病就容易上身。金代的張從正在《儒門事親》中便曾指出:「富貴之家,衣食有餘,生子常夭。貧賤之家,衣食不足,生子常堅。貧家之子,不得縱其欲,雖不如意,而不敢怒,怒少則肝病少。富家之子,得縱其欲,稍不如意,則怒多,怒多則肝病多矣。夫肝者,木也,甚者乘脾矣。」窮人家的小孩因為物質環境貧乏,因此欲望較少,即使遇到不如意的事,也不敢發怒。富人家的小孩因為物質享受充裕,欲望也相對增多,只要稍不順他的心意,就臉紅脖子粗,發大少爺、大小姐的脾氣。常生氣就容易得肝病,肝在五行中屬木,肝火過盛還會影響脾。為人父母在孩子的健康管理上,於此實不可不慎。

《涅槃經》上說:「如家犬不畏於人,山林野鹿見人怖走。瞋恚難去如守家狗,慈心易失如彼野鹿。」瞋恚雖然像看門狗一樣,窩在吾人的心田中,難以驅逐、捨離,但若欲希聖希賢、了生脫死,就必得和它劃清界線,不論在自行化他上,都須努力化暴戾之氣為太和元氣,如此方不枉學佛一場。



對治習氣

何謂「習氣」?《成唯識論述記》云:「言習氣者,是現行氣分薰習所成,故名習氣。」換句話說,「習氣」就是「惑(煩惱)之氣分」。《佛學大辭典》上解釋,吾人即使「伏惑之現行,斷惑之種子」,然「尚有惑之氣分而現惑相」,即名「習氣」。

由此可知,這是吾人妄惑當中十分微細的部分。若就修行階位而言,了脫三界生死輪迴的阿羅漢,尚不免為習氣所困(如:舍利弗尚有瞋習、畢陵伽尚有憍習等),何況吾人?四聖法界(聲聞、緣覺、菩薩、佛)中,唯佛一人斷盡習氣,可見漫長的菩提路上,佛弟子每天都必須跟自己的習氣對抗。習氣不伏有何禍患?伏滅習氣有何良方?且看祖師、大德諄諄教誨。

對治習氣的重要性

關於「對治習氣」的重要性,淨宗第十三祖印光大師有許多懇切的開示:「修行之要,在於對治煩惱習氣。習氣少一分,即工夫進一分。有修行愈力,習氣愈發者,乃只知依事相修持,不知反照回光,克除己心中之妄情所致也。」(〈示淨土法門及對治瞋恚等義〉)、「學道之要,在於對治習氣,每有學問愈深,習氣愈盛者,此乃學道作學藝耳。故其所學愈多,畔道愈盛,此吾國儒釋俱衰之本源也。」(〈復王尊蓮居士書〉)、「須知佛之所以教人,皆為對治習氣,以由習氣障蔽自心,不但佛之神跡不能知,即己之從生至死見聞覺知又何嘗自知乎?今既信佛而不于能得真實利益處致力,而泛泛以己之知見不及處詢問,誠所謂捨家常茶飯而欲得天廚妙膳,其失計也大矣。」(〈復羅鴻濤居士書一〉)

印祖簡明扼要指出,對治習氣是「修行之要」、「學道之要」,意即修行最重要之事莫過於此,學佛若不能掌握這個重點,凡夫習氣始終如一,則所學所行即流於枝末矣。

對治習氣之方

至於如何對治習氣?淨宗第九祖蕅益大師曰:「剋除習氣,莫若三業行慈(按:即無論起心動念、行事開口,常存慈愛,絕不可傷天害理,惹人煩惱),三業行慈,則無十過,十過既除,十善斯在,而五乘之本(人乘)立矣。果能以慈修業,自能善人佛慧。不然,學問愈多,我慢愈熾,習氣愈長,去道愈遠,惟益多聞,增長我見,可懼也。」(《靈峰宗論‧示清聞》)、「出要無奇,正在平常日用閒,切不可離事覓理,捨麤求精,厭動求靜,喜順惡逆。或鑽他故紙,認指為月;或枯守蒲團,釘椿搖櫓。此近世禪講學人,膏肓痼疾,習氣最惡毒者。設不深自省察,力加剋除,愈趨愈下,無救無歸。」(《靈峰宗論‧示慧含》)

由蕅祖開示可知,對治習氣別無他法,日用平常在身口意上的種種造作,即是吾人用功之處。慈舟大師亦有類似看法:「念佛者必須要做到身非佛法不行,口非佛法不說,身、口七支(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惡口、不兩舌、不綺語)能護住,意業縱未清淨,亦足以減其勢力。意如樹根,身、口如枝葉。伐去枝葉,雖有根在,不易生長。再加修行,以佛法轉意業,令其不起顛倒妄想,正念相續不斷,出入往返,常常如是,久之三業即可清淨,降伏舊日習氣。」(《慈舟法師開示錄‧四眾道場藥言》)

對治習氣之方無他,全在行人深自省察,於平常的身口意上著眼用心而已,方法雖無奇特,然須具備堅韌的誓願力方能有成。故陳海量居士在《建設佛化家庭》中說:「我們的『姑且再做一次』這個念頭,便是惡習氣的根啊!所以我們要破除一種習氣,便須抱定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從今天起,立誓不再做』。立誓以後,倘使誤犯,要向佛前真實懺悔。天親菩薩說:『設誤作者,恐怖憂悔』。這就是教我們要真實懺悔。但不可再而三、而四、而五,繼續違犯。長此以往,道業便荒蕪了。」

教孩子對治習氣

最後要補充的是,在家佛子除了戮力伏滅自身習氣外,亦應善巧引導孩子對治習氣。清初學者陸桴亭在〈論小學〉中說:「教小兒,不但是出教外傅謂之教,凡家庭之教最急。每見人家養子,當其知識乍開時,即戲教以打人、罵人,及玩以聲色、玩好之具。此等習氣,沁入心腑,人才何緣得成就?」雪廬老人亦云:「幼兒教育全在父母身上,他靠父母給他伏惑,常常的教他別說瞎話。嘴裡胡說八道,言為心聲,心不正,口才亂言。所以孩童自幼,父母幫助他建立人格,伏住一些惡習氣,否則習氣一旦染濁,長大便難以改正。」(《明倫》二二一期〈明倫采掇〉)

對治多生多劫以來累積的習氣,必須從小開始做起,許多不良的習慣、負面的情緒,都與成長的環境、教養的方式息息相關,為人父母若欲培育福慧兼備的子弟,於此便應留心、致意。



起心動念

學佛修行,無非就是在身、口、意上觀照、用心,而其中「意」的部分是最關鍵,但卻又最不易覺察的。

何謂「意」?簡而言之,即吾人平素起心動念是也。雪廬老人說:「起心就是起念頭,一起念頭,就有了目標,便去造業,造了業就受果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善惡等報,還不能互相抵銷,是各作各報的。」(《明倫》一六四期,〈務去慢障切求一心〉)可見,若不能好好看守自己的念頭,無形中便已在造作與六道生死輪迴相應的諸業,吾人怎能不謹慎、小心呢?

防意如防城

妄念紛飛是凡夫眾生的常態,但既然學了佛,就得加以管束、約制,否則就白學一場了。古德告訴我們,看守自己的念頭,要像士兵守護城門一樣,戰戰兢兢,夙夜匪懈,不容煩惱賊越雷池一步,但這並非一蹴可及,必須終身不斷地練習。

淨業行人平素持佛名號,便是在時時操練「防意」的功夫。印光大師說:「一句南無阿彌陀佛,綿綿密密,常時憶念。凡有忿怒、淫欲、好勝、賭氣等念,偶爾萌動,即作念云:『我念佛人,何可起此種心念乎?』念起即息,久則凡一切勞神損身之念,皆無由而起。」(〈與胡作初書〉)因此,吾人念佛不能只在朝暮二課,平常不在佛堂作課的時間,要常常練習「憶佛」,讓自己的念頭不羼雜貪、瞋、癡,習慣與清淨的佛號相應。如此一來,渾濁的妄念才能漸漸沉澱,念佛的功夫也才能成片,臨終也才能提起正念,與彌陀大願感應道交。

俞淨意公的遭遇

或曰:「平日不做惡事即是好人,何以非得吹毛求疵,在起心動念上大作文章呢?」君不見明朝嘉靖年間俞淨意公的遭遇,正是在起心動念上覺察、用功,因而徹底轉變命運的最好實例。

與俞公同里的後生晚輩羅禎,在〈俞淨意公遇灶神記〉中如是介紹俞公生平:「江西俞公,諱都,字良臣,多才博學,十八歲為諸生,每試必高等。年及壯,家貧授徒,與同庠生十餘人,結文昌社,惜字放生,戒淫、殺、口過,行之有年。前後應試七科,皆不中。生五子,四子病夭。其第三子,甚聰秀,左足底有雙痣,夫婦寶之,八歲戲於里中,遂失去,不知所之。生四女,僅存其一,妻以哭兒女故,兩目皆盲。」

平日行善亦不落人後的俞公,何以命運多舛、仕途坎坷?在他與灶神的奇遇中,那位對他家中大小諸事知之甚詳,自稱姓張的黑衣道人,為他揭示了癥結所在:「君意惡太重,專務虛名,滿紙怨尤,瀆陳上帝,恐受罰不止此也。」「意惡太重」,就是壞的念頭太多,雖然沒有作姦犯科,但無形中卻已深深影響自己的人生,使自己和家人走向不幸。

既然如此,該如何挽救呢?張先生(即灶神)勸他:「君從今後,凡有貪淫、客氣、妄想諸雜念,先具猛力一切屏除,收拾乾乾淨淨,一箇念頭只理會善一邊去。若有力量能行的善事,不圖報、不務名,不論大小難易,實實落落,耐心行去;若力量不能行的,亦要勤勤懇懇,使此善意圓滿。第一、要忍耐心;第二、要永遠心,切不可自惰,切不可自欺,久久行之,自有不測效驗。」

俞公深自懺悔,痛改前非,從此在起心動念上時加觀照、覺醒:「從此,一言一動,一念一時,皆如鬼神在旁,不敢欺肆。凡一切有濟於人,有利於物者,不論事之巨細,身之忙閒,人之知不知,力之繼不繼,皆歡喜行持,委曲成就而後止。隨緣方便,廣植陰功,且以敦倫勤學,守謙忍辱,與夫因果報應之言逢人化導,惟日不足。每月晦日,即計一月所行所言者,就灶神處為疏以告之,持之既熟,動即萬善相隨,靜則一念不起。」

由於俞公在心念上做了大轉變,他的命運也有了另一番新氣象。他後來不但登科中了進士,而且還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兒子。雙眼失明的老妻,更因在重獲愛子的刺激下,奇蹟般地重見光明。這一切看來似乎是神助,然而上天其實只是給了他一把鑰匙,真正為人生重啟光明大門的,是他自己在心地上所做的諸多努力。

一個念頭就是一顆心田種子

因此,千萬不能輕忽自己的起心動念,因為一個念頭的生起,就等於在心田中種下一顆種子,若稍不覺察,就會在無形中助長它生根、發芽、結果。倘若種下的是惡業種子,又在不知不覺中為它灌溉、施肥,等自己飽嘗惡果才赫然驚覺,就為時已晚了。古德云:「菩薩畏因,眾生畏果」,菩薩之所以為菩薩,正是在起心動念的幾微之處,時時加以觀照啊!

正因為一個念頭就是一顆心田種子(因),與自己所受果報息息相關。所以印光大師勗勉吾人,應多多為人宣說因果報應之事,使眾人在起心動念上知所警惕:「因果者,世出世聖人,平治天下,度脫眾生之大權也。宜內而眷屬,外而知交,及一切人,皆諄諄以因果報應為勸,(私案:尤其教育子女,從小即須以因果報應與六道輪回之理事,時為說之。俾使曉了吾人舉心動念,一切言行,莫不與十方三世眾生,息息相關,而兢兢為善,不敢為惡矣);使人聞之,而即兢惕於起心動念處,則利益大矣。」(〈復飛青居士書〉)

如此看來,「因果」之理實非吾人所知那般淺顯,它關乎修行的最幽微處,也是吾人最易輕忽的所在。在漫漫菩提路上,若欲不斷突破、進階,對於這細微而關鍵處的省察,可不能再粗枝大葉,而必須明察秋毫啊!



不偷盜

「偷盜」是佛門所謂「十惡業」之一,意即「不與取」。凡是他人的東西,在沒有經過對方同意之下,不論有意或無心,只要擅自據為己有,就是偷盜的行為。在現今這個投機風氣瀰漫,宵小及詐騙集團猖獗的社會,媒體報導總是充斥著偷拐搶騙的行為,顯見偷盜惡行之甚囂塵上。因此,表彰不偷盜的善行,確立學佛人立身處世的準則與方向,有相當的必要性。

謹守分際不隨染緣

學佛便是在「戒定慧」三學上熏修,而持戒首重五戒,不偷盜即是五戒之一。雪公弟子曾提及老人家在持守五戒(特別是「不偷盜」)上的嚴謹:「老人平日自律甚嚴,弟子均知,更不待言。常說一切戒律,首重五戒,因為此乃人格的基本,認真持守,方保人身。舉其日常生活的例子,比如在『不偷盜』方面,對於辦公室的紙張、信封,從不敢擅自挪作私用;對公家的錢,一絲一毫也不敢納入腰兜。其他諸如買磚的錢不買瓦、買瓦的錢不買磚等等,老人家都是謹守分際,終身奉行。」(吳思飛〈廣學三藏教 不改彌陀行─雪廬老人對佛教八宗的看法〉,《明倫》三Ο六期)持戒嚴謹,在於深知「因果」之理,因此對於非己之物,不存任何非分之想。預防偷心現行,要在個人的念頭、行持上著力,這不但是修行的工夫,也是為人的根本涵養。

在物欲橫流的今日,外界的種種誘惑,是挑動眾生偷心相當關鍵的因素,因此,要將「不偷盜」持守得好,除了上述的認知,還得不隨染緣。雪公弟子說道:「恩師(雪公)教我們修學佛法的人,在日常生活中,當六根與六塵接觸之時,必須提高警覺,及時回光返照,勿受外境的污染!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時時記著『淨』字,力求身淨、口淨、意淨,便是修學佛法的秘訣!」(智果〈修學法要─淺釋內典研究班班訓〉,《明倫》一七三期)唯有力求身、口、意的清淨,方能不受濁世以貪名圖利為尚的價值觀影響,而做出盜財、盜名、盜位等種種下劣行徑。若不知檢束身心,而一味放縱欲望,隨染緣牽引而去,那自然就漸漸失去人格,而與三惡道相應了。

無功受祿等同偷盜

持守「不偷盜」戒,看似平易、簡單,但若論及細微之處,對於修行在在都是挑戰。在《閱微草堂筆記》中,曾記載一位鄞縣書生的故事,可以提供吾人反省、思量。

話說,此書生雖善於文章,卻始終無法考取功名,只能以教書勉強養家活口。後來生了一場大病,病中夢見自己竟來到地府,納悶之餘,就問陰間的官吏:「我生了這場病,是不是就快死了呢?」陰司回答:「你還不會死,但是你的祿運已盡,恐怕不久也會來這裡報到了。」書生不解,急忙說道:「我平生以教書為業,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為何祿運已盡呢?」陰司說:「正因你是老師,卻沒有好好教書,只是虛受別人的報酬,形同『無功竊食』,因此才大大削減了自己的祿運,也連帶抵銷了陽壽。」書生從夢中驚醒,後來果然一病不起。臨終時,因將這件事說給身旁的至親好友聽,以作為警戒,才因此流傳開來。

由這則故事可知,偷盜並不僅止於偷人財寶、名位等有形之物,倘若無功受祿,也等同偷盜,不僅折祿也折壽。現今社會流行「 A好康」,最好自己不用付出半點勞力、心力,就能名利雙收、口袋滿滿。殊不知,因果絲毫不爽,非分的財寶與名位,終究得以另一種形式去折抵、兌換。試問,這真的佔到便宜了嗎?

不偷盜的利益

在《十善業道經》中,佛對龍王說了遠離偷盜的十種利益,可作為吾人持守不偷盜戒的激勵與助緣:「龍王,若離偷盜,即得十種可保信法。何等為十?一、資財盈積,王賊水火,及非愛子(敗家子),不能散滅。二、多人愛念。三、人不欺負。四、十方讚美。五、不憂損害。六、善名流布。七、處眾無畏。八、財命、色力、安樂,辯才具足無缺。九、常懷施意。十、命終生天。是為十。」可見,不擇手段去強取豪奪,不如謹守分際、安分守己,因為那才是讓生活和心靈永保富足的根本之道。

佛在《辯意長者子經》上又說:「不盜常大富,自然錢財寶,七寶為宮殿,娛樂心常好。」不偷盜就能得到富貴的福報,錢財寶物自然擁有。來生居住在七寶莊嚴的宮殿,並能常保快樂無憂之心。學佛人若欲在這一切「向錢看」的濁世離苦得樂,實應於此深思、琢磨。



不邪淫

「不邪淫」是五戒之一,乃佛特別針對在家居士而制,簡言之,即不可與配偶之外的人發生男女關係。現今社會在風氣開放的表象下,道德淪喪之事屢見不鮮,常可見所謂「第三者」介入他人婚姻的社會事件,或電視連續劇樂此不疲地將此類「出軌」情節放在螢光幕上演。雖然不一定有鼓吹之心,但頻繁地炒作,已可見道德淡薄下,男女分際的蕩然無存。因此,在妖氛充斥的今日,實有大大提倡「不邪淫」之必要。

「邪淫」的定義

「邪淫」除了如前文的簡要定義之外,其實範圍包含甚廣。曾有人問雪公︰「談戀愛是否算邪淫?」雪公答曰︰「未訂婚者,專對一人,以禮貌求偶,而不及亂,世法所許,自不曰邪淫。反以上所舉四端,即是邪淫。」(〈佛學問答〉,《明倫》一六二期)由此可知,邪淫戒並不專為已婚的在家居士而制,即使單身的學佛人,在戀愛的過程中若不專情,或對對方有踰越禮節的騷擾行為,乃至不顧社會輿論譴責,介入他人婚姻或戀情,成為「單身公害」,都算是違犯邪淫戒。

即使夫妻之間的行淫為世法倫常所許,但若「非時(如妊娠期中)、非處(如臥室以外)、非道(如口道、大便道)行淫,亦屬邪淫。」(思飛〈佛學概要十四講表述記(十一)〉,《明倫》三七四期)此外,若垂涎男女、或觀看淫劇、乃至閱聽緋聞等,亦為廣義的邪淫。可見,若要將不邪淫戒持守得清淨,在世風日下的今日,是相當不容易的。

邪淫乃行畜生事

「守道清白」固然不易,然學佛人為求解脫生死,還是必須戮力而為。印祖曾說道:「凡非自己妻妾,無論良賤,均不可與彼行淫。行邪淫者,是壞亂人倫,即是以人身行畜生事,現生已成畜生,來生便做畜生了。世人以女子偷人為恥,不知男子邪淫,也與女子一樣。」(〈誡吾鄉初發心學佛者書〉)學佛人不論男女,志求無上佛道,絕不願壞亂人倫,以人身行畜生事,況且《楞嚴經》云:「一切眾生皆以淫欲而正性命」,縱為夫妻,淫欲亦須樽節。

有人問雪公:「念佛未受五戒,未斷淫欲,能得往生否?」雪公答曰:「雖未受五戒,能自動戒殺戒邪淫,信願行具足,可得往生,因能帶業往生故;但仍以在可能範圍內盡力戒免幾分為更佳。」(〈佛學問答〉,《明倫》一七四期)可知,夫妻之淫雖不在「邪淫」之列,但為求「戒定慧」三學增上,仍應漸漸淡薄為佳,若不練習伏斷淫欲之心,則將來恐成往生障礙。

不邪淫的利益

持不邪淫戒,在家學佛便是心地光明的正人君子,在《十善業道經》中,佛向龍王條列了持守此戒的殊勝利益:「一、諸根調順(六根安住不妄動,身安心安)。二、永離喧掉(永離外在環境的不靜,與內心的不安)。三、世所稱歎(美德為人恭敬讚歎)。四、妻莫能侵(配偶絕不會受他人侵犯)。」又,「若能回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得佛丈夫隱密藏相。」若能將持守此戒功德回向佛道,則成佛時,一定得到如佛一樣的「隱密藏相」(即「馬陰藏相」)。

或問:「邪淫之人,又召感何種果報呢?」邪淫壞亂人倫,自然感召下三途的苦果,《往生要集》上就記載了邪淫人入地獄道的苦狀:「獄卒取地獄人,置刀葉林,見彼樹頭,有好端正嚴婦女。如是見已,即上彼樹。樹葉如刀,割其身肉,次割其筋,如是劈割一切處已。得上樹已,見彼婦女,復在於地,以欲媚眼,上看罪人。作如是言:念汝因緣,我到此處。見已,欲心熾盛,次第復下,刀葉向上。」因為欲心熾盛的緣故,變現出美女(或俊男)在刀樹的上端或下方勾引,而邪淫人便隨其位置變動而在刀樹中攀上滑下,承受著刀葉割截之苦,直至血肉模糊為止。然而業風一吹,身軀又回復原貌,先前的千刀萬剮之刑又再重演。

學佛人見此情狀,莫不悚然心驚,這一切都是淫欲心的驅迫,並非造物主的懲罰。佛家云,殺業最易犯,淫欲最難斷,然而若欲了生脫死,必得和這最難纏的煩惱正面交鋒。吾人立身處世,應以學做正人君子自期,唯有心地、行為光明磊落,方有出離苦海的可能,若能再加上念佛觀心,時時伏住蠢動的欲念,則日久功深,淨業必成。



不妄語

「不妄語」為五戒之一,簡言之,即不說不實之言。但在《大智度論》中,對於妄語有更廣義的解釋:「四種口業(兩舌、惡口、妄言、綺語),妄語最重故;復次,但說妄語,已攝三事。」亦即妄語亦含攝兩舌(言語反覆,掉弄是非)、惡口(罵詈惱人之言)、綺語(一切含淫意不正之言詞)。因此,欲將不妄語戒持守清淨,等於不能違犯佛家所謂口的四種惡業,在今日這個傳播媒體發達,講求言論大鳴大放的時代,要如實踐履是相當不容易的。正因造口業的惡習在現實環境中有「氾濫成災」的趨勢,因此,學佛人的身心欲脫塵離垢,便應在「不妄語」戒上自覺與用心。

一切惡事,虛妄為本

或謂:「妄語與殺生、偷盜、邪淫相比,造惡的情節似較輕微,有必要如此大力禁絕嗎?」佛在《涅槃經》上說:「一切惡事,虛妄為本。」若妄語而不察,乃至積累成習,便易生惡心,惡心一生,便易造惡業,造作惡業,則必墮惡道,如此便與鬼道同流,而和佛道天淵相隔了。

在《四十二章經》中,佛亦以口四種惡業為「不順聖道」,若吾人輕忽口業,以惡小而為之,就等同背離佛菩薩的覺悟解脫之道,其害處之大是超乎想像的。正因妄語害人不淺,故不僅佛家制戒禁絕,學者亦在自身修養上提撕、警策。

清人唐翼修云:「先賢云:『半句虛言,折盡平生之福。』釋氏云說謊為第一罪過。嘗見虛偽之人,從幼稚時,即喜謊言。及其長也,隨念所起,造為虛假之論。空中樓閣,雖無意害人,而適逢其害者多矣,安得非罪過之大乎。尤可惡者,其炫耀己之才能學行也,則增一為十。矜誇粉飾,以為人可欺也。不知人皆厭聽也,徒增己之醜耳。」(〈人生必讀書〉)半句妄語,就能折盡一生的福氣。如果從小就養成妄語的習慣,長大就會不自覺地編造虛假的言論,而聽信妄語而牽連受害的人之多,是無法想像的,其罪過之大也就可知了。

妄語成習,日久之後,旁人是看在眼裡的,如果還不知自己已經成為大眾嫌惡的人,還在那裡洋洋得意地搬弄醜態,就真的太不知反省、檢點了。

切戒大妄語

在妄語之中,佛家有所謂「大妄語」,即「未得謂得,未證言證」,沒有斷惑證果,卻對外宣稱自己是證得果位的聖人,此乃學佛人務須禁戒者。《楞嚴經》云,若大妄語,「是一顛迦(即斷善根人),銷滅佛種,如人以刀斷多羅木。佛記是人,永殞善根,無復知見,沈三苦海,不成三昧。」以貪名圖利之心對人誑稱自己斷惑證果,是斷滅成佛善種的行為,此種人將永沉三惡道中,與覺悟解脫的佛道絕緣。

佛於《楞嚴經》中云:「我滅度後,諸菩薩及阿羅漢,應身生彼末法之中,作種種形,度諸輪轉,或作沙門、白衣居士、人王宰官、童男童女,如是乃至淫女寡婦、姦偷屠販。與其同事,稱讚佛乘,令其身心,入三摩地。終不自言:我真菩薩、真阿羅漢,洩佛密因,輕言之於未學。唯除命終,陰有遺付。」在佛滅度之後,若有菩薩、羅漢在末法時代現種種身度化眾生,絕不會自曝身分,說自己是菩薩、羅漢再來,除非臨終之時或命終之後以婉轉方式透露,絕不會於在世時公然對外妖言惑眾。此可作為吾人勘驗正法或妖言、善知識或惡知識的依據。

此外,印光大師亦以說食數寶、不務實修的佛徒為大妄語人,此亦值得吾人善自省察:「今之學者,每每專說假話,不修實行。意擬沽名邀譽,以求體面,並非真實自省寡過,而作是言也。此名『自暴自棄』,名『大妄語』,名『不知慚愧』。若非此等,則為聖賢之徒。若帶此氣,則是下流坯,乃法之罪人,佛之逆子。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直心直行,方與佛合。」(《印光法師文鈔正編.復高邵麟居士書三》)把佛法說得頭頭是道,但行為舉止卻背道而馳,這就是自欺欺人,也是一種大妄語,是志於佛道者應極力避免的,唯有說一分、行一分,才能得真實利益,也才與佛道相應。

以至誠心為本

宋人呂本中在《童蒙訓》中,曾記載時任「待制」(皇帝侍從顧問)的劉器之對他說過的一段話:「少時就洛中,師事司馬公,從之者二年。臨別,問公所以為學之道?公曰:『本於至誠。』器之因效顏子之問孔子,曰:『請問其目。』公曰:『從不妄語始。』器之自此專守此言,不敢失墜。」劉器之在年少時,曾拜司馬光為師,於其門下修學兩年。學成臨別之際,他向老師請教為學之道,老師說:「以至誠心為本」。劉器之進一步仿效顏淵問仁於孔子,向老師請問實行的要領,老師說:「從不妄語做起」。劉器之從此以後便以此為座右銘,謹慎持守,不敢稍有輕忽、懈怠。

學世間學問,尚且要從不妄語做起,不自欺欺人,以至誠心達到實學之境。修學出世間的佛法,更應擯除虛妄、矯偽的言行,踏實地在解行二門上精進用功,道業方有可成之期。此與印祖所謂「直心直行,方與佛合」,正可相互印證。



不飲酒

「不飲酒」是五戒之一,屬於戒律中的「遮戒」,意即飲酒本身雖非罪惡,但因飲後容易誤事,有犯下殺、盜、淫、妄等罪過之虞,故佛特制戒以遮止。或謂:「飲酒只要不過量即可,制戒以禁止是否過當?」君不見當今社會酒駕肇事層出不窮,或使人無辜喪命,或使人家庭破碎,肇事者在黃湯下肚前,可曾想到後果如此嚴重?可見,「菩薩畏因,眾生畏果」,佛制「不飲酒」戒實有先見之明。

佛制「不飲酒」戒因緣

根據《優婆塞五戒相經》記載,佛之所以制定「不飲酒」戒,乃因降伏惡龍的莎伽陀尊者誤飲貧女供養的水色酒,而爛醉如泥、有失威儀,故特制此戒。經中描述尊者飲酒後的情狀道:「爾時間酒勢便發,近寺門邊倒地,僧伽梨衣等,漉水囊、缽、杖、油囊、草屣、鍼筒,各在一處,身在一處,醉無所覺。」佛見此狀,即問諸比丘:「於汝意云何?此善男子莎伽陀,今能折伏蝦蟆不?」比丘答言:「不能,世尊。」佛言:「聖人飲酒,尚如是失,何況俗凡夫如是過罪。若過是罪,皆由飲酒故。從今日若言我是佛弟子者,不得飲酒,乃至小草頭一滴,亦不得飲。」

降伏惡龍的尊者,乃斷惑證果的聖人,喝了酒之後尚且意識不清、不醒人事,連一隻蝦蟆都折伏不了,何況一般凡夫,若是恣情飲酒,怕不知要犯下多少罪過了。所以,佛特制「不飲酒」戒,要以佛弟子自許者謹守勿失。

經論祖語勸令勿飲

《大愛道比丘尼經》云:「酒為毒藥,酒為毒水,酒為毒氣。眾失之源,眾惡之本。」《俱舍論》亦云:「諸飲酒者,心多縱逸,不能守護諸餘律儀,故為護餘,令離飲酒。」酒之所以為「毒藥」、「毒水」、「毒氣」,乃因能讓佛弟子喪失理智,糊塗地違犯其他戒律,造種種惡業、過失,故為維持清淨律儀,佛子自應遠離飲酒。

印光大師在《護國息災法語》中說:「酒能迷亂人性,壞智慧種,飲之令人顛倒昏狂,妄作不規之事,故凡修行者,絕不許飲。」祖師甚至將「不飲酒」列為「佛化兒童」的啟蒙規範,希望家長能從小教育孩子遠離飲酒,保持理智的清醒、道德的清白:「酒是狂藥,飲必亂性,醉則反常,越禮犯分,最好勿喫,免致大喝,聰明智慧,常保清白。」(《佛化兒童讀本》)

在《四分律》中,曾列「飲酒十過」、「飲酒三十六失」,《大智度論》也有「飲酒三十五過」,凡此種種,皆在揭示飲酒對於修行的危害。

茲舉《大智度論》(卷十三)所列如下,貪杯好飲者當有所警惕:「一者、現世財物虛竭,何以故?人飲酒醉,心無節限,用費無度故;二者、眾病之門;三者、鬥諍之本;四者、裸露無恥;五者、醜名惡聲,人所不敬;六者、覆沒智慧;七者、應所得物而不得,已所得物而散失;八者、伏匿之事,盡向人說;九者、種種事業,廢不成辦;十者、醉為愁本,何以故?醉中多失,醒已慚愧、憂愁;十一者、身力轉少;十二者、身色壞;十三者、不知敬父;十四者、不知敬母;十五者、不敬沙門;十六者、不敬婆羅門;十七者、不敬伯、叔及尊長,何以故?醉悶恍惚,無所別故;十八者、不尊敬佛;十九者、不敬法;二十者、不敬僧;二十一者、朋黨惡人;二十二者、疏遠賢善;二十三者、作破戒人;二十四者、無慚、無愧;二十五者、不守六情;二十六者、縱色放逸;二十七者、人所憎惡,不喜見之;二十八者、貴重親屬及諸知識所共擯棄;二十九者、行不善法;三十者、棄捨善法;三十一者、明人、智士所不信用,何以故?酒放逸故;三十二者、遠離涅槃;三十三者、種狂癡因緣;三十四者、身壞命終,墮惡道泥犁中;三十五者、若得為人,所生之處,常當狂騃。如是等種種過失,是故不飲。」

關於濟公喝酒

或謂:「經論對於飲酒的弊端言之鑿鑿,然而中國佛教史上的名僧濟公(道濟禪師),既喝酒又吃肉,該如何解釋呢?」關於此點,印光大師曾提出他的看法:「道濟禪師,乃大神通聖人,欲令一切人生正信心,故常顯不思議事。其飲酒、食肉者,乃遮掩其聖人之德,欲令愚人見其顛狂不法,因之不甚相信。否則,彼便不能在世間住矣。凡佛菩薩現身,若示同凡夫,唯以道德教化人,絕不顯神通。若顯神通,便不能在世間住。唯現作顛狂者,顯則無妨,非曰修行人皆宜飲酒、食肉也。世間善人,尚不飲酒食肉,況為佛弟子,要教化眾生,而自己尚不依教奉行,則不但不能令人生信,反令人退失信心,故飲酒、食肉不可學。彼吃了死的,會吐出活的,你吃了死的,尚不能吐出原樣的肉,何可學彼吃肉?彼喝了酒,能替佛裝金,能將無數大木,從井裡運來,汝喝了酒,把井水也運不出來,何可學他?」(《增廣印光法師文鈔卷一.復龐契貞書》)濟公喝酒、食肉,乃欲遮掩聖人之德,以便顯神通住世化人,自不可與凡夫為滿足口腹之欲相提並論。吾人既非證果聖人,也無半點神通,為令人對佛法生起信心,自應依教奉行,不飲酒、食肉,如此方為正道。

其實,不只佛家禁制飲酒,儒家的孔子亦採取「不為酒困」(《論語.子罕篇》)的節制之道,

可見,世間欲學做正人君子者,也是與酒保持距離,而學佛人欲出離三界、了生脫死,怎能被這「杯中物」給障礙了呢?

「慎獨」出於《禮記.中庸》:「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意即一個「志於道」的君子,即使在私下,別人看不到、聽不到的地方,仍然戒慎恐懼,不敢做出半點愧對良心的事情。在眾人面前道貌岸然不難,難在於獨處之時,心是否仍在「道」上。因此,不只世間的儒家講究慎獨,著重出世的佛家亦多所著墨。



持戒

《瓔珞本業經》云:「一切眾生,初入三寶海,以信為本。住在佛家,以戒為本。」意即初入佛門的眾生,應講求對於佛、法、僧三寶的信心,而若欲安住佛家,得解脫的利益,便應以持戒為基本功。可見,在漫長的菩提道上,能否持戒是勘驗佛子是否善護道心的標準,能持則道業日進,違犯則形同自外於佛門。

戒德如地 眾善所由

《佛所行讚經》云:「山林寶玉石,皆依地而生。戒德亦如地,眾善之所由。」意即持戒功德如同大地,能出生種種善法。正因如此,不僅佛家強調持戒,儒家「懲忿窒欲」的思想亦有相同意涵。如孔子在《論語‧季氏篇》中云:「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鬥;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守此「三戒」,人生方能平安地循正軌而行,君子般的品格也方能得到確立。因此,戒律絕不是束縛人的東西,而是成聖成賢道上的護身符,儒家戒律如此,佛家戒律亦應作如是觀。

「戒」在梵文中原名為「尸羅」,在《大乘義章》中有如下解釋:「言尸羅者,此名清涼,亦名為戒。三業(身、口、意)炎火,焚燒行人。事等如燒,戒能防息,故名清涼。清涼之名,正翻彼也。以能防禁,故名為戒。」由此可知,世尊制戒目的在令弟子降低造作惡業的機率,使其身心免受惡果荼毒之苦,脫離惡業牽引而得清涼自在。因此,佛子不論在家出家,皆應以持戒為本,如此方能積聚善法,作為證得無上正覺的梯航。

戒根清淨 以助淨業

吾人專修淨土法門,以念佛求生極樂為職志,平素在持戒上亦應講求。明末憨山大師云:「今修淨業,必以淨心為本。要淨自心,第一先要戒根清淨。以身三、口四、意三此十惡業,乃三途苦因,今持戒之要,先須三業清淨,則心自淨。若身不殺、盜、淫,則身業清淨。口不妄言、綺語、兩舌、惡口,則口清淨。意不貪、瞋、癡,則意業清淨。如此十惡永斷,三業冰清,是為淨心之要。於此清淨心中,厭娑婆苦,發願往生安養,立念佛正行。」可見,欲得淨業成就,欲與彌陀大願感應道交,持戒仍是至關緊要的增上助緣,吾人在自行上千萬不可輕忽。

雪公生前在佛七中曾開示一首偈頌:「願我臨終無障礙,平時惟有勤持戒。欲將寶器盛醍醐,不洗灰塵空敗壞。」若要臨終無障礙,安詳往生極樂淨土,平時就得勤懇地持守戒律,不稍加違犯。如果只是念佛而不守戒,就像持有寶器但內裡卻沾滿灰塵,即使盛了醍醐也是受到染污的。因此,欲求淨業圓滿,吾人萬不能嘴上念佛,卻放任身心無邊造業啊!

戒德馨香 遍聞十方

在《佛說戒香經》中曾有如是記載:「世間若有近事男(舊稱優婆塞,譯曰近事男,在家受五戒之男子也)、近事女(舊稱優婆夷,譯曰近事女,在家受五戒之女子也),持佛淨戒,行諸善法,謂:不殺、不盜、不婬、不妄,及不飲酒。是近事男、近事女,如是戒香遍聞十方,而彼十方咸皆稱讚,而作是言:『於某城中,有如是近事男女,持佛淨戒,行諸善法,謂:不殺、不盜、不婬、不妄,及不飲酒等。』具此戒法,是人獲如是之香,有風、無風遍聞十方,咸皆稱讚而得愛敬。」可知若持守淨戒,十方善神不但歡喜讚嘆,冥冥中更會護持吾人道業,使善根增長、福慧綿延,這都是以持戒莊嚴身心,德行如香使人欽服的緣故。

因此,三寶弟子應以戒律為甘露藥,時時服用來滋養慧命,這樣不但能成為世間的彬彬君子,也同時為成佛之路鋪設了一條康莊大道。



忍辱

「忍辱」是大乘菩薩所行「六度」之一,《佛學大辭典》指出,所謂「忍辱」,即「忍受諸侮辱惱害而無恚恨也」。臺灣近代高僧廣欽老和尚於其《開示錄》中,特將「忍辱」列為「持戒第一要務」,曰:「能忍辱的人,福報最大,因為能增加定力、消除業障、開啟智慧。」又曰:「有苦才有行好修,沒苦就沒道行可言。」可見,對於拂意的逆境若能安忍,將是成就佛道的增上助緣。

印祖的受辱事件

淨宗第十三祖印光大師,在少年時期曾遭人當眾掌摑羞辱,他回憶道:「憶吾童時,吾家聚族而居,每值秋獲畢,村中必演戲酬神,舊例也。一日戲未開鑼,予攜一椅,置臺前數十武之居中地點,擬坐而聽。村中同姓某,粗而暴,向予厲聲曰:此椅誰置?予答曰:我。語聲未絕,彼即摑我兩耳光,將椅拋去數尺外。予登時頭痛欲昏,眼花亂燦,忍痛吞聲,不敢聞於父母,恐父母愛子心切,釀成口角也。從此益知自勵,不敢稍有疏忽。越數年長成,薄得村眾垂青,暴者遇吾於途,迎而笑曰:請至吾家坐。予亦一笑諾之。此事生平未嘗告人知,予固示弱,弱亦何妨?望爾學吾之弱,不可以新名詞之競爭二字,奉為神聖不可侵犯也。」(彭孟庵〈印光大師軼事二〉,《印光大師永思集》)

這段文字是印祖對時在靈巖山寺避亂的彭孟庵居士之子開本(法名)的開示語。開本因細故與同室之人發生爭執,印祖特將他召於座前加以勸勉,所以才講起自己的這段往事。少年時期的印祖在村中的戲臺前,被蠻橫粗暴的村人當眾毆打辱罵時,並沒有以暴制暴、以眼還眼,也沒有向父母哭訴自己的委屈,因為他擔心父母護子心切,會再與那粗暴人發生口角與衝突。他忍了下來,甚至在多年後與那人在路上逢遇時,面對對方的邀請,微笑答應對方到他家裡坐坐。

印祖說:「我並不是示弱,況且弱又何妨?希望你學我的弱,千萬不要把時人所謂的『競爭』,奉為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從祖師的娓娓道來中,我們可以得窺他年少時,即具不凡的智慧與寬厚的存心,而這一切,實由忍辱磨鍊而來。

學菩薩道就是要忍辱

菩薩發大心,欲度無邊眾生,以柔和忍辱來包涵一切,是必要的行持。張慶祝老居士曾經提及與雪公一起辦事的經驗:「早年跟著雪公老師學辦事,有一次老師請進蘭師姐和本人到某蓮友家中幫忙,當時本人一聽是到某蓮友府中,便向老師說:『老師!我們不要去,那位蓮友對我們不好!』雪公沉吟半響,然後說:『為什麼不給人家高興呢?』『給人家高興?』--老人家常常就是這樣,用最簡單易懂的詞句,告訴了我這頑冥的眾生,原來學菩薩道就是要忍辱,就是要不念舊惡,就是要布施歡喜啊!」(〈師訓集錦〉,《明倫》一八八期)

雪公云:「度眾『為人輕賤』,正好滅除自身罪業。度眾能忍辱,正是『有容福德相』。能忍辱包容,正可『不壞正念』。」(〈修行漫畫〉,《明倫》三七四期)因此,吾人應藉忍辱破除我執,藉忍辱開拓心量,藉忍辱增長善根。表面看來步步退讓的忍辱,實際是在道業上步步向前啊!

以忍辱傳家

前文所云忍辱,主要緊扣學佛修行而言,其實,這美好的德行,亦可形成一種家風,成為留給子孫最好的傳家之寶。

印祖云:「教子女當於根本上著手。所謂根本者,即孝親濟眾,忍辱篤行,以身為教,以德為範。如鎔金銅傾入模中,模直則直,模曲則曲。」(《文鈔正編‧復永嘉某居士書》)教育子女,當以「孝親濟眾」、「忍辱篤行」為根本,因為唯有學會忍辱,方能安忍現實環境的種種考驗與挑戰,以堅毅的耐力,去完成自己本分內的眾多事務。而這樣的家風,必須為人父母以身作則,方能感召子女見賢思齊。

廣欽老和尚說:「那些溺在父母身邊的人,終究長不大,而那些離開父母的寵溺,在外奔波的人,反而能鍊成大人氣魄。就像溺在母猴懷裡的小猴,有時會被母猴抱得活活悶死,而那些獨立跳躍在山林的小猴,反而活得很好。修行要在最困苦、最不好的環境,越是能修忍辱,越有境界折磨,才是修行最佳的環境。」(《廣欽老和尚開示錄》)艱難困苦的環境,有時反能激發孩子的潛能與生命力,只要他不輕言放棄,終能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而這樣堅韌性格的養成,端賴父母是否能以忍辱傳家了。

雪公云:「家庭好壞不必管,因為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你只要盡本分,對得起他,恭而無失,敬而有禮,吃虧才佔大便宜。我們學佛者應忍辱,在家若無人來辱,何處有辱可忍?人對我們惡,愈成就忍辱工夫,愈增道德。」(〈明倫采風〉,《明倫》三五五期)行走於世間,隨時都有拂逆之事降臨,若能安忍並超越它,道德自然更顯一分光華。

因此,忍辱不只是吾人在娑婆世界的平安符,更是在遭遇困頓與挫折時,不致墮落、沉淪,且能持續前進的動能。且讓吾人以柔和忍辱為衣,在五濁惡世的淒風苦雨裡,逆風前行吧!



精進

「精進」是菩薩「六度」之一,《佛學大辭典》曰:「勇猛修善法,斷惡法之心作用」,即是「精進」。雪公在〈明倫發刊辭〉上曾說,儒家注重「擇善固執」,佛學則注重「擇法精進」,我們既然選擇佛陀的教法,做為終身奉行的圭臬,便應「通塞不變,百折不回」,如此一來,成就道業方有可期之日。所以,「精進」不是學佛過程中空喊的口號而已,而是必須恆常發揮的「心作用」。

精進破魔

佛在《四十二章經》上說:「夫為道者,譬如一人與萬人戰,掛鎧出門,意或怯弱,或半路而退,或格鬥而死,或得勝而還。沙門學道,應當堅持其心,精進勇銳,不畏前境,破滅眾魔,而得道果。」學佛修道的人,就像披上鎧甲要上戰場的戰士一樣,如果想要凱旋而歸,就必須堅定心志,勇敢迎向困難,沒有絲毫退縮、逃避之心,這樣才能消滅種種魔障,圓滿道果。

雪公說:「精進即道,退轉即魔。是道魔皆在於心,不關外來。卻魔之法,即一心不亂是。」(〈師訓集錦〉,《明倫》二二三期)佛弟子在菩提道上遭遇的最大魔障,其實不是外來,而是自己的心。心若放逸懈怠,求道行程自然不進則退,不待外魔干擾、阻撓,就已經成為自己的手下敗將了。因此,若欲成就道業,必得時時生起勇猛修善斷惡之心(即精進),唯有抱持堅定不移的意志衝鋒陷陣,方能戰無不克,直驅解脫聖域。

精進徵象

曾有人問雪公:「學佛的人對精進方面有什麼徵象?」雪公答曰:「凡事看得破,忍得過,放得下,是精進徵象。行住坐臥不離這箇,亦是精進徵象。」(〈佛學問答〉,《明倫》一六六期)此乃就廣義的精進而言。

若就修學淨土法門而言,怎樣才是精進的徵象呢?淨宗十祖截流大師云:「持名貴在一心不亂、無間斷、無雜念,非必須以快念、多念為勝也。但不緩不急,密密持名,使心中佛號,歷歷分明即可。雖著衣、吃飯、行住坐臥,一句洪名,綿密不斷,猶如呼吸相似。既不散亂,亦不沉沒,如是持名,可謂事上能一心精進者也。」(《淨土警語》)

對淨土行人而言,廣義的精進,在於自己能否時常覺察煩惱習氣,不被執著的妄心捆縛;狹義的精進,則在於能否「行也阿彌陀,坐也阿彌陀」,心中執持佛號不懈。以這兩個標準自我省視,吾人即可判斷自己是否堪稱精進行者。

精進勇猛 誓不退轉

不論世間或出世間法,想要學有所成,「精進」都是必備的條件,不過,淨宗八祖蓮池大師更進一步指出,精進必須再加上「誓不退轉」的堅毅心,方能確保道業持續增進而不退。大師說:「世間一技一藝,其始學不勝其難,似萬不可成者,因置不學,則終無成矣!故最初貴有決定不疑之心,雖復決定,而優游遲緩,則亦不成。故其次貴有精進勇猛之心,雖復精進,或得少而足、或時久而疲、或遇順境而迷、或逢逆境而墮,則亦不成。故其次貴有常永貞固誓不退轉之心。」(《竹窗二筆》)這「決定不疑之心」、「精進勇猛之心」、「誓不退轉之心」,表面看似「三心」,事實上必須同時具足,道業的成就才有保障。虛雲老和尚曾開示道:「精進勇猛,有大願力,難的會變為易。疏散放逸,悠悠忽忽,易的也變為難。」(《雲居山方便開示》)在迢迢的菩提路上,縱然有重重難關,但只要有決定不移的信念,精進勇猛的動能,加上誓不退轉的毅力與恆心,終能亦步亦趨,抵達解脫彼岸。

佛門中有一首〈日中偈〉:「人生不精進,喻若樹無根。採花置日中,能得幾時鮮?人命亦如是,無常須臾間。勸諸行道眾,勤修乃至真。」在如夢如幻、轉瞬即逝的人生中,且讓吾人時時以精進不退之心自期,因為生命唯有立基在道業的精勤之上,才是出世丈夫的真實事業與事功。



慚愧

「慚」、「愧」屬於「百法」中的「善心所」,是吾人學佛修行過程中相當重要的心理作用。何謂「慚」?《瑜伽師地論》曰:「謂諸菩薩,於罪現行,能正覺知我為非法,內生羞恥。」就是能清楚覺察自己做了惡事,並由內心生起羞恥之心。何謂「愧」?曰:「即於其中,能正覺知於他敬畏,外生羞恥,是名為愧。」就是覺察自己做了惡事之後,因為敬畏、愧對他人的緣故,而能生起羞恥之心。因此,雖同為羞恥心,但有「慚自」、「愧他」之別。

《佛遺教經》云:「慚恥之服,於諸莊嚴最為第一,慚如鐵鉤,能制人非法。是故常當慚恥,無得暫替。若離慚恥,則失諸功德。有愧之人,則有善法。若無愧者,與諸禽獸無相異也。」慚愧如同鐵鉤一般,能牽制人不做非法之事,所以必須常常以慚愧來莊嚴自己的心靈,不能稍稍間斷。假若離開慚愧羞恥心,就沒有善法,就會失去各種功德,而與禽獸無異了。

發慚愧心是改過第一步

明儒袁了凡改過遷善而轉變命運的故事,相信是許多人耳熟能詳的,他在《了凡四訓》中提到,若欲改過,應發三種心,首要即「發恥心」,亦即發慚愧心:「但改過者,第一,要發恥心。思古之聖賢,與我同為丈夫,彼何以百世可師,我何以一身瓦裂?耽染塵情,私行不義,謂人不知,傲然無愧,將日淪於禽獸而不自知矣,世之可羞可恥者,莫大乎此。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以其得之則聖賢,失之則禽獸耳,此改過之要機也。」

吾人應常常思索,聖賢與凡夫為何有天淵之別?原因即在於凡夫常常耽溺、縱情於五欲六塵中,而且背地裡做些見不得人的事,還沾沾自喜以為不會有人知道,一副值得驕傲的模樣。要知道,慚愧、羞恥之心是非常重要的,擁有它就能反省、提升而成聖賢,失去它就會墮落、沉淪而為禽獸,若欲改過遷善進而轉變命運,發慚愧心實在是關鍵而重要的第一步啊!

印祖自稱「常慚愧僧」

印光大師被尊為淨土宗第十三代祖師,不論道德、學問、修持都為當時的佛子所景仰,但身處人人競相自我標榜的時代,印祖卻總以「常慚愧僧」自稱,不媚於俗,也不同流合污。

其弟子德森法師曰:「我師印公老人,古道可風,雖數十載勤苦修習,年臻耄耋,道德崇隆,行解超越,中外景仰,四眾傾心。而自視欿然,常稱慚愧,每見世風日下,益自振奮。故近年來,自知世緣將盡,凡遇小有不適,便函示森云:『光大約不久了,若死,決不與現在緇素相同,瞎張羅、送訃聞、開弔、求題跋,歛些大糞堆到頭上以為榮。如蒙阿彌陀佛垂慈接引,千足萬足。至於作傳、銘、讚、誄、聯者,教他們千萬不要歛大糞向光頭上堆。好好的佛法,就被好名而惡實的,弄得糟透了。吾人不能矯正時弊,何敢跟到歛大糞的一班人湊熱鬧。光無實德,若頌揚光,即是歛大糞向光頭上堆,祈與一切有緣者說之』。」(《印光大師永思集》)

在弟子眼中「道德崇隆,行解超越」的印祖,卻認為自己毫無實德,不值得頌揚。他認為時下那些「好名惡實者」的行為舉止,只是在歛大糞往自己頭上澆,對道業根本毫無實益。因此,他老人家以「常慚愧」自居,終身韜光養晦,戮力於淨業的修持。祖師神聖的光輝是以慚愧心莊嚴出來的,吾人無修無證,更應慚愧萬分。

親近善士慚愧自生

或謂:慚愧心對於學佛人的道業既然如此重要,該如何使這「慚恥之服」,常常穿在心靈之上呢?淨宗八祖蓮池大師說:「我未出家時,於不仁、不義、無禮、無智的事,即他人導之為,而我自羞慚愧恥,纖毫必不肯為。所以者何?良繇吾前世親近好人,八識田中領納得好言語,所以今生自然見惡則恥,不肯去做。你們要著實親近好人,當早晚發願之時,當願世世生生親近善知識。」(《雲棲法彙‧警眾》)

常常親近善知識,領納良善的言語,熏習上品的德範,心中自然就有一把鑑別是非善惡的尺,即使遇到有人慫恿為惡,慚愧、羞恥之心也會立刻生起,禁止自己繼續起惡念、犯惡行。由此可知,慚愧心的培養、生發,實在與親近的是惡友或善友,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印祖云:「欲學佛祖了生死,須從慚愧懺悔,止惡修善而來。」(〈復高邵麟居士書四〉)唯有常生慚愧心的人,才會不斷反省自己的過失與不足,敦促自己的身口意趨向清淨的境地。所以,慚愧不是自卑,而是所有世出世的聖賢在心靈上共同的「制服」。從今日起,且讓吾人用這「慚恥之服」來莊嚴身心,一起加入佛菩薩的行伍吧!



輕安

「輕安」是善法之一,也是吾人在這苦難、煩惱充滿的世間,積極學佛修行所欲達到的境界。何謂「輕安」?簡言之,即心中輕快、安樂。吾人之所以不得輕安,根源便在於惑業未伏未斷,因此,只要調伏、遠離貪瞋癡等煩惱,心中便感調和、舒暢,如人釋去重負一般。

輕安一法 唯定地有

《百法贅言》云:「輕安一法,唯定地有,欲界中無。」意即欲界眾生由於缺乏禪定功夫,因此無法獲得輕安。然而,只要吾人善加調伏煩惱,卻也可得「相似輕安」。天臺宗有所謂修定前的「二十五方便」,可以幫助吾人在念佛時,更能入定而趨近輕安,即:(一)具五緣:衣食具足、持戒清淨、閑居靜處、息諸緣務、近善知識。(二)訶(訶斥)五欲:訶色、訶聲、訶香、訶味、訶觸。(三)棄五蓋(覆蓋本性的煩惱):棄貪欲、棄瞋恚、棄睡眠、棄掉悔(內心浮躁、憂愁、懊惱)、棄疑(對佛法沒有信心)。(四)調五事:食不饑不飽、眠不節不恣、身不緩不急、息不澀不滑、心不沈不浮。(五)行五法:欲(志願好樂各種甚深修行禪定智慧的法門)、精進、正念、巧慧(善能比較世間與出世間之樂,而知出世間喜樂的究竟)、一心(專注不散亂)。(按:可參閱寶靜大師《臺宗二十五方便輯要淺述》)

蕅益大師在《彌陀要解》中曾指出,淨業行人只要至誠懇切念一聲佛,當下就能「免災難、有智慧、少煩惱、身輕安、必康壽」,可見欲界凡夫欲得輕安並非全然無分,若能再參考「二十五方便」而加功用行,相信身心定能輕快、安樂。

舉四大為輕

從醫學的角度出發,懂得「飲食之道」,也能幫助學佛人的身心獲得輕安。姜淑惠醫師在〈佛門飲食觀〉(《明倫》二六八期)一文中,就特別強調「生食」的重要:「在中醫食物分成五味,梵醫分成六味,舉凡『酸鹹甜』為一類,『苦澀辛』為另一類。前一類會促動欲念,增強欲望,致使心識難安。後一類則會汰除吾人之欲念,淡化貪欲,使行者身心保持輕安平靜。『生食』多半都屬於『辛澀苦』三種味道,故初嘗難以下嚥,但假以時日,必收身安道隆之妙。」

另外,在〈健康之道〉(《明倫》二四八期)一文中,姜醫師也指出配合季節來調整烹調及飲食型態,也能達到放鬆身心及增益精神輕安的效果。比如暖和的氣候,應多攝取「擴張型微陰食物」,即多吃向上生長,葉多、汁多、嫩軟的綠色植物,並增加生食的分量,在烹調上採取快蒸、快煮、快燙的方式。而寒涼的氣候,則應多加選擇「收縮型陽性食物」,即多吃向地性的根莖類植物,或組織較緻密的蔬菜水果,在烹調上採取快炒、快煎,或小火慢慢煮、加壓煮食、爛燒的方式,以提供舒適暖和及充足的力量。

雖然強調飲食的型態、方式對於身體輕安的重要,但姜醫師也從佛法觀點指出,從心態上淡化對於身體的執著,才能真正獲得身的輕安:「身體是湊合著用的,不要把它認為非常了不起。很多人愁眉苦臉、心情很沈重地來看我的門診。我並不是因為我沒有得病而這樣輕描淡寫,而是如果我得病,我也要這樣輕描淡寫、舉重若輕,舉四大為輕就能得到身的輕安。」(〈健康之道〉,《明倫》二七三期)可見,真正的輕安,根本處還是要從破除身見、我執入手。

身心輕安 放鬆不得

由前文可知,學佛人入輕安之境,乃由善於調適身心及精進修定中來,然而,一旦獲得輕安,卻也不可執著,必得有所覺察,否則容易著魔。淨宗十一祖省庵大師便云:「念佛人,果得一心不亂,則佛護念不虛。如其未得一心,或有以輕安為禪定,淺解為深悟者,隨有所得,生增上慢。此則自取過愆,非如來咎。是故吾言:善友、經教、覺察之心,三者缺一不可;而覺察之心,尤為最要,不可須臾暫離。若一念不覺,則一念顛倒;念念不覺,則念念顛倒。顛倒既起,魔事興焉。畢世工夫,一朝唐喪,可不畏歟?」(《省庵大師語錄(上卷)》)念佛人於修行中得輕安,必得有所覺察,並且不離經教、善友的開示、引導。倘若因輕安而生慢心,自以為開悟或證果而沾沾自喜,那就顛倒錯亂,一生的用功盡成魔事了。

《金剛經講義》的作者江味農老居士,在〈復毛敬泉書〉中,對於念佛而得輕安,也有相當精闢的開示:「功夫念到念純之時,心無渣滓,遍體輕快,異常安適,此佛經所言輕安是也。然切不可一味悠游自在,必須緊緊著力,益加勇猛;否則不進則退,並此輕安而失之矣。夫欲逆生死流而出輪迴,豈可片刻鬆勁乎?故曰鬆不得。」

在念佛中獲得身心的輕安,並不等於出離生死、圓成佛果,因此更得綿綿密密地用功,不能有苟且偷安的念頭。若因一時的輕安而鬆懈修持的勁道,不但道業的退轉加速,就連輕安的境界也就此失去了。因此,學佛人還是得在正工夫上著力,以此為根本,精進不懈怠。只要根本扎得深、扎得牢,就不愁沒有「輕安」的花果。若本末倒置,以求輕安為務,而忽略正工夫的修持,那就失去覺察,不是菩提道上真正的智者了。



不失念

「失念」是「大隨煩惱」之一,是隨著貪瞋癡等「根本煩惱」生起,而在日常生活中造成普遍而廣大的負面影響的一種染心。雪公說︰「沒有正念叫失念,失念是大隨煩惱之一,常失念就永遠倒楣。」(〈淨土安心法門〉,《明倫》二四五期)又說︰「普通人不念佛時多是失念,失念是煩惱之一,失了正念就起惑造業,造業就得受報。」(〈淨土安心法門〉,《明倫》二四九期)以修學淨土念佛法門的人而言,心念不在佛號上,而在五欲六塵上,就是失念。這樣看來,吾人一天當中確實大部分時間都處於失念狀態,而與了生脫死、求生極樂的正念相違,無怪乎無始劫來恆常於六道中輪迴、流轉,若不覺察,真是坐困生死愁城,求出無期啊!

以憶佛對治失念

或謂︰「在家人俗務甚多,不可能終日靜坐念佛,要不失念,談何容易?」在家人面對「開門七件事」,整日奔波、勞碌,正念確實容易散失,但卻也不是毫無辦法。宋.遵式大師在《往生淨土決疑行願二門》中就說道:「凡公臨私養,歷涉緣務,雖造次而常內心不忘於佛,及憶淨土。譬如世人切事繫心,雖經歷語言、去來、坐臥、種種作務,而不妨密憶,前事宛然。念佛之心,亦應如是。或若失念,數數攝還,久久成性,任運常憶。」生活中雖然無法恆常念佛,但要將佛放在心上。就好像心裡惦念著一件很重要的事,即使去做別的事情,那分牽繫、記掛之心還是不會放下一樣。念佛的心,也應當如此。如果偶爾遺忘了,就要常常練習將心收攝回來,日久天長,記得念佛就會變得像記得吃飯一樣自然了。

雪公也鼓勵學佛人以「憶佛」來對治失念,他說︰「在《楞嚴經.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裡,大勢至菩薩教人不失念的方法,所謂:『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念佛和憶佛不一樣,憶佛容易,有人說:那很便宜喔!便宜是便宜,但得去做。念佛要念茲在茲,念佛時心不能往別處跑,心一離開佛號就是失念。憶佛則不須如此,只要忘不了它就行了,忘不了並不難,例如人人每天總不忘了吃飯這件事,鐘點到了,即使不餓,也會記得要開飯,還有誰也忘不了錢,捨不得。一句佛號,不重也不輕,忘不了就行了。我現在正在學這個『憶』,我很愚笨,我就是用這個憶佛的方法,《阿彌陀經》云:『皆是阿彌陀佛變化所作』。我的心裡,看見什麼也是阿彌陀佛之所變化。大家可以練習這個方法,這個方法可以『不用三祇修福慧,但憑六字出乾坤』,很便宜。」(〈淨土安心法門〉,《明倫》二四九期)

只要常觀想一切「皆是阿彌陀佛變化所作」,則遇境逢緣便都是在提醒吾人安住於佛號上,那麼,即使無法長時靜坐念佛,亦能任運安住於正念,這的確是方便又巧妙的方法。不過,正如雪公所言,方法雖然方便,但還是得去做才能發揮作用,若只是明白道理卻不實踐力行,終究不得實益。

以省察對治失念

除了練習「憶佛」來導引心念安於正念上外,雪公還提醒吾人要在生活中常常自省、覺察。他說︰「平素怎麼知道是『失念』?還是『淨念相繼』呢?你得要省察自己,常常省察自己就行了!孔子弟子曾子『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曾子一天按這三條來省察,問問自己辦錯了嗎?所以孔子「一以貫之」之道,曾子得到真傳。臨命終時求人給你助念,沒到命終,要內省,察看你起的是什麼念頭?起的是阿彌陀佛的念頭,那很好!阿彌陀佛以外,就是亂七八糟的顛倒妄念。」儒家聖哲的內省功夫,可以作為吾人的借鑑,檢視自己常動什麼樣的念頭。若發覺失念,就要加以收攝,如此數數練習,淨念自能相繼。

此外,常常練習「第一念先念佛」,也對失念、散亂之心具有矯正之功。有蓮友曾問雪公︰「平素按時念佛,並不間斷,可是如果在半路上,遇到災難,假使被汽車撞死,並無念佛,這樣能往生否?」雪公答曰︰「平素宜練習第一念先念佛之法,何謂第一念?即凡用心工作之事,至完畢時,初換之念,及睡醒時初起之念等,皆為第一念,宜先念佛號,習成自然。倘被汽車撞死,神識猝驚,昏悶伏住,迨至中陰身現,驚定念起,若仗夙習第一念先念佛之力量,此中陰身亦能往生也。」(〈佛學問答〉)天外飛來橫禍時,若處於失念狀態,未及提起佛號,往生極樂的機率自然大大降低,但若平常養成「第一念先念佛」的習慣,中陰身亦能在驚定後,隨著這一個正念種子的現行而往生。因此,不要輕忽這看似微不足道的練習,只要練到習慣成自然,就能在失念而又面臨災禍的當下,發揮強有力的作用。

《大般若經》云︰「不應容納失念散亂相應之心,經剎那頃,何況令其長時相續。」學佛人面對失念,不應視為稀鬆平常且無能改變的常態,而應善巧方便加以扭轉、收攝,這樣才有轉凡成聖、轉識成智的可能。倘若任憑失念在菩提道上橫行、肆虐,不加以防堵、對治,最後落得如虛雲老和尚所說︰「念到彌勒下生,還是業障纏身」(《虛雲和尚法彙》),那就真正糟蹋了今生逢遇淨土念佛法門的殊勝因緣了。



不憍慢

「憍」、「慢」在「百法」中分屬「小隨煩惱」與「根本煩惱」,即一般理解的「驕傲」,但二者在體性上略有差別。《成唯識論》曰︰「云何為憍?於自盛事,深生染著,醉傲為性。」所謂「憍」,即對於自己所擁有的殊勝之事(如︰無病、長壽、富貴、年輕等),生起堅固的染著心,並自認為了不起而得意忘形。何謂「慢」?《百法直解》曰︰「恃己所長,於他有情,心生高舉為性。」意即對於自己的殊勝之事除了志得意滿,還因此看不起他人,認為他人皆在自己之下。其實,不論是自我感覺良好或是因而看不起他人,都是學佛修道的障礙,學佛人對於這種要不得的心理不可不察。

憍心自高則法不入

《大智度論》上說︰「若人憍心自高,則法不入。若人恭敬善師,則功德歸之。」學佛人如果妄自尊大、自以為是,再怎麼有智慧的言語,也無法流入心田。唯有虛懷若谷、謙沖自牧,對善知識恭敬有禮之人,才能在佛門中得真實利益。又說︰「如雨墮,不住山頂,必歸下處。若人憍心自高,則法不入。」就像天降大雨,雨水不會積聚在山頂,而必定會往山下流一樣。如果一個人的憍慢心像高山一樣陡峭,那麼佛陀慈悲灌溉的法水,必定不會在他心田留駐。只有那些心地柔軟、平等,懂得以謙卑自處的人,才能匯聚法水,得到佛法的滋潤。

俗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有愚癡而狂妄的人,才會認為自己是舉世無雙、無與倫比。當憍慢心一起,就等於制約了自己進步的動機與潛力,也隔絕了親近善知識的因緣,仔細掂量其中得失,最大的輸家其實是自己。

沒什麼值得驕傲

關於戒除憍慢,雪公有不少的提點與開示。如在創立臺中蓮社之初,即手訂社風十條,其中第九條曰︰「要常覺知,自己道德、修持、學問皆極淺薄,不可心生驕慢。」正因如此,「老人常自號『不通』,最忌『值得驕傲』,雖博學於文,而後約之以禮,常告戒學生《易經》六十四卦,惟謙卦六爻皆吉,乃至於題社教樓名為『六吉樓』,諄諄以謙卑教誨群弟子。」(吳碧霞〈雪廬老人的精神與風範〉,《明倫》二八四期)

對於「謙恭」,雪公亦有其獨到的見解︰「『謙恭』二字,是自己雖然有學問,但見了人不肯說自己好。咱們根本沒學問,連『謙』都夠不上,所以見了人驕傲不得。能保持這個態度,才可以保住人格。對於外頭的是非,無論如何胡鬧,絕不可同流合污,若同流合污,不但對不起家人、祖先,更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和古來的聖賢。咱們沒有一點能力,沒什麼值得驕傲的。」(〈研求佛法之次第〉,《明倫》三一一期)

「值得驕傲」四字乃出於一種陶醉於自我的成就,而又深怕別人不知的炫耀心態,雪公對此的確多所喝斥,如云︰「現在講的『值得驕傲』,自己先有『誰都不如我』的觀念,這是大毛病,是亡國之道。為什麼這還會亡國?人人都存著誰都不如我的心,當大總統的就不能幹了,因為心裡想著:『這些人沒有一個比得上我大總統』,你就自己辦吧!你是總統嘛!誰比得上總統?」(〈雪廬風誼—我的老師〉,《明倫》三八一期)又說︰「『無說己之長』,在這個時候尤其要緊,萬萬不能貢高我慢。你顯示你的長處,人家就不講了,你自己去做吧!一個喜歡『值得驕傲』的人,如果人家好心好意要你改改,卻反嘴起爭論,誰有功夫跟你起爭論?這就完了。」(〈明倫采風〉,《明倫》三八五期)在這個強調自我行銷,動不動就將成就到處宣傳、張揚以向他人示威的時代,這樣的「逆向」思考值得再三玩味。

矜不得

學佛修行總以「消歸自己」為原則,不論行善或念佛,都為了生脫死、圓成佛道,實不必對外張揚、向人誇耀。民初江味農老居士的一段話,可以做為念佛人的警惕︰「綿密用功,精勤不已,忽而妄念暫銷,心光發露,得睹聖境,此時只可向真善知識密求印證,切忌逢人輒道,亦涉張揚。蓋此事即張,則頌聲競起,自思幾經勤苦,今何幸而獲之。此心若起,即是自矜,矜心作而我慢隨生,則前功墮矣,故曰矜不得。」(〈復毛敬泉居士書〉)當精勤用功念佛到了妄念不起的時候,最忌諱到處向人張揚,因為張揚之後,他人的稱頌、讚美聲便隨之而來,而自己也會因為在勤苦修行之後獲得這樣的結果而深感慶幸,當有這樣的想法時,就是一種憍慢心,憍慢心一生起,道業要不墮落也難了,所以驕矜不得啊!

念佛功夫有成尚且驕矜不得,念佛念得零零落落、妄想紛飛,就更沒有什麼好向人說嘴的了。學佛的過程就是一連串和煩惱習氣的對決,「憍慢」既然是障礙道業的絆腳石,就應該將它移走、搬開,而非隨之起舞,在一種迷醉的亢奮中自我感覺良好。



不昏沉

「昏沉」是「大隨煩惱」,也是學佛人在修行中常常遭遇的障礙。《成唯識論》云:「云何昏沉?令心於境,無堪任為性,能障輕安,毘缽舍那(觀)為業。」簡而言之,昏沉就是神志昏昧不清,不能專注在所觀的境界上,使得內心不得安適。

雪公說︰「昏沉不是睡覺,是心裡不清楚,一點精神也提不起來,不曉得自己幹什麼事情。」(〈辛亥年靈山寺佛七講話〉,《明倫》三二三期)念佛時若昏沉,就變成有口無心,嘴巴雖在念佛,但內心其實不在佛號上,如此長久下來,是無法獲得一心的。會性法師說︰「像我們這些具煩惱縛的凡夫,其心念,不是昏沉,就是散亂;如果不假借身口禮誦之力,想要得一心不亂,『末由也已』!」(《讀印光大師文鈔記》)可知,若任由昏沉狀態持續,毫無覺察,不思對治,修行欲有所成,實為不可能的任務。

對治昏沉之法

昏沉既為凡夫通病,該如何對治以免其害呢?雪公說︰「少食,斷欲,心不攀緣,體無過疲,昏沉自滅。」(〈佛學問答〉)在日常生活中,適時對身心各方面進行調適,是避免昏沉的最佳「抗體」。又,蔡惠明居士另點出了修行免於昏沉的關鍵處:「我們在家學佛,一天工作和學習頗為緊張,身體疲勞,在念佛時容易昏沉。對治昏沉方便很多,重要的是心要懇切。昏沉時要振作精神,提起心來。如果提不起來,可以站起來繞佛,繞佛仍不行或因地方狹小,不便繞佛,那就不妨拜佛。再不行時,可用冷水洗臉,或喝茶提神。總之,關鍵在於心要懇切。」(〈修持要對治昏沉與散亂〉,《明倫》二Ο五期)昏沉不只是身體疲勞的問題,更是心力、心態的問題,若能在念佛前提起懇切之心,再搭配種種醒神的方便法,自能掙脫昏沉的泥淖。

此外,念佛中若覺察昏沉,「高聲念」是驅走此弊的好方法。雪公說︰「高聲治昏沉,低持治散亂,各有妙用。課時或低或高,臨時採用,不必拘泥一法。」(〈佛學問答〉)昏沉、散亂都是大隨煩惱,經常同時出現在念佛修行的過程中,障礙念佛人不得一心,持名念佛若能依當下的身心狀況,「高聲」、「低持」交互運用,就等於掌握了對治昏沉、散亂的訣竅,念佛就比較容易得輕安與一心。又,雪公在〈淨宗簡介〉(《明倫》一六七期)一文中,還提出念佛時用心記數,「三、三、四,為十,再二十,再三十,念到一百,再從頭起」的「記數法」,及「兩手搓耳」、「冷毛巾揩臉」的方法,都可提供吾人作為對治昏沉的參考。

臨終不昏沉

學佛人對於昏沉若不以為意,臨終之時陷入昏沉就會變成理所當然。學佛、念佛一輩子,卻在最重要的關卡陷入昏沉,如何與佛感應、往生西方呢?為此,印祖就提出警示︰「臨終欲不昏沉,必須平常有真行持,平常泛泛悠悠,臨終何能清白?」(〈復呂智明居士書〉)想要臨終時不昏沉,正念分明往生西方,平常就得踏踏實實用功,累積「信願行」三資糧,若是不把念佛修行當一回事,以輕忽、散漫的心情對待,怎能期待臨終時能清清楚楚提起正念呢?

除了平常用功念佛外,外緣的助力也可避免吾人臨終陷於昏沉。有人曾問雪公︰「平素念佛雖然有恆,至臨終自身矇朧,且亦未得助念,能往生否?」雪公答曰︰「朦朧即是昏沉,臨終得生要在正念分明。預防昏沉,仍是助念穩當,而家庭佛化,亦是助念之先決條件。」(〈佛學問答〉)助念、家庭佛化,是吾人臨終跨越生死關卡的最大保障,有學佛、念佛的家人在一旁幫助提起正念,吾人就比較不易陷入昏沉。當然,得此保障的先決條件,自然是自己在生前必須規劃、安排,若曾點點滴滴於此致力,得善終的機率自然大增。

對於「昏沉」這看似不具威脅的煩惱,雪公有一首偈子可供吾人作為警惕︰「昏散應知業未消,求生恐有萬年遙。彌陀時被貪瞋蓋,自己修橋自拆橋。」昏沉、散亂來自於自身的業障未消,若不對治、處理,求生西方恐怕還需要萬年的時間。既然昏沉是自身的煩惱,吾人就得自己想辦法加以消弭,倘若視而不見,它終將變成搗毀往生大業的「最後一根稻草」。



隨喜功德

學佛不外「修福」、「修慧」兩個範疇,在「修福」的部分,除了由外顯的善行來累積福德外,其實內在幾微的起心動念,也是修福的地處,而這綿綿密密的心行,即普賢菩薩「十大願王」中所謂的「隨喜功德」。

君子成人之美

「隨喜功德」,簡言之,即見人為善,便生隨順歡喜之心。雪公說:「君子成人之美,誰辦好事幫助他,佛家的隨喜功德大,如以燭火相施,愈多人點燭火,周遭就愈亮。誰有好事必須成就他,讓他成為好人,這是成就君子,君子成就君子,小人幫助小人,觀友而知其人,總是要叫人家走好路。」(〈明倫采風〉,《明倫》三四四期)「隨喜功德」雖未必是實質出錢出力助人行善,但一句讚嘆或鼓勵的話,卻也能使他人的善行如綿延、相傳的燭火,照亮世間黑暗的角落,因此,佛弟子都應學習此等存心。

印光祖師說:「人生世間,不可無所作為。但自盡誼盡分,決不於誼分之外,有所覬覦。士農工商,各務其業,以為養身養家之本。隨分隨力,執持佛號,決志求生西方。凡有力能及之種種善事,或出資,或出言,為之贊助。否則發隨喜心,亦屬功德。以此培植福田,作往生之助行。如順水揚帆,更加艣棹,其到岸也,不更快乎。」(〈復寧波某居士書〉)在祖師眼中,對於世間善事能懷著一顆隨喜之心,是佛弟子行善的基本存心;一念隨喜心雖然看似微小,卻也能培植福報,作為往生西方的助行。所以,「隨喜功德」不只是成人之美而已,更能在無形中增加菩提路上向前衝刺的動能。

以隨喜代替嫉妒

相對於「隨喜功德」,一般人常有的心理卻是見不得別人好。看別人做善事,非但沒有隨喜心,反而不以為然,或出言毀謗,這便是嫉妒心在作祟。「嫉妒」在佛法中稱之為「小隨煩惱」,是一種心病,不但障礙修道,也對健康有損。雷久南博士就認為,欲得福壽康寧,就必得轉嫉妒心為隨喜心,這樣才能保持心情愉快,成為一個有福之人:「看到別人成功,有好事情時,要訓練自己跟著歡喜,也可想想佛菩薩所做的功德,這樣心情一定愈隨喜愈快活,漸漸地就能將嫉妒心的習性轉過來。如此來訓練自己的心念,心情會好,命運也會改變。事實上,壽命、健康、命運等之好壞在於福報問題。一個人如果時常隨喜,福報就會增加。」(〈癌症與身心靈的關係〉,《明倫》二二七期)

雪公在來臺第十年時,也曾勸勉蓮友們,要轉嫉妒心為隨喜心:「見人有善,不嫉妒要隨喜。見人有惡,不攻擊要勸導,或守默。見人錯事,不指責要協助。」(〈新春敬為臺中蓮友進一言〉,《明倫》二六一期)可見,嫉妒是眾生通病,即使學佛多年也未必能覺察,因此老人家才殷切提醒。若能常懷隨喜心,心量必然寬廣,道場也必然和合,吾人若欲學有進境,就得在這上頭多下點功夫。

隨喜的殊勝處

在《大智度論》中,對於「隨喜功德」有一個很巧妙的比喻:「譬如種種妙香,一人賣,一人買,傍人在邊亦得香氣,於香無損,二主無失。如是有人行施,有人受者,有人在邊隨喜,功德俱得,二主不失。如是相名為隨喜。以是故,菩薩但以隨喜心,過於求二乘人上,何況自行!」隨喜心,如見人買賣香。一人賣香,一人買香,旁人也會聞到香氣。香並無折損,買賣雙方也沒有損失,隨喜他人的功德就是如此。菩薩因有隨喜心,所以功德大過二乘人。

隨喜功德,使人心量擴增;心量變大,才能含容更多的福德。福德豐厚之人,成佛之道必定順遂,難怪位居等覺之位的普賢菩薩,還要懇切發願:「十方一切諸眾生,二乘有學及無學,一切如來與菩薩,所有功德皆隨喜。」博地凡夫如吾人,若欲轉凡成聖,就得效法菩薩,發廣大心,時時隨喜。



懺悔

「我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這首偈頌出於《普賢行願品》,佛弟子們都琅琅上口。的確,「懺悔」在修行過程中,扮演至關緊要的角色,若不懂得時時發露懺悔,欲了生脫死、成佛作祖,無異自欺欺人。印光大師說:「夫欲學佛祖了生死,須從慚愧懺悔,止惡修善而來。」(〈復高邵麟居士書四〉)可見,真誠無偽地坦露,並對自己在身口意上的缺陷、瑕疵懷抱慚愧之心,實是成就道業的根基。

懺其前愆悔其後過

何謂「懺悔」?禪宗六祖惠能大師在《六祖壇經》上說:「懺者,懺其前愆。從前所有惡業,愚迷憍誑嫉妒等罪,悉皆盡懺,永不復起,是名為懺。悔者,悔其後過。從今已後所有惡業,愚迷憍誑嫉妒等罪,今已覺悟,悉皆永斷,更不復作,是名為悔。故稱懺悔。」由此可知,懺悔的真義不但在對先前的罪業表示悔過之心,更要有永不復作(不貳過)的堅定願力,如果只是「懺其前愆」而沒有「悔其後過」,就不是誠心懺悔,而只是半吊子罷了。

針對凡夫眾生在懺悔上的虛應故事,南宋大慧普覺禪師在他的語錄上,曾這樣描述:「有一種人,早晨看經、念佛、懺悔,晚間縱口業罵詈人,次日依前禮佛懺悔,卒歲窮年,以為日課,此乃愚之甚也。殊不知,梵語懺摩,此云悔過,謂之斷相續心。一斷永不復續,一懺永不復造,此吾佛懺悔之意。學道之士,不可不知也。」斷相續心,永不復造,說來容易,能否做得到,在在考驗佛子的毅力與決心。可見「懺悔」二字的內涵,不僅在表面文字的理解而已,它關鍵的實質,是吾人必須傾一生之力去實踐,方能有所領悟。

懺悔轉因果

在佛門中,吾人常聽祖師大德說,必須深信因果,事實上,一個人確實必得深信因果,才能由衷發露真懺悔。印祖說:「人生世間,壽夭窮通,皆由宿因所致。而有大善大惡者,則亦有轉禍為福,轉福為禍之種種不同。以故聖賢皆注意於修持,佛法亦注重於懺悔也。能懺悔往愆,聿修厥德,則一切受用,皆非宿業所感之舊矣。宜詳閱袁了凡〈立命篇〉,則可悉知。」(〈復葉沚芬居士書一〉)古來世出世間的聖賢,正因深知因果不虛,所以都非常重視心地的修持,強調德性的涵養,而這正與佛家注重懺悔的旨趣一致。人的一生當中,長壽或短命,窮困或顯達,雖然由宿生的業因決定,但是,真誠地懺悔過失,讓光明的德性顯露,卻能轉變命運,將人生導入坦途。大家所熟知的明朝袁了凡的事蹟,就是一個最好的例證。

雪公說:「因果本由心造,罪福亦由心轉,罪惡喻如霜露,懺心喻如杲日,但求日後不再作,即是杲日常明,杲日之下,霜露不存。」(〈明倫采掇〉,《明倫》二四三期)能真心懺悔過失,就像天上高懸著明亮而充滿熱力的太陽一樣,能讓凝結在心地上的冰霜(罪惡)消融殆盡。心地坦蕩光明,沒有了罪惡的陰影和負擔,自能轉禍為福、逢凶化吉,而這一切都由於罪業隱沒,心地的德性顯露的緣故。

世間二健兒

印祖在〈復周智茂居士書〉上說:「經云:『世間有二健兒,一者自不作罪,二者作已能悔。』悔之一字,要從心起,心不真悔,說之無益。譬如讀方而不服藥,決無愈病之望。倘能依方服藥,自可病愈身安。所患者立志不堅,一暴十寒,則徒有虛名,毫無實益矣。」世間有兩種強而有力的人,一種是自然不造作罪業,一種是造作罪業後能真心悔改。懺悔要真心,若心不真,口頭說說是毫無益處的,就像只讀藥方而不吃藥,病情絕對沒有康復的希望。最怕的是立志不堅定,行持一暴十寒,這樣到頭來,只是徒有修行之名,而沒有任何實質的益處啊!

「懺悔」是了生死、成佛道的根基,唯有真心懺悔,才能真正止惡修善,乃至圓滿究竟佛果。要做到「自不作罪」或許不易,但我們可以不斷鞭策自己,真心實意地懺悔,如此一來,才稱得上是菩提道上勇猛精進的「健兒」,而非虛有其表,欺誑佛菩薩的佛門騙徒。



供養

「供養」是佛弟子一天當中頻率極高的行止,舉凡早午齋前合掌供養三寶,或早課前以香、燈、花、果供養三寶,乃至對眾生行「財供養」(財布施)、「法供養」(法布施),「供養」幾乎可以說是學佛人每天的固定「行程」了。

供養即是修福

或問:「學佛人好好念佛修行就好,何必廣修供養?」道源老法師針對這個疑惑,曾如是回答:「須知一切行門皆由福報所攝持,設若沒有福報,不但找不著一座清淨的念佛堂,甚至於連衣食都不能具足,如何能以安心辦道呢?三寶是最大的『福田』,廣修供養可得最大的福報,所以應當念佛與供養合一。」(《佛堂講話》第二輯)學佛講求福慧雙修,只修慧而不修福,菩提路上的障礙與枝節必多,若欲道業興隆,修福必不可偏廢,而供養三寶正可得最大福報。

正因供養三寶對學佛人如此重要,所以《菩薩戒本經》於第一條就列有「不供養三寶戒」。會性老法師對於此戒曾有所解說:「『不供養三寶戒』是通於在家、出家;不論出家、在家人都要供養三寶,而在家人更要時刻不忘三寶,這是學佛的根本,非常重要。」又說:「平常得到新鮮、或新出產的穀類、水果、瓜類、蔬菜等好吃的食物,一定要先奉獻供養三寶後,自己才食用,乃表示自己的誠意,以至誠恭敬心供養,即表示念念不忘三寶。於有佛堂處,先供養禮拜後再食用,若在外不便亦應默念『供養佛,供養法,供養僧』,作如是觀後才食用,若不如此做,則得『失意罪』。」(《明倫》一九Ο期)由此可知,供養三寶的最終目的,在使自己「時刻不忘三寶」,而這樣的正念與誠心,正可感召福報。

關於供佛,雪公也認為「心誠」最重要,老人家說:「禮佛供養在於心誠,誠則蘋蘩蘊藻之菜,潢汙行潦之水,佛天皆享。不誠,鐘鼎玉帛,珍錯醍醐,佛亦不享。儒家尚且『祭如在』。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如在者,即心念也。」(〈師訓集錦〉,《明倫》一九三期)佛菩薩是徹悟並開啟自性清淨心的聖者,有無量無邊的功德,原不需吾人供養,吾人之所以主動供養,乃在於對世出世間大智慧、大覺悟者的一片恭敬與誠心,而由這顆至誠之心出發,即能獲致無量福報。

供養三福田

佛在《優婆塞戒經》上說:「善男子!若有人能如說多少供養如是三福田者,當知是人於無量世多受利益。」何謂「三福田」?即「功德福田」(指佛、法、僧三寶)、「報恩福田」(指父母、師長)、「貧窮福田」(指貧窮困苦之人)。佛弟子能常供養這「三福田」,便能於無量世中獲得大利益。

這邊要特別強調「供養父母」。父母對我們有養育之恩,若能恭敬供養,非但能報答其恩,且能自然獲福,故名「報恩福田」。雪公曾說:「佛在世時,供養三寶當然功德很大,佛不在世,家裡父母就是二尊佛,因眾生皆是過去眷屬,未來諸佛,皆有成佛的資格,對眼前的父母都不管了,還管什麼。」(〈慎齋堂新春開示〉,《明倫》七Ο期)由此可知,若欲廣修供養,應先從供養父母做起。雪公還曾告誡學子:「你們要先孝養父母,趁著父母健在趕緊盡孝,別說大話要愛國愛社會。往生三福,孝為第一,瞞心昧己貪取不義之財供養父母也是不孝,菽水承歡,站住人格,可以揚名聲顯父母,如果你做得不好,別人就在後面罵你『三字經』。」(〈雪廬風誼〉,《明倫》三六四期)可見,不論世間法或出世法,孝養父母都是做人的最基本之處,而論供養,當然也應以供養父母為先。

《佛說末羅王經》上說:「從地積珍寶,上至二十八天,悉以施人,不如供養父母。」若有人從平地堆積珍貴財寶,高度到達第二十八層天,並全數布施給需要的人,他所獲得的福報還不如恭敬供養父母的人。在這親情澆薄、倫常敗壞的年代,聖言的開示值得吾人再三玩味。

諸供養中 法供養最

前文所說的「供養」,都偏於外在,其實,論到供養的真正內涵,佛典有另一番詮解。《大般若經》云:「諸欲供養佛世尊者,當修三法:一者發菩提心,二者護持正法,三者如教修行。若能修學此三法者,乃得名為真供養佛。」真正的供養佛,不在供品的豐盛與昂貴,而在於是否能謹遵佛的教誨,如法修行,續佛慧命。《普賢行願品》云:「諸供養中,法供養最。」何以故?曰:「以諸如來尊重法故。以如說行,出生諸佛故。若諸菩薩行法供養,則得成就供養如來。如是修行,是真供養故。」因為十方諸佛都是依照佛法修行而成佛,所以對於佛法都相當恭敬、尊重,眾生若也能依法起修、斷惑證真,對於十方諸佛而言,就是最真實的供養。

時代的演變,已促使許多學佛人重於形式而偏廢實修,衍生的亂象,便是著重排場而置了生脫死於度外。表面上,佛門看似一片榮景,實質上,依教修行者已居於相對少數。面對「百千萬劫難遭遇」的佛法,吾人是甘於做個掛名的佛教徒,或是老老實實謹遵佛敕,真修一回呢?這是在論及「最真實的供養」之外,值得吾人警惕、省思的課題。



信心

「信」是百法十一個善心所中的第一條,也是淨土三資糧(信、願、行)之首,更是通途學佛四階(信、解、行、證)的初階。《華嚴經》云:「信為道元功德母,增長一切諸善法」;《大智度論》亦云:「佛法大海,信為能入,智為能度」,又云:「經中說信為手。如人有手,入寶山中,自在能取,若無手,不能有所取。」可見信心對於學佛人的重要性。

既得遇道 興信心難

佛在《四十二章經》中說:「既得遇道,興信心難。」此生雖然有緣聽聞佛法,但要對佛法生起真實的信心很難,可知信心在學佛過程中縱然緊要,然而眾生要悟入佛知見,對佛法具備堅定不移的信心,並不如想像中容易。

宋朝慈雲懺主有一段開示,相當值得吾人警惕:「世間有五種人,不肯念佛,死墮地獄,願早覺悟:一者,先無信心。二者,戀著財寶。三者,不捨妻子。四者,自惜身命。五者,罪業所障。」(《樂邦文類》卷五)此生即使聽聞淨土念佛法門,若無真實信心,道心退失必然快速,沒了信心又失去道心,到頭來仍是個生死凡夫,最後必然墮落三途,永無了脫生死之日。

正因如此,淨宗十祖截流大師才提醒淨業行人:「今既廣邀善侶,同修淨因,若非諦審發心,寧知出苦要道?凡我同人,預斯法會者,須具真實信心。苟無真信,雖念佛持齋,放生修福,只是世間善人,報生善處受樂耳。」(《淨土警語》)若對淨土法門沒有真實信心,則念佛、持齋都只是形式,只能召感人天福報,福報一多,忘失道心、造作惡業的機率便大,最後仍是一齣墮落、受苦的悲劇,如此學佛豈不徒勞?因此,祖師才說,培養對佛法堅定的信心,才是出離生死苦海的要道。

遠離鬥諍 信心學佛

然而,末法時代,法弱魔強,鬥諍堅固,學佛人常被混亂的環境迷惑、牽引,以致退失了信心與道心,該如何是好?雪廬老人說:「(大家)應遠離鬥諍之處,在家好好用功,一切依著佛經,發真信心學佛,若無『信』字,萬事皆不成功。諸位拿定主意,本人也不算白說。總之,無論外頭如何亂,吾等應自修不為所動,自修爾後自有好因果,切莫加入鬥諍行列。」(〈求道之要〉,《明倫》一二一期)

會性老法師亦云:「現在末法時代,法弱魔強,有許多異言雜說,往往站著其他的立場看佛法,使人對淨土法門,會生起種種的狐疑。我們學佛要以佛的聖言量作標準,就是釋迦世尊所說的經律論三藏教典作標準,不可被異言雜說所搖動。我們完全要深信二千多年前降生在印度的釋迦牟尼佛所說,要我們念佛的法門,去實行。就是現在釋迦牟尼佛再現前,說:『某人啊!你不要念阿彌陀佛了,我另外又有比念佛更好的修法。』我都不相信。我要信二千多年前出現世間的釋迦牟尼佛所說的話,你現在叫我不要念,我也不相信。應當要有這樣堅定的信心。」(〈臺中靈山寺佛七講話〉,《明倫》二一四期)

末法時代縱然邪說四起、妖氛充斥,但只要不隨之起舞,確立對佛陀、佛典的信心,老實修行,終能突圍而出,到達解脫彼岸。

堅定信心 無事不辦

信心看似平淡無奇,沒有什麼艱深的大道理,但它卻是道業成就的基礎與磐石。虛雲老和尚在印光大師往生十二周年時,曾對印祖的弟子開示道:「無論修何種法門,要點都在信心堅固。信心堅固,持咒可成,參禪可成,念佛可成。若信根不深,只憑自己的微小善根、薄學智慧,或記得幾個名相、幾則公案,便胡說亂道、談是論非,如此只是增長業習。到生死關頭,依舊循業流轉,豈不可悲?我勸大家,要堅信淨土法門的利益,隨印光老法師學『老實念佛』,立堅固志,發勇猛心,以西方淨土為終身大事!」(〈一九五二年十二月廿一日講于印光大師生西十二周年紀念〉)

雪公有詩一首云:「一心端賴信心堅,要在今時各自圓。借問同修須記取,人生幾個三十年?」吾人或可自我反省、檢視:「對淨土念佛法門,具備真實信心了嗎?」



不害

「不害」是善法之一,即「不損害、逼惱眾生」,是學佛人基本的素養與心態。雪公在內典研究班開學致詞時便曾說:「佛經中之《孛經》、《尸迦羅越六方禮經》、《地藏菩薩本願經》、《仁王護國經》等,皆教佛弟子要實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義婦聽、朋友有信、君仁臣忠等五倫十義的道理。因此,自古以來,凡真學佛者,決不肯做出犯上作亂、為非作歹等惱害眾生的事情!」(〈人格是學佛的初基〉,《明倫》一六四期)由此可知,「不害」之心不但學佛人必須具備,且是樹立人格的要件與基礎。

不害之心由持戒中來

所謂「不害」,包括不損害他人的生命、名譽、財產,乃至不妨害公共秩序、不侵犯他人自由等,這都需要相當的覺察與自制,而持守戒律正可以幫助吾人達到這個目標。雪公說:「真正佛教徒,最低限度,精神上須保持五戒十善,五戒便同世法的仁義禮智信,十善即是身口意不害他人。」(〈紓難解憂佛教是賴〉,《明倫》一九四期)換言之,若能持五戒、行十善,必能與眾生結善緣,成為令人歡喜的善知識。

何以持五戒就是不害眾生呢?《佛說五大施經》上說:「持不殺行而名大施,謂不殺故,能與無量有情施其無畏,以無畏故,無怨、無憎、無害。由彼無量有情得無畏已,無怨憎害已,乃於天上人間得安穩樂,是故不殺名為大施。不偷盜、不邪染、不妄語、不飲酒,亦復如是。」原來,持五戒就是布施「無畏」給一切眾生,是一切布施中最為殊勝的,能讓眾生獲得安穩快樂,所以表面雖是律己,實際卻能普利有情。

又,十善其實是五戒的延伸,當中的「不瞋」,就是「不害」的體性。蕅益大師在《百法直解》中說:「不害,即以無瞋而為體性。」佛子若能時時覺察、克制心中的無明怒火,自然就不容易做出惱害眾生之事。因此,「懲忿窒欲」雖是內心功夫,卻也同時是利益眾生的大行。

不害的功德

眾生最愛惜自己的身體和性命,總是深怕無端失去或被掠奪,因此,「不害」之中,又以不害眾生的身命最為緊要。不害眾生的身命於己何益?佛陀在《十善業道經》中對龍王說:「龍王!若離殺生即得成就十離惱法,何等為十?一、於諸眾生普施無畏。二、常於眾生起大慈心。三、永斷一切瞋恚習氣。四、身常無病。五、壽命長遠。六、恆為非人之所守護。七、常無惡夢。八、滅除怨結,眾怨自解。九、無惡道怖。十、命終生天,是為十。」其中的第四到第十條,就是不害眾生身命所得的福報。佛陀進一步說:「若能回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後成佛時,得佛隨心自在壽命。」如果將這些功德福報回向一切眾生,同生西方極樂世界,圓滿究竟佛果,則將來成佛時,壽命便與佛同樣無量,不受業果支配,能夠隨心自在。所以,切莫輕忽小小的「不害」之心,它也是學佛人成就佛果的增上助緣啊!

念佛人不惱害眾生

雪公在〈慎齋堂新春開示〉中說:「念佛不礙士農工商各行業,職業只要選擇不惱害眾生,皆可幹,此是正命,若害眾生即為邪命。故念佛,為朝暮二課念茲在茲;而憶佛,只要不害眾生,為宣揚佛法、讚佛功德,皆可幹。」(《明倫》七一期)可知,念佛人雖朝暮念佛欲生極樂,然「白衣學佛,不離世法」,個人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仍有該盡的本分,只是,必須選擇從事不害眾生的職業來滋養自身,如此方與菩提道相應。若從事戕害眾生身心的行業,害人而利己,那就偏離佛道甚遠了。

徐自民老師補充說道:「雪公恩師在世常常講:我們念佛的人,最基本的不要惱害眾生。不但人類眾生,物類眾生也不惱害;不論大動物也好,小動物也好,我們要悲愍牠,不忍心讓牠起煩惱,更不忍心來陷害牠。不惱害眾生,時時刻刻記在心裡面,對於一切眾生,都是存著大慈悲的心,那自然就包括諸惡莫作、諸善奉行了。能夠老實持名念佛,奉行諸善,就是行的功夫。果然這麼做,行就是切切實實的了。」(〈淨業資糧〉,《明倫》二五五期)

淨業行人時時以不害的慈悲之心自期,再加上老實持佛名號,就是最切實的行持,此理雖看似平易,卻值得吾人用一生的時間去領會與實踐。就像唐朝鳥窠禪師對白居易說的:「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行得切不切實,端看吾人用不用心、用不用功了。



朝暮二課

只要是正信的佛弟子,都知道每天要做早晚功課,但對其底蘊,卻似乎一知半解。既然朝暮二課是行者終身必須持之以恆去做的事,吾人對其內涵便不應小覷。今且就「由來」、「重要性」、「做法」三方面約略闡明如下:

二課的由來

根據興慈法師《二課合解卷一‧示要》記載,二課體制的完備是唐 宋以後的事,而這個軌範的形成則可溯源於東晉的慧遠大師:「大法東來,自漢至唐,前後諸師別開八宗二行,而晉遠公,闢蓮宗於廬山,儒道咸歸,嗣後解脫之士,多於他宗,斯為禮誦不易之軌。再幸唐 宋諸祖,遞集教中顯密諸文,則晨夕功課尤備。宗雖各立,總未越斯,令惰者勤,勤者益進,應機之廣,端在是夫。」

至於為什麼要制定朝暮二課,興慈法師在〈重訂二課合解緣起〉中說:「朝暮不軌,猶良馬無韁」。又在《二課合解卷一‧綸貫》中說:「夫學非儀軌則殆,道非課程則罔。良以吾人,無始障緣疊疊,不無退惰之情,設非程限,安進妙道?是以諸祖,特立早晚二課,俾學者縱有雜務,其課不忒,若得觀想精純,則道樹增長,佛果非遠矣。」由此可知,二課的制定乃欲對治修行人的散亂心和怠惰心,唯有約法三章,使行者有所依止,道業方能日進有功。

二課的重要性

雪公在〈結七原求得一心〉(《明倫》三七二期)中說:「凡是學佛者,必有朝暮二課,若無功課,那麼也只是掛名佛徒而已,本身所得的利益就很少了。」朝暮二課是佛弟子的「基本功」,如果連二課都廢弛,就遑論斷煩惱、了生死了。所以雪公在來臺十年的〈新春敬為臺中蓮友進一言〉中才說:「朝暮二課若忙到萬分,晝可不食,夜可不眠,功課不可不做,若做即要萬緣放下,一心繫念。」誠然,做早晚課若是「三天捕魚,兩天曬網」,可有可無,心不在焉,無始以來覆蓋在真心上的塵垢,要到何時才能除盡?尤其在家居士,若在早晚定課上不能堅持,菩提之路就更加漫長了。《明倫》一八一期〈明倫采掇〉云:「在家學佛,世務繁雜,較難清淨,務必於朝暮二課,誠敬專修,平素內念不斷,久久熏習,生處使熟,熟處使生,少一緊拶,便成一心。」吾人或可以此共勉。

二課的做法

佛門朝暮二課的進行方式既從寺院中來,故寺院在早晚課上自有一定的儀規。一般早課多念誦《楞嚴咒》、《大悲咒》、《十小咒》、《心經》;晚課則念誦《佛說阿彌陀經》、《禮佛大懺悔文》、《蒙山施食》(案:其念誦的意義詳參《二課合解》)。其中,依所修法門的不同,在細部流程上還有所差別。以淨宗而言,除了上述內容之外,便以念佛為主。

雪公知道在家人為俗務所纏,欲如僧眾般做整套的早晚課恐怕不易,故曾示人以專念佛號為要,或三十、六十分鐘,可依個人情況作調整,只是必須持之以恆。有人或覺早晚課只念佛過於簡單,雪公說:「若喜繁時,可按臺中蓮社所訂之課誦本去做。再嫌簡單可依通常之朝暮二課做。話雖如此,其實精在專一,不貴多也。」

另有人覺得只念佛不誦經念咒,往生西方的信心好像就減了幾分,雪公則說:「欲求後來生西,應當依教奉行,須遵淨宗經典,更應了解做課之法,假如皆不明白,恐虛其功。習此者,必正助雙修,正者,有『持名法』,以聖號為正,助者,本有多門,經咒亦助之一,能念固佳,倘不能者,但持聖號,而正助二法,兼有之矣,此蕅益祖師之訓也。」由此可知,做課內容的繁簡也可視個人情況加以調整,只是必須區別正助功夫,否則便是事倍功半了。

有人曾問雪公:「如何才能把早晚課做好?」雪公說,要把修定看成和吃飯一樣重要:「兩天不吃飯,假身無大害,人人偏忘不了吃;兩天不修定,法身染無明,人卻忘忽了修。若拿修定當吃飯,就是好辦法。」從今日起,莫再說「吃飯皇帝大」,而應改成「做課皇帝大」,若能每天踏踏實實將二課做好,才有希望一步步邁向西方。



聽經

皈依佛門,從菩提大道的起點出發之後,佛弟子除了朝暮二課之外,還應該如何安排自己修行的功課?古德常說,修行必須「解行並進」,由此可知,研解教理也是不可或缺的。然而,三藏經典浩如烟海,展閱之時又多有文字障礙,該如何進入佛智寶庫,此又是一重難關。這時候,初入佛門者或許就會以「聽經」來作為深入經藏的「方便」。既然「聽經」對於許多人來說,是開啟智慧大門的那把鑰匙,吾人對於它的內涵便不可輕忽。以下,便就「重要性」及「注意事項」兩方面,略作說明。

聽經的重要性

《正法念處經》云:「聽法功德,出生死中,最為第一。」《大智度論》亦云:「非但度眾生得成佛,諸佛深法應當聽聞故。」可見,「耳根最利」的閻浮眾生若欲了生死、成佛道,必依「聽法」乃可為濟。印光大師在〈復永嘉某居士書〉中,曾對「聽經」有所闡述:「古人專重聽經,以心不能起分別故。如有一人出聲誦經,一人於旁攝心諦聽,字字句句務期分明,其心專注,不敢外緣一切聲色;若稍微放縱,便致斷絕,文義不能貫通矣。誦者有文可依,心不大攝,亦能誦得清楚。聽者唯聲是託,一經放縱,便成割裂。若能如此聽,比誦者能至誠恭敬之功德等。若誦者恭敬稍疏,則其功德難與聽者相比矣。」此處所說的「聽經」,雖和本文所謂的「聽經聞法」有所出入,但亦可互相會通,因二者均重「攝耳諦聽」,不向外攀緣聲色,若能一心專注,便能破迷啟悟,與佛智相契。

聽經的注意事項

聽經聞法固然要緊,然而有些關鍵處不能不留意。蕅益大師在《梵室偶談》中曾說:「因地不真,果招紆曲。何謂也?方受戒,志為律師矣。方聽經,志為法師矣。方參禪,志為宗師矣。不為律師、法師、宗師,無所用其受戒、聽教、參禪也。猶應院,不為襯施,無用經懺。俗儒,不為作宦,無用舉業。娼優隸卒,不為利,無用眩色俳演,承迎趨走也。雖然,以世法圖利,事雖卑,無大過也。讀書規富貴,得罪宣尼矣。佛法博虛名,玷污正教矣。」可見,若非為生死聽經,而是為博虛名聽經,將與解脫之道相違,與世俗人的圖名圖利相比,是更為下劣的。



研學

學佛修行講求「解行並進」,淨業行人平素除了定課念佛之外,若能發願研學教典,對於建立正知正見及堅定往生信願,必有無上助益。因此,如何讓自己從泛泛的佛教「信徒」,提升為對教理有深切體認,並能落實在行持上的「修行者」,好好安排自己的研學生活,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關於研學佛法的課程進階與實質內容,歷來各宗祖師、大德均有詳略不等的提點,可多多參考其開示語錄或相關著述,於此不另詳述、贅言。以下僅就研學所應抱持的觀念及態度,整理出幾點原則性的重點,願與讀者諸君共勉。

要有人指點

雪廬老人云:「求道求學得有人指點,向懂得的人、有道的人請教,請他教我們念經、修法,若沒人指點,三藏經典擺著,隨便抽一本看也沒頭緒。『佛法無人說,雖智不能解』,所以第一要認識人,求人指點。」(見《明倫》三一四期〈出交天下士 入讀古今書〉)又說:「佛法無人說,雖智不能解,發心學佛,貴有師承,閉門造車,出門合轍,不過如蟲蛀木,偶爾成文,所以,學者尚乎多問。」(見《明倫》一七四期〈師訓集錦〉)

研學要有成績、進境,第一要務便是要向善知識討教、請益,而欲分辨其人為善知識或惡知識,其師承為何便是一個可以勘驗的要點。若能由善知識導引入門乃至切磋、琢磨,研學的動力便能源源不絕,於教理的體會也才有不斷深化、反芻的機會。因此,尋找善知識所組成的研學團體共學,是踏穩研學步伐首應著重者。

貴精不貴多

淨宗九祖蕅益大師云:「看教貴精不貴多,一部中精研妙義,徹骨徹髓,自然旁通眾典,勢如破竹。欲徹骨髓,必須看時,即是觀心。既曰觀心,功同參悟,原非尋言逐句,有何相礙?教理資神,如膏助火,是在精了其義,不應麤了。未能精了,而曰知解纏繞,何異戰敗之士,咎武藝太多邪?」(見《靈峰宗論》卷三〈答印生四問〉)

蕅祖說,鑽研教理是對吾人的心神有益的,就像油可以助燃一樣,因此,必得細細密密精研其義,而不是粗略地快速滑過。既然要精研,就應掌握「重質不重量」的原則,因為吾人研學不是為了趕進度、拼業績,而是為了反觀自心,以求明心見性。如果能達到研學與觀心合一,其功效就如同禪門的參究開悟一樣,並非只是在文字上用功而已,而真的是「解行合一」了。

因此,研學教典不必貪多、求快,重點在消歸自己,起到觀照、覺察的作用。若能達到這樣的境界,自然一經通而百經通,因為所有教典都是指歸自性,實在沒有必要為了滿足自己在佛學知識累積上的虛榮心,而「重量不重質」,本末倒置啊!

求德學兼備

再者,研學必須求「德學兼備」,因為我輩凡夫有一陋習,肚子裡裝了墨水,態度、行為就不自覺驕慢、放肆起來,若是這樣,就非善學,反倒不學的好。

雪廬老人曾說道:「只研學而無道德,不行。如在注解經書時罵人,罵人者即非好人。孔子、佛陀罵人嗎?罵人即不好。昔時注書中不罵人者少,皆門戶之見,沽名釣譽,此心即不能注解『仁』,因仁者親厚也。」(見《明倫》三○一期〈明倫采風〉)因此,吾人在研學的道路上除了重視「為學日益」外,也不要忘了時時提醒自己「為道日損」;充實學問的終極目的是在修整、伏滅自己的煩惱習氣,若偏離這個主軸,就與「求道」漸行漸遠了。

最後,以《普賢行願品》上的一段經文為結:「牛飲水成乳,蛇飲水成毒。智學成菩提,愚學為生死。」吾人在菩提道上的研學之旅,最終會引領吾人的慧命歸向何方,端賴自己用智慧分辨抉擇,也看生命是否能因此超越凡夫框架。若能始終留意這些關鍵處,相信必能收穫滿行囊。



回向

每日早晚二課末尾,吾人總要長跪佛前,至誠將功德回向。為什麼要回向?慈舟大師在〈夢話〉一文中說:「(回向)就是回惡向善,身心總要不離三寶。因為是向醒處做,這個夢不可不做的。人情恩愛的夢,愈做愈迷,是不可做的。」(《慈舟法師開示錄》第一集)人生如夢,未學佛前做的總是迷夢,現在既然知道學佛求覺悟,就要在迷夢當中有一個醒覺的趨向。回向,就是讓自己在娑婆迷夢中,有一個清楚的歸趨,一個覺悟、解脫的歸趨。

心雨宜普

回向除了是為自己在生死大海中,設定航向解脫彼岸的座標之外,也有發大誓願,普濟眾生同登覺岸之意。雪公說:「心量無邊,念力如雨,淨土法門,原重回向,私心自利,便非大乘。明乎此義,則知心雨宜普,寶池之蓮,本是自心,亡親神識,亦在心中。心雨既普,彼此同霑,並非小瓢之水,澆此則乾彼,澆彼則乾此,所可比擬。」(〈明倫采掇〉,《明倫》二四七期)因此,念回向文時,不可輕忽帶過,宜作觀想,功德如雨,普潤歷劫冤親、十方眾生,如此數數練習,心量必大,道心必堅。

此外,回向其實也不限於早晚二課時,任何善心、善行,時時皆可回向。林美津居士就曾以雪公生活當中的一個小故事,說明老人「時時回向」的行持:「某日,侍師於車座內,停駛於慈光圖書館前,勝陽兄入內辦事。當時,有一女學生,從館內走出,忽見雪公坐於車內,便從手提袋裡,取出鋁鉑包裝之牛奶一瓶,虔誠供養老師,雪公慈祥接受後,轉問後學女生何名?後學答:『不知也。』不久,勝陽兄回到車內,雪公再追問他:『那女生是誰?』答:『林某某。』雪公點頭說:『好!回去再給她回向。』原來,老人家再三追問女生姓名,是要將那包牛奶帶回家供佛,並回向給那位虔誠的女生。雪公老師平素凡有可用、可食之物,無不先供佛回向後再使用,即便是一小包的牛奶,亦復如是,此即老人平日所教『時時回向』也。」(〈師訓集錦〉,《明倫》一七三期)

萬善回向西方

回向既然是指出生命歸趨的所在,淨業行人當知菩提路的終站,是在「無有眾苦,但受諸樂」的西方極樂淨土。故印光大師云:「舉凡禮拜、讀誦大乘經典,及作一切於世於人有益之事,悉皆以此回向西方。不可唯以念佛回向西方,其餘功德,另去回向世間福報,則念不歸一,便難往生。須知真能念佛,不求世間福報,而自得世間福報。若求世間福報,不肯回向往生,則所得世間福報,反為下劣,而心不專一,往生便難決定矣!」(〈與陳錫周居士書〉)往生極樂既然是終極目標,則所起一切善心、所做一切善行自然回向西方,如此方為究竟,若心有羼雜,貪求世間福報,則不但障礙往生,所求福報也趨下劣了。

印祖另補充道:「日用之中,所有一絲一毫之善,及誦經禮拜種種善根,皆悉以此功德,回向往生。如是,則一切行門,皆為淨土助行。猶如聚眾塵而成地,聚眾流而成海;廣大淵深,其誰能窮?然須發菩提心,誓願度生;所有修持功德,普為四恩三有法界眾生回向。則如火加油,如苗得雨;既與一切眾生深結法緣,速能成就自己大乘勝行。若不知此義,則是凡夫二乘自利之見;雖修妙行,感果卑劣矣。」(〈與徐福賢書〉)由此可知,回向往生西方,不只是為了自己了生脫死,也為了與眾生結法緣,為普濟眾生的「大乘勝行」鋪路。如果能在回向往生西方之時,也發「誓願度生」的菩提心,則道心的堅定、勇猛,自非泛泛回向可以相提並論了。

宋代王龍舒居士在《龍舒淨土文》中說:「或為世間一切利益,不拘大小多少,若止以一錢或一杯水與人,亦必起念云:『以此善緣,回向願生西方。』常使一念不斷,念念在彼,必上品生。」回向不只是一個儀式,還是至誠的發願;願吾人不論大小善行,皆以往生西方為究竟歸趨,如此一來,方不枉在娑婆迷夢中,白受千般荼毒啊!



助念

「助念」是許多佛門弟子常會參與的活動,因為這是幫助臨終之人邁向解脫彼岸的一項義舉。不過,在凡事講求形式而忽略實質的今日,許多人似乎認為助念的目的只在告慰亡者及其眷屬,緩和生死之際的悲傷情緒和氣氛,若存這樣的想法,就未免小覷了助念的功能和意義。既然助念是現代佛弟子「化他」的一項修行功課,對其實質內涵便不可不知。以下分別就「重要性」、「注意事項」及「其他相關議題」略而說之。

助念的重要性

雪廬老人在〈助念之意義與規矩〉(《明倫》一五八期)中曾說道:「助念即助對方往生。人臨終時,各人神識不一。平日所為,此刻影子會一一現行,帶著本性往外走。此時完全是業力在作主,力量大者,在前頭。惡業多,則惡種子力量大,一衝出來就下三道。若善業多,善種子的力量就領著上人天二道。平日有念佛功夫,就有佛種子,佛種子力量大,先出來就蒙佛接引,往生西方。若力量小出不來,別人在旁幫助念佛,就容易出來。所以平日有修持,臨終時佛種子先出,往生就有希望。助念正是幫助提起佛號。」由此可知,助念乃助人往生相當重要的增上緣,它的目的乃在幫助臨命終人提起正念,誘發其佛種現行,使能與彌陀願力相應,進而往生極樂,永離六道生死輪迴,非只具有安慰的功能而已。

正因助念一事至關緊要,故古來祖師大德多有提點。如唐朝百丈懷海禪師云:「臨寂時至,凡伴病者,齊聲念佛,以助往生,寂後一枝香盡,方理後事。」(《百丈叢林清規》)蓮宗二祖善導大師則曰:「凡人臨終欲生淨土,須是不得怕死,但當放下身心,莫生戀著。纔遇有病,便念無常,一心待死,叮囑家人及來往問候人,凡來我前,為我念佛,不得說眼前閒雜話,亦不須軟語安慰祝願安樂,此皆虛華無益。此時若得明曉淨土之人頻來策勵,極為大幸,依此者,決定往生無疑也。」(〈臨終正念文〉)蓮宗十三祖印光大師則道:「當此命光遷謝,昇沈立判之時,既有開導助念之人,譬如怯夫避寇,擬乘郵船遠遁,得諸人之扶持,便可一躍而上,遂得安坐以達彼岸。若無開導助念之人,必受破壞正念之禍,勿道工夫未深者,不能了脫,即佛念已純者,亦難往生。譬如勇士破圍而出,擬乘舟逝,被眾人之攀挽,即時墜入深淵。」(〈天臺山國清寺創建養老養病助念三堂碑記〉)

可見,在病危乃至臨終的關鍵時刻,若能得善知識助念、提撕,則正念易起,往生西方的機率便大增,如此說來,助念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助念的注意事項

關於助念須注意的事項,在印光大師〈臨終三大要〉、弘一大師〈人生之最後〉、世了法師《飭終須知》及雪廬老人〈助念之意義與規矩〉等資料中,均有詳細記載。《明倫》在第二十二期〈助念須知〉一文中,曾根據祖師大德的開示,簡明扼要地將助念須注意的重要事項加以整理,其文如下:

禁忌

◎病者倘自欲沐浴,更衣,須在助念前行之,由其家屬負責,然亦須視其病況,緩急而定。其不欲者,不必強為,加其痛苦。

◎開始助念以後,凡沐浴、更衣,移動等事,一概禁之。

◎不得向病者,閑談雜事,俗情安慰,詢問遺囑,歎息哭泣,以免引動愛情,有礙往生。

◎臨終之時,或坐、或臥、側臥、仰臥,皆隨其便,不可強制。

◎終後八小時內,不得移動,沐浴更衣,如慮時久,關節強硬,可用毛巾,濺浸熱水,圍於臂肘,膝彎,再以熱水淋洗,不久即可軟和。

◎終後八小時內,不得手觸尸體,試其溫冷,更不得哭泣。

助念終了

◎病者終後,八小時內,不斷佛聲,過此時間,為助念任務終了。

◎助念團任務終了後,遺體沐浴,更衣,移動,及其眷屬哭泣等事,可任行之。

此外,雪廬老人在〈助念之意義與規矩〉中,還特別強調兩件事:「一、自己吃飯,不麻煩別人,只喝茶可以。二、萬不可收紅包,此絕對不可破例。萬一破規矩,變成不給紅包就心不在焉,不誠心念,助念變成去賣錢,這是破壞佛法。連收人東西也不可以,在家人去助念,拿錢就是造罪業,拿人紅包這助念團就完了。大家要學印祖,否則是叛徒,不遵守規矩就是欺師滅祖。」又,徐自民老居士在〈助念之要〉(《明倫》三六Ο期)中也特別提醒:「前往助念時,不必多說閒雜話,應當至誠懇切一心念佛,也不可起其他妄念,譬如:要念多久?何時才能往生?能否往生?或希望被助念者趕快往生等念頭,都不可起,心中只有一個『阿彌陀佛』的念頭。大家隨著引磬聲,把每一句佛號,念得清楚分明,其他一切雜念都不要有。即使在助念換班時,也是靜靜的離去,不要干擾助念的佛號聲。凡此種種都賴平日了解助念的重要性,勤加練習,才能如法助念成功。」

以上,只是原則性地提出參加助念應注意之事,至於助念的細節(如:應帶何器具、如何掛佛像、如何念佛、要念多久、如何換班等),可參閱前文所列的相關資料,本文於此不再贅述。

其他相關議題

「臨終助念」與「器官捐贈」的問題,在國內曾有相當熱烈的討論,有人認為佛弟子應有菩薩精神,死後肉身無用,不如捐贈器官遺愛人間。因此對於所謂死後八小時內不應隨意碰觸、搬動遺體,而應念佛助亡者生西的說法,深表不以為然。關於這個質疑,會性法師(藏頭)在〈捐贈器官與臨終助念問題〉(《明倫》一六九期)一文中,曾考據「人死後八小時才可動」的由來,列舉弘一大師、印光大師的說法以為佐證,說明臨終之際四大分離、痛苦難當,搬動尚不可忍,何況割除器官。如此說來,「捐贈器官」是否不可行?文曰:「不然。若是大修行人,功夫到家,能夠視死如歸,能夠徹底放下,要捨就捨,如:晉之僧群,宋之曇稱、法進、僧富,齊之法光、曇弘等(皆見《高僧傳.忘身篇》)之高僧大德,決能做到,毫無問題,今人若有如此高行,要做捐贈器官功德,決能成辦。不過,古德捨身救人,皆是在身體還活著時;就是釋迦世尊往昔行菩薩道,捨頭目髓腦、身肉手足,都是在活著時,捨身救世;決不是至死後才捨。今人以為死後捨較容易,這是大錯特錯!在生時,自己作得主,尚不能捨;死時自己不能作主,怎麼能捨?」

由此看來,欲捐器官行大愛,應在活著的時候為佳,若覺得有所困難,或害怕皮肉之痛,就表示還非常執著這個「臭皮囊」。若連活著的時候都執著,就不要指望臨終的時候會「突然」不執著,一般人以為「人死如燈滅」,斷了氣就無知無覺,那是不明就裡的說法,千萬不要在這緊要關頭做下錯誤決定,誤了自己的慧命。

助念是成就一尊佛的盛事,也是學佛人的「臨終實習」課程,只要有助念的機緣,吾人都應該帶著虔敬之心前往隨喜。只是要特別提醒的是,助念只是幫助亡者提起正念,並非得到助念就保證往生,往生與否的關鍵,仍掌握在其人在世時的信願及修持工夫。如果自己不肯老實修行、念佛,只巴望臨終時得人助念而蒙佛接引往生,那就太過天真了,因為所謂淨土「二力」法門,必得「自力」加上「他力」,只憑「他力」,是不能成辦這生死大事的。



發願

修學淨土法門的人,都知道「淨土三資糧」--信、願、行。要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必得以真信、切願之心老實念佛,方能與彌陀接引的宏願感應道交,了生脫死、當生成就的人生終極目標方能達成。「三資糧」中,「願」尤其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諦閑大師曾說:「須知求生淨土,以願為先,故祖師云:淨土生與不生,且看信願之有無。佛言:若有信者,應當發願,生彼國土。此之謂歟?有志念佛者,幸勿忽諸。」(《諦閑大師語錄‧淨修篇》)因此,「發願」在學佛人的一天中,是不可輕忽的功課。

發願的重要性

吾人每日作早晚功課,末尾於佛前誦念〈回向文〉,其實也是一種發願,但這比較偏向於口頭的發願,此處所謂「發願」,乃特就內心層面而言。

雪公曾說:「願者,方便說之曰欣、厭。欣者喜也,厭者不喜,此修道者所必備,初學者如此,逮功夫再進,始棄去之。」又云:「夫願者,立志不移,所謂『至死不變強哉矯』是也。必也發願:我期往生極樂,極樂之外,一概厭離;此標準確立不易,終必成功。汝若無願,縱念至一心不亂,亦不往生。」(〈丙辰年雪廬老人慎齋堂新春開示(下)〉,《明倫》第五十二期)

要求「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必得有強烈的願心(即「厭離娑婆,欣求極樂」之心),以此心念佛方能與彌陀願力接軌。君不見《無量壽經》中記載,彌陀因地為法藏比丘時,於佛前發四十八大願,其第十九願云:「設我得佛,十方眾生,發菩提心,修諸功德,至心發願,欲生我國,臨壽終時,假令不與大眾圍繞現其人前者,不取正覺。」彌陀早已成佛,並敞開極樂世界的大門,時時準備接引十方眾生入住淨土,但眾生是否「至心發願,欲生彼國」,端視其是否立志不移、至死不變。

淨宗九祖蕅益大師曾說,念佛工夫要深厚,關鍵在於具備真實信心,而真實信心的建立有三項表徵,其一便是「信娑婆的是苦,安養(極樂)的可歸,熾然欣厭。」(《靈峰宗論‧示法源》)也就是說,「厭離娑婆,欣求極樂」的願心必須像澆不息的大火一樣熾烈,才表示對淨土法門、彌陀願力有堅定不移的信心。願心要熾然如火,在於修行工夫點點滴滴的累積,也在於對生命的歸趨是否具備正知見的覺照,而這一切,對學佛人都是重重的考驗。

如何堅固願心

或曰:「發願看來並不困難,何以說對學佛人是重重的考驗呢?」口頭發願當然人人都會,但若要做到「切願」就非易事,否則,怎麼會那麼多人念佛,但真正往生的卻是少數呢?淨宗十祖截流大師云:「今時淨業學人,終日念佛、懺罪、發願,而西方尚遙,往生不保者,無他,蓋愛樁未拔,情纜猶牢固也。若能將娑婆恩愛,視同嚼蠟。不管閒忙動靜,苦樂憂喜,靠著一句佛號,如須彌山相似,一切境緣,無能搖動。」(《淨土警語‧示丁耕野居士》)由祖師的開示可知,許多修學淨土法門的人,最後之所以無法往生極樂,根本的原因就在於對娑婆世界的種種仍然心存貪愛,因此之故,表面上雖然也念佛、懺悔、發願,但其實都不是真心。所以,若要讓往生西方的願心堅固一分,至緊要處,就是要對娑婆世界少一分貪戀。

雪公亦曾對弟子說道:「世之學者,雖知欣厭,而猶耽染五欲六塵,實在娑婆繼續生根,何能期其出離?必俟欲塵不染,方能斷根於娑婆,生根於極樂。」(徐醒民〈雪廬述學語錄〉,《明倫》第一期)可見,發願(欣厭心)不能僅止於口頭說說,而必須時時省視自己的心地,若對五欲六塵尚存糾纏不清的情愛,就表示往生極樂的願乃是虛發。雪公又說:「所以呀,《阿彌陀經》總得多看幾遍,那兒(極樂)事情無一而不好,所以就喜歡那裡,這是欣。你看見外面蓋了洋樓,坐了汽車,比極樂世界差多了,我不要,這是厭。就是存這個心:討厭這裡,喜歡那裡,『欣厭』很要緊,是很大的幫助。」(〈佛七開示--臺中靈山寺六十七年彌陀聖誕〉,《明倫》第一九三期)

或問:「一心發往生極樂的願而厭離娑婆,是不是與廣度眾生的菩提心相違背呢?」答曰:「發願往生極樂,目的是為了速成佛道、廣度眾生,所以雖強調『願去(極樂)』,背後實含有『願來(娑婆)』之意,與菩薩上求下化的菩提心並不相違。」這是補充說明之處。

真能發願 信行具足

既知「發願」在修學淨土法門中的重要性,亦知堅固願心以保往生的方法,吾人今後念佛必得常以欣厭心相隨,如此方能讓句句佛號生根於極樂。清代成時法師曾說道,修持淨土持名念佛法門,要注意三大要點,其一便是:「六字洪名,念念之間,欣厭具足。如囚出獄,奔託王家,步步之間,欣厭具足。」(〈靈峰蕅益大師選定淨土十要重刻序〉)唯有策動欣厭之心,奔向極樂的步履才會踏實、堅定,聲聲佛號才能匯入彌陀願海,臨終之時亦方能感佛現前接引,可見修持念佛法門的成功與否,「發願」實佔有樞紐地位。

淨宗十二祖徹悟大師曰:「真能發願,則信在其中。信願既真,行不期起而自起。是故信願行三種資糧,唯一『願』字盡之矣。」(《徹悟禪師語錄》)唯有真正發起「欣求極樂,厭離娑婆」的願,才表示對佛的願力及開示的法門具備真實信心。而若具備真信切願,自然就能老實念佛,終身不換題目。淨業行人若欲跳脫娑婆生死海,躋身極樂解脫邦,實應於此再三琢磨、致意。



作務

佛弟子不論出家、在家,雖然戮力於修行,但總不離作務(作事)。在家人有工作、家庭,須為柴、米、油、鹽等生活所需而奔忙,自不待言,就算出家專志清修,在道場中還是有該辦的事情得處理,不可能鎮日清閒。既然活著一天,就必定有許多事等著我們去做,那麼,在面對這些修行之外的「雜務」時,該抱持怎樣的心態,進而自我調適呢?

作務即是修福

吳思飛居士在〈如何降伏煩惱習氣—常起覺照、不隨境轉〉(《明倫》二五四期)一文中,曾提出將作務視為「服務」、「布施」的觀點:「不論在家、出家,皆有工作,工作即是服務,服務即是布施。能力小者,服一己之務,即布施於一人;能力大者,服家國天下人之務,即布施於百千萬人。何以服一己之務者,亦可說為布施?蓋能服務自己,則不必煩勞他人故。」可見,作務是修行的打岔,或是修行的助緣,完全是自己心態上的問題。

蓮宗九祖蕅益大師在《靈峰宗論.示用晦二則》中,曾對他在年少之時,因虛名所誤,導致喪失作務的機會,進而往後的修行之路欠缺「福輪」(福報)表示惋惜:「特因少年,稍通文墨,未幾為道友所逼,輒為商究佛法,遂致虛名日彰。又因初出家時,急要工夫成片,不曾依薙度師作務三年之訓,始意工夫成片,仍可作務,豈料虛名所誤,竟無處可討務單。一蹉百蹉,福輪欠缺。三十年來,自利既不究竟,利他又無所成。雖種種著述,僅與天下後世結般若緣,而重興正法之志,付諸無可奈何矣。豈不大可慟哉!」由此可知,作務是在為自己培福,為自利利他的道業推展而鋪路,吾人若能存「感恩」、「服務」、「布施」的心態行之,就能轉塵勞為佛事。

作務不礙修行

或曰:「每天東奔西跑,忙碌不堪,生活瑣事,應接不暇,排擠了許多修行的時間。」殊不知,作務中仍可修行,且是鍛鍊自己功力的好時機。宋.遵式大師在《往生淨土決疑行願二門》中曾說道:「凡公臨私養,歷涉緣務,雖造次而常內心不忘於佛,及憶淨土。譬如世人切事繫心,雖經歷語言、去來、坐臥、種種作務,而不妨密憶,前事宛然。念佛之心,亦應如是。或若失念,數數攝還,久久成性,任運常憶。《楞嚴經》云:『若眾生心,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去佛不遠,不假方便,自得心開。』如此繫心,任運常遮一切惡念,設欲作惡,憶佛之故,惡不能成,縱使隨惡作惡業時,心常下軟,如身有香,自然離臭。又復覺心微起惡念,即便憶佛,以佛力故,惡念自息,如人遇難,求彼彊援,必得免脫。」可見,雖不能時刻在佛堂蒲團上端坐念佛,然而作務中亦不妨密持佛號或心向淨土。若能做到動中、靜中皆能提起佛號,此方為真工夫。

淨土念佛法門乃眾法門中最不礙作務者,宋.江望公於〈念佛方便文〉中曾說道:「初機後學,一心攝念如來,乃至營辦家事,種種作務,亦自不相妨礙。都攝六根,淨念相繼。不過旬月,便成三昧。所謂自心作佛,自心是佛,自心見佛。」或問:「作務之際,心神雜亂,對念佛記數實在有大障礙,該如何克服?」淨宗十三祖印光大師在〈與某居士昆季書三〉中說:「作務之時,便難記清(佛號數目),當驀直憶念,至作務竟,仍復十念(三、三、四)。」可見,作務之時仍得專心於事務,只是要訓練心念不離於佛,若能於行、住、坐、臥皆不忘念佛,不忘往生西方,這持名的正工夫才算是成片了。

塵勞是修行道場

初聞佛法,發心勇猛,總希望將時間都用來打坐、念佛,因此便對「開門七件事」嗤之以鼻。然而,身在塵世一天,就不免穿衣吃飯、掙錢過活等瑣事,如何在紅塵中行走,而心中卻有一座屹立不搖的道場,實在是修行人的大考驗。

江味農居士在《金剛經講義》中有一段話,非常值得吾人玩味、省思:「一切學人,能向衣食起居塵勞邊鍛鍊,便是降伏妄心最要之方。蓋貪求衣食,不憚塵勞,固是著相;即厭其塵勞而生煩惱,亦是著相。必須對境逢緣,既不迷,亦不煩,乃是安心之法。試思吾輩凡夫,那一個不要衣食?擺既擺不脫,貪又貪不得。又既發大心學佛,布施度生等事,皆是必須學的,要不在一切皆如上用功,則一日到夜,不是著有,便是著空,何時方能計一個自在?」塵勞既是擺脫不了的,吾人就該轉換自己的心理。

若視塵勞為羈絆,修行路上就障礙重重,反之,若視塵勞為入道之門,則作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與坐在佛堂中修行的時刻同等珍貴,這是因為「須臾不離於道」的緣故。

如此說來,修行是不分佛堂內、佛堂外的,一天二十四小時,只要心在道上,隨時都是用工夫的好時機,關鍵只在自己是否善用而已。



飲食

欲界眾生必依飲食而立身,故吾人沒有一天忘記要吃飯。既然飲食是每天必做之事,佛弟子該如何讓它與修行接軌呢?

飲食的大學問

或謂:「飲食乃枝微末節之事,以之談論修行,恐怕無甚可觀吧!」殊不知在《金剛經》的起首,佛陀便是以此導入修道。

致和居士在〈佛門飲食觀〉(《明倫》二六七期)中說道:「《金剛經》乃六百卷《大般若經》之心髓密要,離相超宗,般若味重重,滌蕩一切虛妄相。佛陀以食時,著衣,持缽入城乞食為緣起,在一件極為平常的托缽乞食事件中,卻蘊含古今多少開悟證悟行者的印心憑藉。須菩提尊者深悟,同是吃一缽飯,世尊用心之處,與凡情截然不同也。因而開啟金剛般若,揭示世尊日用間念念護念眾生,滅度眾生,成就佛道之深心。吃飯是日用中的一著,示現以度生來降伏煩惱分別妄心,進以無著大捨來安住真心。」可知,日常不甚起眼的瑣事,若以智慧觀之,亦可為入道法門。

食時五觀

在寺廟叢林中有所謂「五堂功課」,除了朝暮二課及蒙山課外,其餘便是齋飯二堂功課。對於出家人而言,「施主一粒米,大如須彌山」,因此吃飯乃是為精進修道而吃,絕非為了滿足口腹的享受。正因如此,叢林過堂用齋時,除了供養之外,另須作「食時五觀」:「計功多少,量彼來處(感恩四眾);忖己德行,全缺應供(自省堪否);防心離過,貪等為宗(去惡止貪);正事良藥,為療形枯(藥食療病);為成道業,方受此食(受食成就)。」(按:括弧簡釋為致和居士所加)

此「五觀」乃唐朝道宣律師《四分律刪繁補闕行事鈔》,根據《律二十二明了論》所列,《行事鈔》原文為:「初計功多少量他來處,二自忖己身德行,三防心離過,四正事良藥,五為成業道。」宋朝元照法師《資持記》註解此文曰:「境雖有五,總束為三:初即觀食,二是觀身,三並觀心,從疏至親,觀法次第。」由此可知,吃飯對於出家人而言,也是一門重要的修行功課,並非祭五臟廟而已。

前面說到叢林有齋飯二堂功課,或問:「一天不是有三餐嗎?為何不是齋飯三堂功課?」此與佛門「不非時食」戒有關。《法苑珠林》記載,一天有「四食時」:「一天食時,清旦之時,即諸天之食時也。二法食時,午時也,三世諸佛以午時為如法之食時,過午則為非時。三畜生食時,日暮也,是畜生所食之時。四鬼神食時,昏夜也,是鬼神所食之時。」正因過午為「非時」,故《沙彌十戒儀則經》曰:「若受齋食時不得過中午,日出至午前可許受齋食。」「過午不食」是佛門清規戒律,現今持戒嚴謹的道場仍奉行不渝。

藉食辦道

或問:「出家人的過午不食、齋飯二堂功課,在家人在實行上恐有困難,該如何解決?」答曰:「雖不能如法泡製,但存心上亦可借鏡。」民初寶靜大師云:「藉食以辦道,食以填饑瘡,當以慚愧心,作藥石觀而受食。若規定之三餐外,或為食故,強事趨馳,或安坐房中,私營別味,非時而食,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醉生夢死,一生空過,道業未成,泥犁(無間地獄)先就,是誠深可太息者也。」飲食乃為滋養色身,以求精進學道,若執著美味,戀戀不捨,乃至以嘗遍天下美食為人生目標,就愚癡至極了。學佛人知命光有限,三餐之外便不在吃喝上貪圖,把握時間增進道業,才不至於空過一生。

此外,吳思飛居士在〈如何降伏煩惱習氣〉(《明倫》二五四期)一文所提出的「飯時覺照」觀點,亦可為吾人修行之參照:「一般言之,飯時易散亂,失正念,趙州和尚自云數十年不雜用心,惟二時粥飯是雜用心處。虛雲老和尚則謂修行人正應趁飯時對治散亂,勿忘覺照(故彼飯時概不言語)。飯菜來時,勿為飯菜所迷,單在色、香、味上打轉、動煩惱。見合口味者,即起貪心,吃到飽脹不堪猶不欲止;見不合口味者,即起厭惡心,乃至遷怒掌廚者,苦矣!若能當下覺照,了知飯菜唯是心相、虛狀無實;而此貪惡之心,亦無實念。則不論合不合口味,吾心不動。雖吃,如無所吃,一句佛號,歷歷不失。好工夫者,則能『終日吃飯,未嘗咬著一粒米;終日穿衣,未嘗掛著一縷絲!』飯時如此覺照,其餘一切時處亦復如是。」可知,具真實工夫者,即使吃飯亦不忘伏妄念、降煩惱,只要善加練習,吃飯亦能入道。

或問:「念佛人於吃飯上如何用功?」蓮宗十祖截流大師曰:「持名貴在一心不亂,無間斷,無雜念,非必須以快念、多念為勝也。但不緩不急,密密持名,使心中佛號歷歷分明即可。雖著衣、吃飯、行住坐臥,一句洪名,綿密不斷,猶如呼吸相似。既不散亂,亦不沉沒,如是持名,可謂事上能一心精進者也。」所以,吃飯照吃,善用功者,仍不礙其心中佛號的歷歷分明。若能做到吃飯亦不忘往生西方,當生成就決定可期。



睡眠

睡眠和飲食一樣,都是日常生活不可避免之事,如何讓它們與修行接軌,是身為佛弟子的吾人不可不講求的。尤其是睡眠,在一天當中,幾乎佔去了吾人三分之一的時間,如何看待與調適,將對道業有深遠的影響。

睡眠屬五蓋十纏

展閱佛典與古德開示法語,對於睡眠多持訶責的態度,此乃緣於眾生多在此事上貪著,讓身心恆處在昏沉、散漫的狀態,因此無不訓誡眾生,要善加調適,抖擻精神。佛典中有所謂「五蓋」(一貪欲蓋、二瞋恚蓋、三睡眠蓋、四掉悔蓋、五疑蓋)、「十纏」(一無慚、二無愧、三嫉、四慳、五悔、六睡眠、七掉舉、八昏沈、九瞋忿、十覆),睡眠均「榜上有名」,可見眾生若貪睡成習,將大不利於修道。何謂「蓋」?《佛學大辭典》曰:「蓋即蓋覆之義,能蓋覆心性而不生善法也。」至於「纏」,則曰:「纏縛眾生,不使出生死,不使證涅槃,故名。」由此可知,睡眠雖為日常生活所必須,但若貪戀不捨,放縱無度,是與成佛之路背道而馳的。

《菩薩戒本經》云:「若菩薩,懶惰懈怠,耽樂睡眠,若非時,不知量,是名為犯眾多犯,是犯染污起。」「非時」,即在不該睡的時間呼呼大睡;「不知量」,即不知節制,貪睡無度。殊不知,在渾渾噩噩當中,靈明的心性已被層層覆蓋,與染污之法相應,與清淨之法絕緣。

緣此,佛陀在《遺教經》中才殷殷訓勉:「無以睡眠因緣,令一生空過,無所得也。當念無常之火,燒諸世間,早求自度,勿睡眠也。諸煩惱賊常伺殺人,甚於怨家,安可睡眠,不自警寤?」佛陀在此並非否定適當休息的必要性,而是提醒吾人,不要將短暫的一生全都浪擲在昏睡之中。養息過後,應時時提振道心,切莫在無常火的進逼下,還留連於睡夢之中,渾然不覺。

夢覺一如

或問:「佛弟子除了注意睡眠勿『非時』、『不知量』之外,能否將睡眠與修行結合呢?」印光大師曾開示淨業行人:「凡行住坐臥、語默動靜、著衣吃飯、屙屎放尿,一切時、一切處,皆當以六字洪名,置之心口之間。」(〈復高邵麟居士書〉)可見,用功之人即使在睡眠之時,心中亦不離彌陀名號。印祖又曰:「但於如法時處,聲默隨宜;若大小便、睡眠,則只許默念,切勿出聲;默則功德齊等,聲則不恭;睡則又加傷氣,不可不知。」

或問:「將睡未睡之時,心中默念佛號,在實踐上是可行的,但睡著之後,如何能做到夢中也在念佛呢?」《紫柏老人集.卷八》中的一則公案,或許能解答這個問題:「僧海州參師(紫柏大師),(師)問曰:『汝出家為甚麼?』,(海州)曰:『為求出苦』,師曰:『以何法則求出苦?』,曰:『我資鈍,但念佛』。師曰:『汝念佛,常間斷否?』,曰:『合眼睡時便忘了!』,師震威呵曰:『合眼便忘,如此念佛,念一萬年也沒幹!汝自今而後,直須睡夢中念佛不斷,方有出苦分。若睡夢中不能念佛,忘記了,一開眼時,痛哭起來,直向佛前叩頭流血!或念千聲,或念萬聲,儘自家力量便罷。如此做了三二十番,自然大昏睡中,佛即不斷矣。且世上念佛底人,或三二十年,或盡形壽念佛,及到臨時,卻又無用。此是生前睡夢中不曾有念頭故也。人生如覺,人死如夢;所以夢中念得佛底人,臨死自然不亂也』。」

吾人若欲於臨終時一心不亂,穩當地往生西方,平時就得在念佛上痛下工夫,最好能做到夢覺一如。不論醒時、睡時,心中佛號都能歷歷分明,如此方為勝券在握。若「醒時記得,合眼便忘」,就表示工夫還不純熟,在解脫路上還得再加把勁。

睡眠的儀軌

關於睡眠和修行之間的結合,吾人還可留意其「儀軌」:「佛弟子睡眠時,不得仰臥、覆臥及左脅臥,應採吉祥臥,即右脅而臥─右掌放枕邊,左掌搭膝,身體右臥如弓。最好獨榻,不與人同榻。臨睡時,不得用思想,想則睡不能眠。當先靜坐數十分至一小時,默念床坐偈:『若敷床座,當願眾生,開敷善法,見真實相。』坐疲方睡。不得脫內衣睡,不得高聲說笑。將躺下時,可默念寢息偈:『以時寢息,當願眾生,身得安穩,心無動亂。』天未曉,宜早覺,起而靜坐數十分至一小時,方下榻出舍。醒時可默念早覺偈:『睡眠始寤,當願眾生,一切智覺,周顧十方。』」(見《明倫》一三五期,如如〈儀軌須知:睡眠〉)

佛弟子語默動靜、心心念念都在為提升道業而設想,即使睡眠也不例外。若能在動作和存心上與道相合,睡眠也可以成為一種修行。



穿衣

人在世間,天天不離吃飯、穿衣,四處奔波、勞碌,總是為了這個色身籌謀,因此,如何將生活細節與修行結合,是佛弟子必須認真思考的課題。以下即以「穿衣」為例,說明在這件小事上用心,也可以助成道業。

割捨貪染 珍惜福報

現代人講求面子、注重排場,就連穿衣服也要與「品味」、「時尚」連結,因此,時下雖然經濟不景氣,但每個月花大錢治裝的人仍所在多有。學佛修行,講求破除我執,不花過多心思在「臭皮囊」上妝點,因此,衣著只要整齊、清潔、樸素即可,不在這蔽體物上妄念紛飛。君不見古印度的出家僧侶,為斷貪染執著,修頭陀苦行,不惜以「糞掃衣」(註)蔽體,吾人若盲目崇尚名牌服飾,且非名牌不穿,那就不僅是貪愛心重,而且是愚癡至極了。

從修行的立場出發,吾人不但能從穿衣上學習割捨貪愛的染心,也能從中學習「惜福」。陳海量老居士在《如何建設佛化家庭》中說:「我們佛教徒要注重惜福,要儉於享受,換句話說就是能甘淡泊。甘淡泊就能夠擔當事業,不怕受苦了。弘一大師說:『惜食惜衣,非為惜財緣惜福』。我們對於衣食能夠不浪費,就是惜福。」在資源過度浪費的今天,吾人更應珍惜有限的福報,而穿衣正是一個可以下手之處。

約我以禮 修行助功

或問:「佛弟子既然不在穿衣上費心打點,是不是就可以不修邊幅,草率隨便了呢?」所謂不費心打點,並不等於沒有規矩,服裝儀容的整潔、合宜,仍是一個人是否具有修養的指標。

在《論語‧鄉黨篇》中,孔門弟子曾從旁側記孔子在穿衣上的習慣。夏天的時候,夫子穿的是細葛布做的袗絺單衣,或是粗葛布做的袗綌單衣,如果有事必須外出,一定會在單衣外再加一件表衣,這樣才不會顯得輕浮、不莊重。而寒冬之際,外衣就改穿禦寒的皮裘,若外衣是黑羊裘,表衣就配黑色的緇衣;外衣若是近白色的小鹿皮,則表衣就配白素衣;外衣若是黃毛狐裘,便配黃色表衣。之所以如此搭配,為的是能表裡如一。除此之外,舉凡晉見君主、弔喪、齋戒乃至睡眠,孔子在穿衣上都有一定的規矩,這樣做的目的不在講求品味,而是為了合乎禮節。

臺中蓮社導師雪廬老人,在穿衣上也講求規矩,且看弟子的從旁側記:「雪公老恩師,行住坐臥,飲食起居,都是次序井然,絲毫不亂。比如說,最平常的穿衣穿鞋,就有一定的規矩,絕無錯亂之時,穿衣必先從右手,鈕扣從那個先扣也是固定的。穿鞋則必先左腳,必衣著整整齊齊了,才入佛堂或出門,用具也有定處,不得輕易更換,數十年如一日,所以曾說:『我這裡的一切都是呆板的』。」(《明倫》一七四期,〈師訓集錦〉)

或問:「為什麼在這些生活的小細節上,要這麼講求規矩呢?」雪公說:「一切照規矩,則心合秩序而不亂,憑此即可往生。」可見,講求規矩是為了約束散亂的妄心,平日在起心動念上若有法度制約,則念佛自然容易專注,臨終時便容易伏惑,往生就更有把握了。因此,修行絕不能輕忽生活細節,即便如穿衣一事,只要肯著眼用心,亦能成為修持淨業的助功夫。

穿衣不忘念佛

印光大師在〈與陳錫周居士書〉中說:「如有真信切願,當修念佛正行。言念佛正行者,各隨自己身分而立,不可定執一法。如其身無半累,固當從朝至暮,從暮至朝,行住坐臥,語默動靜,穿衣喫飯,大小便利,一切時,一切處,令此一句弘名聖號,不離心口,若盥漱清淨,衣冠整齊,及地方清潔,則或聲或默,皆無不可。」

吾人若欲將凡夫習氣由熟轉生,將一句具足性德全體的洪名由生轉熟,關鍵就在是否能於日用平常間提起正念。若能做到在最易雜用心處(如:吃飯、穿衣、大小便等),也能綿綿密密,一句佛號不離於心,那正功夫才算成片,對於淨土法門才算具足真信、切願啊!

註:又曰衲衣。火燒牛嚼鼠囓死人衣月水衣等,天竺之人,棄之於巷野,與拭糞之穢物同,故名糞掃衣。浣洗縫治之而著於外也。(丁福保《佛學大辭典》)



休閒娛樂

現代人每天除了忙於工作之外,也相當重視休閒生活,因為在緊湊的生活節奏中,適當的放鬆和調劑,對於身心健康是非常必要的。陳海量居士在《建設佛化家庭.娛樂篇》中說:「終日工作而沒有娛樂的人,不獨生活枯澀無味,而且精神上難免有不愉快的感覺。不愉快的人,對於事業和健康有很大的障礙。固然,刻苦耐勞的精神是可佩服的,但是超過相當的限度,對於身心兩方的健康卻是極大的危害。」既然休閒、娛樂是現代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佛弟子該如何看待與安排呢?

休閒娛樂的正當性

陳海量居士表示:「消遣有正當和不正當的區別。不正當消遣如抽煙、打牌、喝酒、逛妓院等,這是有害無益,徒增煩惱的。譬如小兒舐刀頭的蜜,不曉得有割舌之患一般。正當的娛樂最普通的,要算音樂了。」身處二十一世紀的今日,娛樂、消遣的選項當比陳老所言更為五花八門,不過,其內容的正當與否,現代的佛弟子亦不可小覷。

舉「音樂」為例,陳老就單舉「管樂」和「弦樂」作為欣賞的對象,不提大眾風行的流行樂,可以想見,其原因乃在於流行樂的旋律、節奏、歌詞多傾向躁動和濫情,對於淨化人心無益。雪廬老人也說:「你們少聽黃色音樂,它會壞人心術。佛家眼看三方,耳則四面八方都聽到了。黃色音樂聽不得,你念三天好書,聽半個鐘頭黃色音樂,就壞心術。」(《明倫》二七七期,〈明倫采掇〉)

娛樂既為生活所需,吾人便不能輕忽它的影響力,尤其佛弟子志在精進道業、降伏煩惱,更不能忽視娛樂活動對於人心的薰染力。

雪廬老人曾說道:「古人對社會上的說書、鼓詞、唱戲等各項地方娛樂,都以禮防閑,如有超越禮義範圍而稍帶邪淫的,地方上老人都起來干涉。現在則不然,街頭電影廣告,好像毒菌一樣傳染,教人學壞。那麼廣告雖然容易薰染人,我們不受薰染不可以嗎?諸位,不受薰染,恐怕不由自己。現在拿鄉間秧歌戲做一個例子,常見鄉間有一種歌子戲曲,男人扮作女人,抹一臉脂粉,走路扭扭躡躡,初看叫人渾身發麻,但是如果有人勸你耐著心,再看一會兒,你就會覺得還有趣味,再過一會兒,你看得入了神,自然的不覺沉迷到裡面。你如果不信,我記得臺南赤崁樓有一副對聯,現在說給你聽聽:上一聯:『偶看一眼,肉發麻,心發麻,教我皺眉而走』,下一聯:『靜聽三天,生也好,旦也好,盼他接唱再來』。你細心的體會體會上面這副對聯,就知道想不受薰染,不是容易的事。」(《明倫》一七一期,〈欲免子弟犯罪莫如學佛〉)因此,佛弟子經營休閒生活的第一步,應在其正當性上多多琢磨。

娛樂活動略舉

或問:「可否略舉正當的娛樂活動供作參考?」陳海量居士在《建設佛化家庭》中,列舉「音樂」、「藝花」、「詩餘」為有益身心之休閒活動,但細細想來,運動乃至許許多多的藝文活動,也都是吾人可以參考的選項。美國《預防》雜誌表示:「瑞典的研究顯示,經常參加藝文活動的人,比起待在家裡的同儕,壽命通常較長。這些維持健康的方法,輕鬆愉快又不需要花大錢!」所以,只要對身心無不良影響,吾人可選擇的娛樂活動實在不勝枚舉。

蓮池大師在《竹窗隨筆.好樂》中云:「人處世各有所好,亦各隨所好以度日而終老,但清濁不同耳。至濁者好財,其次好色,其次好飲。稍清,則或好古玩,或好琴棋,或好山水,或好吟詠。又進之,則好讀書。開卷有益,諸好之中,讀書為勝矣!然此猶世間法。又進之,則好讀內典。又進之,則好淨其心。好至於淨其心,而世出世間之好最勝矣!漸入佳境如食蔗喻。」佛子皈依佛門,雖身在紅塵,但心向淨土,故於休閒娛樂上自然應勉力做個「清者」,若能以「淨心」為最喜好的休閒活動,就達到「至清」的境界了。

以法自娛 歡愛不捨

將休閒娛樂與修行接軌,是所有佛弟子要努力的目標。陳老在《建設佛化家庭》中,便將「修習佛法」視為最高尚的娛樂,並說道:「《華嚴經》云:『以法自娛,歡愛不捨』。良以尋常娛樂,若琴棋,若書畫,玩久厭生。惟有佛法,愈能以此自娛,就愈覺其有味。所謂世味何如道味深。要獲得佛法之真快樂,須念佛,或坐禪,或持咒。此皆佛教樂園之門。捨此而不進入遊玩,其擔麻棄金之謂乎?堪為太息!」佛法八萬四千法門,門門皆是令人離苦得樂的「樂園」。

吾人若認為修行太苦,不若世間一般娛樂活動有趣,便表示未嘗道味、未得法喜。若能在修行中去煩惱執著、得清涼自在,以修行為首選娛樂,便真是深得箇中三昧的大智慧者了!



說話

人生在世,免不了與人交際、酬對,說話得不得體,與人際關係的好壞密切相關。古人言:「一言興邦,一言喪邦」,可見說話不但攸關個人利害,更對國家、社會有著重大、深遠的影響。佛弟子於世間生息,不可能離群索居,若發大心欲弘法利生,亦離不開說話,因此,如何將說話轉為修行的功課,是吾人必須再三致意的問題。

說話遵循的原則

陳海量居士在《建設佛化家庭》中,引明代儒者薛瑄(一三八九─ 一四六四)的話說:「『心誠,色溫,氣和,辭婉,必能動人。』我們說話能夠注意這四個條件,那麼說話的禮貌,可算是中節的了。薛居士又說:『親戚故舊因言語而失歡者,多是顏色辭氣暴厲,能激人之怒。且如諫人之短,語雖切直,而能溫顏下氣,縱不見聽,亦未必怒。若平常言語無傷人處,而詞色俱厲,縱不見怒,亦須懷疑。故與人言語,尤當自警』。」由此可知,說話的得體與否,與存心十分相關。

雪廬老人亦云:「說話行事先為他想,即是恕道精神的發揮。孔子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譬如:人家用粗魯的話,用粗暴的行為對待你,你受不了吧?既然你受不了,那你也不可以用粗魯的話、粗暴的行為加在他人的身上。諸位在內念上總要時時將心比心,推己及人!」(《明倫》一六四期,〈人格是學佛的初基─雪公恩師內典研究班開學講話〉)若能存著為他人著想的心來說話,縱使不擅於言詞的修飾,也不至於傷害對方,這是必須留意的大原則。

在中國傳統啟蒙教育中,對於子弟說話(言語)須注意的原則與技巧早有訓勉,且看《弟子規》上說:「凡出言,信為先,詐與妄,奚可焉。話說多,不如少,惟其是,勿佞巧。奸巧語,穢污詞,市井氣,切戒之。見未真,勿輕言,知未的,勿輕傳。事非宜,勿輕諾,茍輕諾,進退錯。凡道字,重且舒,勿急疾,勿模糊。彼說長,此說短,不關己,莫閒管。」從說話必須講究信用,延伸到不要聽人說長道短,這段文字對於說話須注重的焦點,可算提示得相當完備了。

此外,《庭幃雜錄》上說道:「凡言語、文字與夫作事、應酬,皆須有涵蓄,方有味。說話到五七分便止,留有餘不盡之意,令人默會。作事亦須得五七分勢便止,若到十分如張弓然,過滿則折矣。」如何讓說出的話產生令人回味不盡的效果,這是另一個層次的藝術境界,須待吾人再細細推敲、琢磨。

佛家對於說話的觀點

佛知口為禍福之門,故總訓示弟子善護口業,切勿妄語、兩舌、惡口、綺語。《佛說十善業道經》云:「離無義語,而行施故,常富財寶,無能侵奪,言不虛設,人皆敬受,能善方便,斷諸疑惑。」學佛的人,若說話能句句踏實,再兼行布施,則所有的財寶必定無人敢來侵奪。再者,由於不說虛妄之言,所以聽他說話的人,必都尊敬、接受他的言語。如此一來,便能進一步運用善巧的方法,教化事理不清楚的人,使他們斷除心中種種的疑惑。這段經文可謂將說話的自利利他之益,都圓滿地呈現出來了。

此外,《方便心論》云:「凡所言說,但飾文辭。無有義趣,皆名為失。」一切的言說,如果只是講究文辭的華麗動人,卻缺乏實質的內容和意義,便可以說是一種過失。可見,佛門力戒世俗言說的浮誇,因為浮誇的言語正代表妄心的躁動,祖師大德勸人「少說一句話,多念一聲佛」,乃至道場打佛七力行「禁語」,用意都為了對治造成虛浮無益之言的那顆妄心。

《毛詩.大雅.抑篇》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白玉上的瑕疵,尚可藉由琢磨加以去除;言語上的瑕疵,可就無法挽救了。這是儒家在言語上用以自省的嘉言,與佛門的善護口業在旨趣上是不謀而合的,只是,佛家更強調言說的「利他性」。

《佛說須摩提經》中,便有四條關於說話的訓詞:「何等為四?一者,不傳惡說,鬥亂彼此。二者,導愚癡者,使入佛道。三者,若有毀敗正法,護使不絕。四者,勸勉諸人,教使求佛,令堅不動。是為四法。菩薩用是四事故,不為他人所別離(按:陳海量居士注云:「別離,指為人所捨別離棄。」)。佛於是說偈言:不傳說,鬥彼此。導愚冥,護正法。勸進人,使求佛。終無能,別離者。」如何讓最容易造業的一張嘴,變成弘護正法、導引眾生離苦得樂的「法器」,是所有佛弟子要終身努力的目標。



閱聽

在科技日新月異的時代,現代人的生活無不被媒體(包含電視、報紙、廣播、網路等)所包圍、充斥,只要身在世間,似乎便理所當然成為「閱聽人」。當生活被媒體強勢介入,意味著誘惑或逼迫吾人驅動六根去攀緣的塵境倍增,修行人在當中該如何自處?便成了相當切身而重要的問題。

「慎選」是最好的對策

雪公云:「人人家中有電視機,看電視須選擇,不可看壞節目,報紙固不好,電視更甚,十齣戲,有九齣是鬧家庭糾紛的戲。無友不如己者,交友須選擇,觀友而知其人,十個君子,不抵一小人,人往上進難,往下易。」(〈明倫采風〉,《明倫》二九七期)看電視就像交朋友一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習於接受劣質節目的薰染,日久天長,思想、人格、性情必漸趨於下劣,若甘於隨波逐流,任由媒體牽著鼻子走,菩提路會走向何方?是相當令人憂慮的。

釋迦世尊在《佛遺教經》中,諄諄告誡眾比丘們:「當急捨離亂心戲論。若汝欲得寂滅樂者,唯當善滅戲論之患,是名不戲論。」何謂「戲論」?即非理之言論、無義之言論。姜淑惠醫師說:「現在的報紙、電視、廣播等媒體都是戲論比較多,各位想想,花二、三個鐘頭看戲論裡二、三分鐘的真實語,這不是很浪費時間嗎?」(〈身安而後道隆〉,《明倫》二七七期)因此,修行人若欲今生道業有成,絕不能老是在媒體塑造的戲論環境中留連,唯有慎選節目,才不致落入虛妄的坑塹而渾然不覺。

「克制」是不二法門

在《論語‧顏淵篇》中,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進一步詢問「克己復禮」的細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孔子訓勉顏淵,不論視、聽、言、動,都要克制,使其符合「禮」的要求,這雖然是儒家提出的修養心性之法,但對於佛子在修行生活上卻不無啟發。面對五花八門的媒體世界,若心中有一把勘驗優劣的尺,便能在陷入五光十色的虛妄世界之前急踩煞車,達到克制六根恣肆攀緣六塵的效果。如此一來,劣質節目、言論的毒害,自可降到最低乃至杜絕。

或曰:「若說最究竟的克制,就是完全不接觸媒體,但對現代人而言,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在過與不及之間該如何取捨?」所謂「克制」,並非完全自絕於媒體的影響之外,而是力求在視聽上都能對修行生活有所裨益,拿回選擇的掌控權。因此,扣合到前文的重點,「慎選」就是落實「克制」的具體方法。

現代人的危機

對於現代人在面對媒體介入生活的反應上,是如何不懂慎選、不加克制,幾項觀察資料或許可以喚醒我們的警覺:

趨勢大師約翰.奈思比偕同他的女兒娜娜.奈思比,應邀出席一場演講會。娜娜.奈思比說,在美國有百分之七十的小孩每天平均有五個半小時是被電視機及電子遊樂器等所佔據。這些小孩可以透過電話或電子郵件與遠距離的爺爺、奶奶通話,但事實上,孩童的心靈正處於孤立的狀況。(〈明倫采風〉,《明倫》三五Ο期)

瑞士人類學家大衛‧史格納,觀察臺灣兩個星期,說:「不少臺灣人自稱『pm people』(夜行人),科技產業在晚間工作,因為這是歐美客戶的白天時間。孩子很晚睡,和他們熬到午夜,一起吃東西、看電視、玩電玩。」(〈明倫采風〉,《明倫》三八三期)

對於媒體的過度依賴與沉溺,不但對兒童的身心造成無形而強大的殘害,也使他們習慣活在戲論的世界,而與現實產生疏離。而成年人下班之後,一股腦的將自己浸在電視、電玩中,也讓人的生活空洞化,形成人雖有千千萬,但大家卻過著媒體框定的單一生活模式,這是何等駭人的畫面!

沉迷電視、電玩對兒童、青少年身心的戕害,已有多項研究報告提出警訊,此處不再贅言,要特別強調的是,現代人的生活在媒體無孔不入的侵擾之下,已喪失過多的自主權。如果沒有電視、電腦,就有活不下去的感覺,試問,如此深重的執著與貪戀,如何保證自己在面對生死關卡的時候,能全權做主,自在往生呢?

都攝六根 淨念相繼

印光大師時常開示淨業行人,念佛用功最妙的方法,是「都攝六根,淨念相繼」。這八字箴言,關鍵其實是在這「攝」字上,簡言之,念佛人必得時常收束六根向外攀緣的欲望,這樣一來,念佛功夫才能提升,淨念才能制伏躁動的妄念,臨終也才能與彌陀感應道交。如果眼前的生活,全被媒體的影音、聲光佔領,六根長期習於在妄境上追逐刺激,那麼,盡此一報身,大概只有「冥冥隨物去」的分,很難與佛的大願接軌,念佛一世,落得如此下場,豈不可惜?

因此,既然媒體已無所不在地橫亙於生活的各個環節,我們只能以謹慎的態度善用它,並與它保持適度的距離,如此一來,才不致淪為它的奴隸,甚至在選佛場上成為一次又一次的輸家。



理財

生活中的食衣住行育樂,樣樣都需要花錢,如何將每一塊錢花在刀口上,是現代人相當重視的問題。尤其在物價飛漲的時代,許多專家更提出五花八門的各種理財方案,無非希望消費大眾能夠錢滾錢、利滾利,在經濟不景氣的大環境中走出一條活路來。佛弟子雖以出世解脫為要,然在家修行亦須為「柴米油鹽」而奔忙,故對於理財亦不可置之度外。以下即從修道面向,略述吾人應留心的幾點原則。

理財的綱要

理財方案縱然琳瑯滿目,但總不脫「開源節流」這個大原則。陳海量老居士在《建設佛化家庭》中引佛陀的開示云:「《善生經》裡,佛說:『一、食知止足。二、修業勿怠。三、當先儲積。』這是世尊告訴我們要節儉,要勤勞,要儲蓄,也就是理財的綱要。」關於如何「開源」?佛僅提示吾人須具備一項技藝以謀生,勤勤懇懇,自獲財業。

倒是「節流」方面,在《佛說尸迦羅越六方禮經》中,佛有較多的提點:「有六事,錢財日耗:一者、喜飲酒。二者、喜博掩(賭博)。三者、喜早臥晚起。四者、喜請客,亦欲令人請之。五者、喜與惡知識相隨。六者、憍慢輕人。」若行此六事,縱然坐擁金山,亦有被虛耗、掏空的一天,此或為世尊欲吾人更留意「節流」的關鍵所在。

正命具足

佛典輕開源而重節流的理財觀,也反映在佛陀於《雜阿含經》中的開示:「云何為正命具足?謂善男子所有錢財出內稱量,周圓掌護,不令多入少出也,多出少入也。如執秤者,少則增之,多則減之,知平而捨。如是善男子稱量財物,等入等出,莫令入多出少、出多入少。若善男子無有錢財而廣散用,以此生活,人皆名為優曇缽果,無有種子,愚癡貪欲,不顧其後。或有善男子財物豐多,不能食用,傍人皆言是愚癡人,如餓死狗。是故,善男子所有錢財,能自稱量,等入等出,是名正命具足。」佛弟子要如何做到身、口、意三業清淨,順於正法以活命呢?

在處理錢財上必須「等入等出」,不要入多出少,也不要出多入少。錢財若散用無度,就好比優曇缽(靈瑞花、空起花、起空花)果,沒有種子,愚癡貪欲,不顧後果。相反地,若財物豐富卻捨不得花用,便會被譏笑為愚癡人,像是餓死狗一般。因此,佛弟子所有的錢財,要能自己稱量,等入等出,如此方為「正命具足」。

由此可知,佛雖開示吾人要勤儉節用,但也不希望吾人成為守財奴,因為對於錢財過度看重就是一種執著,對於修道有害無益。佛在《三慧經》中說:「人治生,譬如蜂作蜜,採取眾華,勤苦積日。已成,人便持取去,亦不得自食,適自疲極。人東走西走,求是作是,合聚財寶,勤苦不可言。己命盡,他人得其財,自反得重罪,受苦不可量。」開拓財源、累積財富是現代人所積極追求的目標,但千萬不要像蜜蜂一樣,辛苦了一輩子,最後的甜頭卻是別人在享用,自己不但道業無成,還造了一身罪業,何苦來哉?錢財若有餘裕,應該力行布施,或投資道業作為道糧,如此方能與出世解脫之法相契。

仁者以財發身

《禮記‧大學》云:「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意思是說,有仁德的人,以外財來發展事業,作利益國家人群的事業,而不作個人之享用。反之,千方百計以能力、頭腦去賺取錢財,而用於私人人身之享用,這就不是一位有德君子所應有的行為。這種著重利他而輕忽利己的理財觀,可作為佛法「正命具足」理財觀的補充。

俗語說:「錢為身外之物」,佛家亦云錢財為「五家」(水、火、盜賊、縣官、惡子)共有,因此吾人或應反思,理財的目的是要利用世間財來滋養道業、增長道心?或是囤積財物以求未來安逸、豐厚的物質享受?若是後者,或有世間無常、不得遂心之憂,或有為錢財所縛,徒增貪欲煩惱之慮。唯有運用智慧、妥善安排,既能穩定供給世間生活所需,又能作為菩提大道上自利利他的資糧,如此方為雙贏的理財高手。



婚喪喜慶

學佛人行於世間,難免與人酬酢往來,因此人情必須通達,才能有「禮」走遍天下,尤其在家修行者,在這方面更須講求。雪公於民國六十三年特為內典研究班訂定班訓,其中第七條即「洞明人情事故」,何謂「人情」?又為何需要「洞明」?「人情就是一般眾生的心理,恩師勉勵大家在行菩薩道、度眾生時,要透徹的明白眾生的心理,通達人心的好惡,菩薩道才行得通。」(智果〈淺釋內典研究班班訓〉,《明倫》一七六期)由此可知,通達人情的目的是為了與眾生結善緣,以便令入佛智,人情若不通達,菩薩道必橫生障礙。

在日常的人情事故中,「婚喪喜慶」是出現頻率最高的,如何在這上頭掌握學佛人應有的分寸、原則,吾人不可不知。

依佛理 盡人事

提到婚喪喜慶,不免想到民間一般總要請地理師挑日子、看風水。針對這樣的風俗,卓智立居士曾請教印光大師,他說:「奉佛之人,為防微杜漸,力矯俗弊計,如遇造墳建屋,是否隨緣相宜位置,但依佛理,存天理,不依俗理講地理?」學佛之人深明因果之理,知道萬法唯心所造,是否如法修行就好,而不必在乎世俗講究的地理呢?

印祖答曰:「雖不力講,亦不宜完全不令地師一看,所謂先盡人事也。若長年養瞎眼之地師,皆是不依天理,不明地理之狂妄人。」學佛人當然不講究堪輿風水,但也不宜完全不擇日、不擇地,草率行事。挑個讓大家都安心的時間、地理,也算是盡了人事,至於完全仰仗地理師的指點來趨吉避凶,那是不依天理、不明地理的狂妄之輩所為,有智慧的學佛人絕不如此。(以上問答見《印祖文鈔三編下冊卷四.答卓智立居士問》)

立於禮 風濁世

欲通達人情事故,應以「禮」立住根基,正因如此,雪公為青年學子編著《常禮舉要》一書,目的即在幫助學子出社會後,辦事能更為順利。他老人家在〈編《常禮舉要》緣起〉一文中說:「我是在社會碰過壁的人,也是吃過無限虧的人。知道沒有禮節,萬事行不通。我深恐青年同胞,不懂禮節,也免不了到處碰壁吃虧,特意檢出通常用的幾條來,貢獻給大家,作個參考。要知禮節是不妨人的美德,是恭敬人的善行,也是自己一種光榮的徽章,是必要通達的。」(《明倫》一六七期)

其中關於「慶弔」的部分,值得吾人特別留意:一、參加吉禮(指祭祀、結婚和作壽等喜事),不談衰喪話,不戚容,不啼泣。二、居喪(百日內)不參加吉禮,只送儀物。三、喪服(麻衣、孝服等)不入公門(指公家機關等地處),不觀吉禮。四、賀婚在眾賓前,辭不諧謔(以免新人難堪,並傷新人家長的尊嚴)。五、臨喪(上喪宅或上殯儀館)不笑。六、里有殯(左鄰右舍,或同條街上,有人過世,尚未出殯),不巷歌(不在街頭巷尾或家中唱歌)。七、飯於喪家,酒不赭顏(以示弔喪之真誠)。八、佩會葬徽章者(喪禮中佩帶白布、小花等物),禮終即卸去,不佩帶他往(以免招人忌諱)。

這裡雖只有簡單的八條,但要完全做到並不容易,因為稍一不慎就容易輕忽,尤其在世風澆薄、自我意識張狂的今日,要時時保有這種為人設想的存心,更是難能可貴。婚喪喜慶雖為世俗之事,但若能依「禮」行之,倒也是磨鍊慈悲心的地處。

敬謹以對 不忘念佛

董正之先生在回憶雪公生前行誼時,曾提到他在人情事務上的敬謹:「雪公於蓮友婚喪喜慶,每接請帖,每須親往道賀,或致唁。前二十年,禮到人到,近十餘年,則禮到人不到。然關懷親切,一如從前,不待言喻。至逢年節,尤以過舊曆年,元旦起,燈節止,中市外埠蓮友,依禮趨府拜年。臺島正月,氣猶嚴寒,公每因送客感冒,仍不改變素行。」(〈永懷雪公恩師〉,《明倫》一六九期)從這段敘述中,可以看到雪公應對世事的堅持與原則。

雪公弟子又回憶道:「他(雪公)自己每日劃定的功課,縱使遭逢婚喪喜慶,也必定要完成的:常勸弟子們說:『寧可不吃飯不睡覺,也不能不做課。』所以除辦公、講課外,經常可看見老人家手不離珠,在那裡記數念佛。」(吳希仁〈憶—雪公恩師內佛外儒的風範〉,《明倫》二六三期)在家人難免俗務紛繁,但修行的意志與工夫是否堅定、紮實,端看在這些俗事的牽纏上能否依然不變道心。火中栽蓮本就殊為不易,如何兼顧世法人情,又能善護業已萌芽的菩提道種,在祖師、大德的提點及躬身實踐當中,吾人確乎有一條明確的道路可行。



夫婦相處

夫婦為五倫之首,《序卦傳》曰:「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由此可知,夫婦不和睦則家不齊,家不齊則影響國家長治久安,其相處之道看雖事小,影響實相當深遠。在家學佛人雖力求出塵,然於此事亦不可小覷,因為夫婦若終日為瑣事爭吵,個人道業亦無法成就,唯有彼此相安,方能成為道侶。

夫婦相處總則

或問:「夫婦相處之道,有無總則可以把握?」陳海量老居士在《建設佛化家庭》中,根據佛典的開示,標舉了「言色相和」與「忍受」兩個總原則。關於「言色相和」,他說:「佛說:『言色相和,無相違戾』。這是夫婦間精神生活的要素。雙方的言語能夠和軟,面色常帶笑容,那感情還會違戾嗎?『體諒』,在夫婦間是很重要的。倘不肯體諒,互相批評指摘,那言色就不能夠相和了。批評是破裂感情的礁石。天臺人有句諺語:『耳朵要好話聽』。批評會引起對方的惡感,以為你在輕視他,譏笑他。於是來一個反唇相譏,或者惱羞成怒。彼此都發火了,這豈不是自討苦吃嗎?

對方倘有錯誤,要糾正他時,切忌率直;要婉轉地用商量的口吻,貢獻意見。對方倘有長處,要給與真誠的欣賞和稱讚,而且要常常稱讚。《華嚴經》裡說:『常作潤澤語,柔軟語,聞者喜悅語,善入人心語,風雅典則語』。不可作『蠱獷語,苦他語,令他瞋恨語,如火燒心語,能壞自身他身語』。我們出言吐詞,要時時自己省察,要說應作語而不說不應作語。」可見,柔軟而正面的言語,及親切可掬的笑容,是讓夫妻關係趨於良善的第一步。

其次,關於「忍受」,他說:「忍受是要培養的。當對方火氣很旺的時候,我縱有充分的理由,也應該暫時讓他,不和他辯論。不得已時,或出外暫避鋒頭,等到對方的怒氣消除以後,才和顏地告訴他,剛才的退讓並不是理屈示弱,實在因為要避免家庭失和啊!這是寓剛於柔的御夫和御妻術,行之不已,對方沒有不被感動的。『柔能克剛』的真理,我們是很有機會可以應用一下的。還有,逢到對方發火罵言的時候,應當記住天親菩薩的話:『罵者有二種:一實,二虛。若(對方所)說(是真)實者,我應生慚。若(對方所)說(是)虛者,無預我事,猶如響聲,亦如風過,無損於我,是故應忍』。所以能夠做到『無相違戾』的,不獨自己減少氣惱,就是對方也能夠覺悟,容易受我感化,家庭間就可相安於無事了。」可見,「忍」字訣不僅是待人處世的潤滑劑,更是夫妻關係之所以良好的不二法門。

在《禮記‧禮運篇》中,曾列舉「五倫十義」,其中「夫婦」一倫,即以「夫義」、「婦聽」為各盡其道之總則。淨持居士在〈敦倫盡分話十義〉(《明倫》一六八期)中說:「『夫義』,『義』,簡單地說,就是端正,就是負責到底。『婦聽』,『聽』是順從的意思,,男子在外做事奔波,女子則在家主中饋,主中饋即今日所謂的『家政』,家『政』也是辦大事,總要把家持得井井有條,而且父母兄弟保持和樂。」今日社會,雖已打破「男主外,女主內」的成規,然而彼此行為端正,為對方負責,攜手同心使「家政」井然有序,亦是現代夫婦應該持守的法則。

夫婦相處細則

在《建設佛化家庭》中,陳海量老居士根據佛典,另外詳列夫婦如何相互對待的細則。在「怎樣待妻」的部分,他說:「佛在《善生經》裡,定下待妻的五條規律。佛說:『夫之敬妻亦有五事。云何為五?一者、相待以禮(溫存體貼、表示感謝、時常稱讚、尊重意見)。二者、威嚴不褻(待妻的舉止應該莊重雍穆,不可學輕薄子的輕慢舉動)。三者、衣食隨時(衣料食品之類,當她心裡想要而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就買來送她)。四者、莊嚴以時(送給她的服裝,要裝飾整潔而適合時代)。五者、委付家內(關於家政,應該給與妻以合理的信任,無須明察秋毫般地去干預)』。」這五事總攝起來就是一個「敬」字,為人夫者若能把握,亦必獲得妻子的敬重。

至於「怎樣待夫」,陳老居士則舉《玉耶女經》中,佛為玉耶女(給孤獨長者之兒婦)開示的「母婦」、「妹婦」、「知識婦」三種婦道:「怎樣是母婦?佛說:『愛念夫主,如母愛子。晝夜長養,不失時宜。心常憐念,無有厭患,念夫如子,是為母婦』。怎樣是妹婦?佛說:『承事夫,盡其敬誠。如兄如弟,同氣分形。骨肉至親,無有二情。尊之重之,如妹事兄,是為妹婦』。怎樣是知識婦?佛說:『奉事夫,敬順懇至。依依戀戀,不能相遠。私密之事,常相告示。行無違失,善事相教,使益明慧,相親相愛,欲令度世,如善知識。是為知識婦』。」為人妻者,對於丈夫而言,若能如母、如妹,乃至引導丈夫學佛,一同邁向光明正覺的大道,那就非常美滿了。



親子相處

五倫肇端於夫婦,而由夫婦延伸出去的第一層關係便是「親子」。對於在家學佛的修行者而言,如何與父母、孩子相處,是相當重要的一門功課。親子關係若和諧,菩提路上才能彼此扶持,互為助緣,反之,親子之間若時有齟齬,則解脫路上便橫生煩惱與障礙。因此,掌握親子相處之道,淨業行人亦不可小覷。

悅親是養親第一要訣

釋迦牟尼佛在《善生經》中對大長者子善生說:「善生!夫為人子,當以五事敬順父母。云何為五?一者供奉能使無乏,二者凡有所為先白父母,三者父母所為恭順不逆,四者父母正令不敢違背,五者不斷父母所為正業。」能順從父母的心意,不忤逆、違背,即是孝親的表現。

陳海量老居士在《建設佛化家庭》中補充道:「悅親是養親第一要訣。使父母常生歡喜心,可以增進他們的健康,這是壽親之道。在父母前萬不可有愁容,更不可有怨言。無論我們的環境順逆,總應該克制感情以悅親為主。於『父母之所愛,亦愛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這是孝父母應該有的態度。」

然而,父母若有過失時,為人子女是否該就此噤聲呢?中國傳統訓蒙文《弟子規》上說:「親有過,諫使更;怡吾色,柔吾聲。諫不入,悅復諫;號泣隨,撻無怨。」對於父母的過失,當以委婉的態度和柔和的聲調加以勸諫,若不聽從,當待其心情愉悅時,再找機會遊說。在這過程中,即便勸得聲淚俱下,乃至遭父母責打,也不會心生怨恨,因為最終目的乃希望雙親免嘗過失所遭致的惡果。孔子在《論語‧里仁篇》上所謂:「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說的正是這個道理。

陳老居士亦補充道:「順從父母固然是對的;然而我們不要忽略了佛所說的『父母正令,不敢違背』,和『不斷父母所為正業』,這幾句話的反面意思。就是父母倘有不正當的言語和舉動,或是迷入外道邪見的,子女們不但不應該聽從,而且要婉轉地諫阻他們。但進諫時,要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做子女的倘只曉得順親於情,而不曉得順親於理,結果使父母陷於不義,造成罪惡,這就將成為孝行的絕大缺點。」

當然,身為佛弟子,若更能引導父母學佛、念佛,發願求生極樂,了脫生死輪迴之苦,便是盡孝之極致。宋代王日休居士在《龍舒淨土文》中說:「世間之孝,一世而止,猶為孝之小者。出世間之孝,無時而盡。以父母生淨土,福壽不止,如恆河沙劫,此莫大之孝也。父母存,而不能以此勸勉,他日徒傷其心,徒為厚禮,亦何益乎?若又能轉以化人,使更相勸化,以此功德,資父母之福壽,厚父母之善報,佛不阻眾生之願,此意必可遂矣。上品上生者,先言孝養父母,吾能推是心以為孝養,其往生品第可見矣。」所謂「親得離塵垢,子道方成就」,淨業行人不可不知。

養子宜慈律並行

至於父母如何對待子女,佛陀在《善生經》中亦有開示:「父母復以五事敬親其子。云何為五?一者制子不聽為惡,二者指授示其善處,三者慈愛入骨徹髓,四者為子求善婚娶,五者隨時供給所須。」由此可知,慈愛是基本原則,善加引導、趨善避惡則是方法。

關於如何教子趨善避惡,中國古來知識分子多有提點。宋代家頤在《教子語》中說:「人生至樂無如讀書,至要無如教子。父子之間不可溺于小慈,自小律之以威,繩之以禮,則長無不肖之悔。教子有五:導其性,廣其志,養其才,鼓其氣,攻其病,廢一不可。養子如養芝蘭,既積學以培植之,又積善以滋潤之。」可見,父母對孩子不能一味慈愛,必須「律之以威,繩之以禮」,方能有趨善避惡之功。

清代紀曉嵐在〈寄內子〉的家書中,更具體提出「四戒、四宜」的「教子金科玉律」,為人父母者不可不察:「一戒晏起,二戒懶惰,三戒奢華,四戒驕傲。既守四戒,又須規以四宜:一宜勤讀,二宜敬師,三宜愛眾,四宜慎食。以上八則,為教子之金科玉律,爾宜銘諸肺腑,時時以之教誨三子。雖僅十六字,渾括無窮,爾宜細細領會,後輩之成功立業,盡在其中焉。」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父母若能留意這些細節,孩子的前途必然順遂、光明。

其次,父母須注意的是,不能只以高標準要求孩子,自己在平時也要多多自省、身體力行。宋代宰相張商英在《戒子通錄》上說:「父孝子必孝,不教亦須孝。自己身不孝,養子謾勞教。慈烏本來孝,何曾得人教?孝是種子法,不由教不教。」賢良的子弟必來自賢良的父母,以身作則,建立優良的家教、門風,孩子自能見賢思齊,養成仁厚的品格。

現代父母常感嘆與孩子有「代溝」,往往因為價值觀有所衝突,便互相敵對,打起冷戰。宋代袁采在《袁氏世範》上說:「骨肉之失歡,有本於至微,而終至不可解者,止由失歡之後,各自負氣,不肯先下氣爾。朝夕群居,不能無相失,相失之後,有一人能先下氣與之話言,則彼此酬復,遂如平時矣。」父母與孩子各自成長於不同的世代,在對事情的觀點、看法上有些歧異,似乎是不可避免的。若因一時衝突而導致「失歡」,為人子者應先放下身段陪不是,而為人父母也應敞開溝通的大門,嘗試傾聽孩子的聲音,這樣一來,彼此成為菩提眷屬,才不致成為遙不可及的夢想。



婆媳相處

婆媳之間的相處,歷來是家庭課題中相當受到重視的一環。婆媳關係若緊張,乃至出現裂痕,「父子」、「夫婦」二倫也將連帶受到波及,對於家庭能否美滿和諧,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因此,在家佛弟子欲敦倫盡分,於此亦不能不講求。

印祖注重「敦倫盡分」的由來

淨宗第十三祖印光大師在〈復屈文六居士書二〉中說:「光初出家至一居士家,其家俱信佛,其婆媳二人,兒女三四個,各供一佛。供佛之棹,係一長棹,媳燒香供水撣灰,只在己佛前,婆之佛棹灰也不撣。光見之心痛,以為此種人,未聞善知識教訓,致以身謗法。此光注重於敦倫盡分之來由也。」

由印祖的這段親身經歷可知,佛弟子雖聞佛法,懂得燒香供佛,但若將家中的長輩視如寇讎,冷面相待,形同陌路,將「慈悲」置之度外,等於以行動毀謗佛法,其實與未學佛並無不同。

這個婆媳相處的負面案例,成了往後印祖極力提倡「敦倫盡分」的因緣,在祖師眼裡,若對家中長輩無法孝敬,對佛菩薩的恭敬自然不誠,無法獲得實益。因此,在家人欲求無上佛道,仍須從基本面開始做起。

婆婆要寬恕 媳婦要忍讓

陳海量老居士在《建設佛化家庭》中,對於婆媳相處之道有不少著墨。他說:「有許多做婆婆的,以為自己的女兒總是好的,媳婦不是我所生,總是不好的。存著這種錯誤見解,婆媳間就生起一層隔膜了。由隔膜而發生誤會,由小事而起爭執,從此家庭不和,於是『詬誶(責罵、口角)日聞』。婆婆待媳婦,要和待自己的女兒一樣。媳婦有不週到的地方,要退一步的想:『年輕人總有點不懂事的』。這樣處處原諒她,自然你親我愛了。」這是身為「婆婆」者應學習的長者風範。

至於為人媳婦應如何掌握侍奉婆婆的原則?陳老居士說:「做媳婦的應該儘可能的把自己的語言和行動,合理的修改得適合婆婆的意,以期得到婆婆的歡心。最要緊的,便是應該易地設想:『我將來也要做婆婆的啊!假如將來有一個媳婦不稱自己的心意,我將會覺得怎樣呢』?而且婆婆就是丈夫的母親,當然要和自己的母親一般,要盡心奉侍。」

凡事都要切合婆婆的心意,為人媳婦者似乎頗為委屈,但轉念一想:「在外當志工服務他人都甘之如飴了,對家中的長輩為何錙銖必較呢?」能忍讓順從,自然海闊天空,彼此相安。

佛對玉耶女的開示

婆媳之間的相處,晚輩有時很難(也不便)要求長輩改變心態,這時為人媳者只能自我要求,才能避免嫌隙的發生。在《佛說玉耶女經》中,佛陀曾向玉耶女開示侍奉公婆的「五善三惡」,為人媳者不可不知:「佛告玉耶言:『一者晚眠早起修治家事,所有美膳莫自向口,先進姑嫜(公婆)夫主。二者看視家物,莫令漏失。三者慎其口語,忍辱少瞋。四者矜莊誡慎,恆恐不及。五者一心恭孝姑嫜夫主,使有善名,親族歡喜,為人所譽。是為五善。何者三惡?一者未冥早眠,日出不起,夫主訶瞋,反見嫌罵。二者好食自噉,惡食便與姑嫜夫主,姦色欺詐,妖邪萬端。三者不念生活,遊冶世間,道他好醜,求人長短,鬥亂口舌,親族憎嫉,為人所賤。是為三惡。」

當新嫁娘走入一個新家庭,夫家的家人總是有所期待,為人媳婦的生活自然不能與單身時期相提並論。不管生活瑣事乃至言行舉止,若能謹守本分、以德自持,公婆自然無可挑剔,家庭氣氛就能和樂融洽。反之,若我行我素,對於為人媳的本分毫無自覺,乃至惡意將夫家內的大小事對人宣揚,自然無法贏得公婆的信任,婆媳關係呈現敵對,便為家庭問題埋下一顆不定時炸彈了。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孝敬長輩其實也是在為自己種福田。古德說:「無常世事莫爭齊,好勸翁姑學菩提,栽得蓮花多一品,志同道合往生西。」若能忍讓自持,以德行感化公婆學佛,一起發願求生西方,便能轉婆媳關係為道友情誼,這樣一來,家庭就不再是「婆媳過招」的戰場,而是法喜充滿的蓮池海會了。



善教兒女

現代人生活忙碌,孩子不但生得少,陪伴的時間也不多,有時候孩子待在保母家或安親班的時間,比在家中或父母身邊的時間還多,因此,家長如何在「家庭教育」一環著力,實是一大考驗。或許有人認為,陪伴孩子的時間雖不多,但投資在孩子身上的金錢卻加倍,這樣應可彌補家庭教育的薄弱與不足。殊不知,孩子在童蒙時期最依賴、親近的還是父母,且其成長的黃金時期只有一次,為人父母若無覺察,一蹉便成百蹉,孩子長成,難以調教,就後悔莫及了。

如何「善教」兒女

所謂的「善教」兒女,並非要父母辭去工作,凡兒女之事都親力親為,而是要掌握重點。現代父母在教養上用力最多的部分,多在兒女才藝的養成,但身為父母能給孩子一生最寶貴的禮物,應該是人格的塑造與培育,古來用心於教養子女者,即在此點上下功夫。

如清代王心敬〈豐川家訓〉道︰「教子弟,第一戒其虛浮,禁其奢侈。蓋虛浮不戒,習以成性,將來必至喪卻人品,壞忠厚家風。奢侈不禁,緣為固然,將來必至蕩業敗產,困頓流離。」又如因公務而離家在外的紀曉嵐,在寄給夫人的家書(〈寄內子〉)中,提示以「四戒」、「四宜」教子︰「一戒晏起,二戒懶惰,三戒奢華,四戒驕傲。既守四戒,又須規以四宜:一宜勤讀,二宜敬師,三宜愛眾,四宜慎食。以上八則,為教子之金科玉律,爾宜銘諸肺腑,時時以之教誨三子。雖僅十六字,渾括無窮,爾宜細細領會,後輩之成功立業,盡在其中焉。」

古人教養子女所著重之處,看似平凡無奇,但要落實成為子女人格中的「基本配備」,非得父母時時引導、提點不可。而更重要的是,父母要孩子如何、如何,自己就得做模範,因為身教永遠比言教更具說服力。印光大師說︰「教子女,當於根本上著手。所謂根本者,即孝親濟眾,忍辱篤行。以身為教,以德為範。如熔金銅,傾入模中。模直則直,模曲則曲。大小厚薄,未入模之先,已可預知,況出模乎。」(〈復永嘉某居士書五〉)

家庭教育就在日用平常間,現代父母縱然忙碌,也沒有推卸責任的藉口,端看願不願意落實執行。只要願意下功夫,古人有許多「家訓」都值得現代人參考,找到了可以在生活中實行的下手處,才算是掌握了「善教」的要點。

母教重於父教

在教養子女的職責上,父母均需分擔與盡力,不過,在角色的重要性上,母親比父親更勝一籌。印祖說︰「人少時,常近於母,故受其習染最深。」(〈復永嘉某居士書一〉)又說︰「人之賢否,資於母者,比父為多。以胎時稟氣,幼時觀感,有不期然而然者。」(〈李母黃太夫人墓志銘〉)人打從在母胎期間,就跟母親最為親近,而在年幼時,也多半依賴母親,受母親影響最深,因此為人母者若能意識到善教兒女的重要性,就能及早在兒女的人格培育上紮根。

說到母教,印祖認為從「胎教」就要開始做起︰「胎教乃教於稟質之初,凡女人受孕之後,務必居心動念,唯誠唯謹。一舉一動,不失於正。尤宜永斷腥葷,日常念佛,令胎兒稟受母之正氣。則其生時必安樂無苦。所生兒女,必相貌莊嚴,性情慈善,天資聰明。」(〈天下太平之根本〉)而孩子出世,漸漸懂事之後,就要開始讓他明白做人的道理︰「如孝、弟、忠、信、禮、義、廉、恥等,及三世因果之罪福、六道輪迴之轉變。俾彼心中常常有所恐怖,有所懻慕。再另念佛、念觀音,以其增福、增壽、免災、免難。不許說謊話、說是非、打人、罵人。不許蹧踐字紙、蹧踐五穀、蹧踐一切東西。不許亂吃食物;不許與同里群兒聚戲。稍長,即令熟讀〈太上感應篇〉、〈文昌陰騭文〉、《關帝覺世經》,俾知有所師法,有所禁戒。一一為其略說大意,以為後來讀書受益之前導。幼時如是,愈讀書愈賢善,不患不到聖賢地位,光宗耀祖也。否則任性憍慣,養成敗類,縱有天姿,亦不知讀書為學聖賢,則讀的書愈多愈壞。」母親在教養兒女上若能及早掌握根本,就不用擔心未來兒女沒有成就,反之,若不明所以乃至錯失良機,則孩子才真是「輸在起跑點上」。

教女甚於教子

既然母教在教養子女中是關鍵環節,印祖便提醒為人父母者,應在教女上格外用心。何以故?祖師說︰「今日之人女,即異日之人母。人欲培植家國,當以教女為急務,勿曰:此異姓之人,吾何徒受此憂勞哉。須知為天地培植一守分良民,即屬莫大功德。況女能德鎮坤維,其子女必能肖其懿範,榮何如之。況自己子孫之媳,亦人家之女乎?欲家國崛興,非賢母則無有資助矣。」(〈復永嘉某居士書一〉)家中的女兒,來日便是他人孫兒的母親,若具賢德,即能培育優質的後代,這對家國的興盛與否有關鍵影響力,也是天下能否太平的根本與基礎。千萬不能存有「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的觀念,而在教女上懈怠、放鬆,若人人有此迂腐偏見,就不能寄望家中男丁將來能娶得賢媳。所以,女兒不能只是生來疼惜、寵愛,或「放牛吃草」,還是得和教養兒子一般用心、盡力。

印祖云︰「世間最大之功德,莫過於善教兒女;世間最大之罪業,莫過於不教兒女。以兒女賢,則有益於國家社會;不賢,則有損於國家社會故也。」(〈復飛青居士書〉)學佛人建立佛化家庭,不能自外於國家社會,故亦應於此著力,如此才是「敦倫盡分」,並為自己的道業多添一股增上助緣。



交友

《禮記.學記》云:「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可見「朋友」在吾人學習歷程中的重要性。學習世間學問尚且需要朋友相互切磋琢磨,與慧命息息相關的出世間學問,更需要「善知識」的砥礪與提攜。曾文正公在《修養錄‧問學篇》中說:「一個人想要做好人、好官、好將,都要有好朋友做好榜樣。」同理,一個人想要解脫生死、成就道業,亦須依止善友。

善友何處尋

或問:「既然善友對吾人修學如此重要,那麼怎樣的人才是善友呢?」佛陀在《善生經》中曾提到四種可以時常與之親近的人:「佛告善生,有四親可親,多所饒益,為人救護。云何為四?一者、止非。二者、慈愍。三者、利人。四者、同事。是為四親可親,多所饒益。為人救護,當親近之。」

何謂「止非」?佛云:「一者、見人為惡,則能遮止。二者、示人正直。三者、慈心愍念。四者、示人大路(究竟之「大路」當為「成佛之道」)。」

何謂「慈愍」?佛云:「一者、見利代喜(所謂「隨喜功德」)。二者、見惡代憂。三者、稱譽人德。四者、見人說惡,便能抑制。」

何謂「利人」?佛云:「一者、護彼不令放逸(勸阻他不可犯不良的嗜好)。二者、護彼放逸失財(這人已經犯了惡嗜好,勸他戒絕)。三者、護彼使不恐怖。四者屏相教誡(他做錯事,不當在別人的面前說出,免損他的名譽,等到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纔糾正他)。」(註:四種「利人」之注釋,為陳海量老居士所加)

何謂「同事」?佛云:「一者、為彼不惜身命。二者、為彼不惜財寶(常行「財施」)。三者、為彼濟其恐怖(常行「無畏施」)。四者、為彼屏相教誡。」

「止非」、「慈愍」、「利人」、「同事」這四種善友,佛稱之為「四親」,意即吾人若常與之親近,便如入芝蘭之室,長久受其薰習、策勵,德行自能端正,道業自有所成。

何人是惡友

或曰:「善友難逢,在俗世中遊走,受環境、人事薰染總在不知不覺中,在漫長的菩提路上,何人是吾人應保持距離的惡友呢?」佛告王舍城長者子善生,有四種人名曰「四怨」,是吾人應遠離者:「一者、畏伏。二者、美言。三者、敬順。四者、惡友。」

何謂「畏伏」?佛曰:「一者、先與後奪(先與人利益,後再奪取)。二者、與少望多(先以小利誘人,冀望之後奪回更多)。三者、畏故強親(雖心存畏懼,但勉強自己與人親近)。四者、為利故親(為了自身利益而與人親近)。」

何謂「美言」?佛曰:「一者、善惡斯順(不論善惡,均助人為之)。二者、有難捨離。三者、外有善來,密遮止之(見他人有善緣,便暗中阻擋)。四者、見有危事,便排擠之。」

何謂「敬順」?佛曰:「一者、先誑(如以前騙過你,加以種種巧言解釋,想再來欺騙你)。二者、後誑(對於未來的事,說得如何美妙,使你上當)。三者、現誑(如見說不見,不見說見等類的話)。四者、見有小過,便加杖之(你有小錯誤,便乘機害你)。」(註:四種「敬順」之注釋,為陳海量老居士所加)

何謂「惡友」?佛曰:「一者、飲酒時為友。二者、博戲時為友。三者、婬佚時為友。四者、歌舞時為友。」

綜觀「四怨」,其實均為修道障礙,均可名為惡友,吾人若一時不察,隨時可能受其牽引,或破財傷身、名譽掃地,或滋長惡習、折損慧命,實在不能不謹慎提防啊!

在《論語‧顏淵篇》中,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君子以詩書禮樂之文結交朋友,以朋友輔助為仁,此方得其交友之道。孔子在《論語‧學而篇》亦曰:「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不與忠信不如自己之人為友。這都是看見朋友在吾人進德修業過程中的巨大影響力,有感而發的金玉良言。

雪廬老人亦云:「無友不如己者,交友須選擇,觀友而知其人,十個君子,不抵一小人,人往上進難,往下易。」須知,元代天如禪師在《淨土或問》所列「障礙臨終往生的十事」中,其中兩條便是「未遇善友」、「惡友壞彼信心」,心心念念欲返極樂故鄉的娑婆遊子,對於「交友」怎能不著眼用心呢?



待人

人生在世,不可能離群索居,不論在家出家,總離不開與人相處。拙文先前曾針對「夫婦」、「親子」、「婆媳」三層關係,細部探討佛家與儒家對於相關議題的提點。以下則就總體的「待人」入手,簡要提出佛、儒二家的基本原則與態度,期能對於大眾在自行化他的菩提道上有所裨益。

以誠待人

「誠」者,真實無妄也。學儒、學佛首要心地正大光明,於人於己,真誠無偽。故佛家「五戒」中講「不綺語」,意即修行人當該本乎真誠,不刻意諂媚討好人,言語態度應出於本心之自然,處處合於實質,這樣才能令心術端正。孔子待人講求「直道」,此亦與「誠」字相呼應。他在《論語‧衛靈公篇》中說:「吾之於人也,誰毀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孔子表示,自己對於人,不毀謗誰,也不稱譽誰,如果有所稱譽,必經試驗其人有所譽的事實。所以,「直道」就是不諂詞令色、諂諛取容。孔子認為,夏、商、周三代人君正因為以直道而行,所以人皆向善,而當時(春秋時代)的人民當然也可用直道教化他們,使其心趨向於善。可見,自身以誠待人,也能發揮廣大的教化力量。

弘安居士在〈香不燃何以顯其香〉(《明倫》一七一期)一文中,曾提及雪廬老人對於弟子的教誨:「雪公老師不時教誨弟子,凡事必須發乎誠心,多為他人設想,千萬別心存勾勾道道,這樣辦事才能免於過錯。然而在弟子們遇到逆境,垂頭搨翼之際,即慈語諄諄道:『孩子啊!修行如果這麼容易,何以要三大阿僧祇劫?你要知道,不受魔難不成佛啊!』」以誠待人,難免遭受橫逆,但那正是對自己修養的挑戰,若能堅持到底,亦是入道妙門。

以謙待人

「謙」者,敬讓而不自大也。自身雖有才能,但不鋒芒畢露、以驕示人,如此方能受人敬重,進而以德化人。《韓詩外傳》記載,周公之子伯禽受封將赴魯國時,周公特別叮嚀他待人接物之道,自敘「雖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猶恐失天下之士」,因此他訓示伯禽:「德行寬裕守之以恭者榮,土地廣大守之以儉者安,祿位尊盛守之以卑者貴,人眾兵強守之以畏者勝,聰明睿智守之以愚者善,博聞強記守之以淺者智。」意即縱使自己「德行寬裕」、「土地廣大」、「祿位尊盛」、「人眾兵強」、「聰明睿智」、「博聞強記」,也必須「守之以恭」、「守之以儉」、「守之以卑」、「守之以畏」、「守之以愚」、「守之以淺」,如此方能得「榮」、「安」、「貴」、「勝」、「善」、「智」的好結果。因此,欲深得人心,欲廣結善緣,必得從培養謙德著手。

試觀《法華經》中的常不輕菩薩,凡有所見,不問四眾,皆悉禮拜讚歎,而作是言:「我深敬汝等,不敢輕慢,所以者何?汝等皆行菩薩道,當得作佛。」菩薩正因以謙自持,故能見一切人皆如見佛,吾人若能見賢思齊,不僅可以與人為善,更能消弭與我執密切相關的憍慢之心,怎能不勉力而行呢?

以恕待人

「恕」者,推己及人也。若能時時設身處地為人著想,即能培養寬厚之心,為人寬厚,則人必敬服,故孔子云:「寬則得眾」(《論語‧陽貨篇》)。在《論語‧衛靈公篇》上,子貢問孔子:「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孔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孔子訓勉子貢,「恕」字終身可行,而它的意思是:自己所不願承受的事,也不要加到別人的身上。換言之,常存「柔軟心」就是恕道精神的表現。

漢桓帝時,南陽太守劉寬掌理三郡,辦理政事以仁厚聞名,即使屬下有了過錯,只是以薄鞭輕罰,以示恥辱而已,而推行政事若有功,皆讓給屬下,百姓感念他的德政,都深受感化。有一次,劉寬準備上朝,衣冠裝束整齊時,夫人卻命侍婢奉肉羹進入,故意翻倒沾污他的朝服,但劉寬神色不變,仍然和藹地慰問侍婢說:「肉羹是否燙傷了妳的手?」他的度量寬宏,竟然到了這樣的程度,因此時人都尊稱他為「寬厚長者」。

《訓俗遺規》曰:「待己者,當從無過中求有過,非獨進德,亦且免患。待人者,當於有過中求無過,非但存厚,亦且解怨。」自身進德修業,標準理應從嚴,然而對待他人,標準則必須放寬,因為這不但能培養仁恕之心,也能化解彼此間的怨恨。為人著想的仁恕之心,與佛家的基本教義「慈悲」並無二致,待人接物若皆能以此為出發點,自利利他事業的障礙自然減少,道心亦必生機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