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往知來──正氣凜然的段秀實    ●方 璞

郭子儀次子郭晞，帶兵援救邠州。郭晞軍中有十七名士兵，到街市上強奪美酒，用兵器戳刺賣酒翁，毀損酒甕，任由酒流到溝裡。太尉段秀實陳列兵卒，捉拿這十七人，全部斬首，並將首級掛在長矛上，樹立在街市城門外。

郭晞一營軍士見狀大嘩，個個身著鎧甲，全副武裝，俟機而動。邠寧節度使白孝德，十分震驚恐慌，召見段太尉，問道：「你打算怎麼辦？」太尉答道：「無妨，我去跟軍士們談。」

白孝德要派遣數十人，跟隨太尉一起去，太尉全都拒絕了。他解下身上配刀，挑了一位又老又瘸的人牽著馬，步行來到郭晞軍營前。帶甲士兵衝了出來，太尉邊笑邊走進營門，說道：「殺一個老兵，何需全副裝備？我頂著自己的頭來了！」帶甲士兵一陣驚愕，不知所措。

太尉曉諭士兵說：「難道是郭尚書虧欠了你們嗎？還是汾陽王副元帥，虧欠了你們呢？為何要胡作非為，敗壞郭家父子名聲呢？替我去稟告郭尚書，請尚書出來聽我說。」

郭晞出來接見太尉，太尉說道：「令尊副元帥的功勳蓋天下，理應希求全始全終。現今尚書縱容士兵在街市上橫行霸道，違法犯紀，如此暴行，必將引起百姓騷亂，使得天子的邊塞動盪不安，這項罪責，該歸咎誰呢？恐怕會累及副元帥。再說，邠州惡少，賄賂官員，更改名字，藏匿軍中，殺害人命，這種情形不加禁止，還能有幾天不天下大亂呢？動亂是自尚書轄下發生，人們會說是尚書倚仗副元帥權勢，驕縱士卒為惡，不禁所致，如此，郭氏蓋世的功績盛名，還能存留多少？」

太尉話還沒說完，郭晞就再三拜謝，說道：「多虧段公教誨晞大道理，恩情真是浩大。晞很樂意帶領軍士依從所言。」回頭喝斥左右，說道：「你們全都解除裝備，回到各自隊伍中去，有再敢喧嘩鬧事的必定處死。」

太尉說：「我至今還未進食，可否代為準備些簡單飯食？」待用完餐後，又說：「我突感身體不適，希望能留宿軍中。」並吩咐牽馬的人回去，明日再來。於是在軍中睡下。郭晞整夜都不曾寬衣，巡夜的士兵敲著木柝以護衛太尉。

天亮後，郭晞隨太尉一起到節度使白孝德處，為未能禁止屬下為惡謝罪，請求給予改過的機會。邠州從此便再無人禍。

汾陽王郭子儀平安史之亂有功，權傾天下。其子郭晞難免倚勢驕慢不恭，放任手下士卒作惡，就連重權在握的邠寧節度使白孝德，也礙於汾陽王的情面，但求明哲保身，對郭晞部下的胡作非為不敢多言。反到是段太尉嫉惡如仇，愛民如子，不畏強暴，以浩然之氣，霹靂手段，嚴懲不法士卒。又對郭晞曉以大義，侃侃而論，說服郭晞約束部下，為朝廷保境安民，以全汾陽王令名。

段秀實後因反對朱泚稱帝而遇害，〈正氣歌〉中「或為擊賊笏，逆豎頭破裂」，說的正是這件史實。段太尉不畏權勢、剛正沉勇，正氣凜然、忠貞節烈的形象，不僅為後人樹立了榜樣，其事蹟更將永垂青史，傳誦千古。

 (圖說：段秀實對郭晞曉以大義，侃侃而論，說服郭晞約束部下，為朝廷保境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