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曲園嫁婢女 ●蓮磬

俞樾,字蔭甫,號曲園,浙江德清人,為清末研究古籍的樸學大師。曾擔任翰林院編修、國史館協修、河南學政等職。咸豐年間遭彈劾,因而罷官,從此不再出仕。居蘇州「曲園」,自號曲園居士。潛心學術四十餘年。治學以經學為主,旁及諸子學、史學、訓詁學,乃至戲曲、詩詞、小說、書法等,可謂博大精深。國內及日本、朝鮮等國向他求學者甚眾。著作極豐,曾國藩讚揚他「拚命著書」,主要著述有《小浮梅閒話》、《右台仙館筆記》、《茶香室雜鈔》等,輯為《春在堂全書》,共有五百卷。

俞樾對女性極為尊重,對家中女眷更是關愛,讓家中的女子經常自由地創作詩詞,並與她們探討學問。此外,《俞曲園先生日記殘稿》記載,光緒壬辰年間的春天,俞樾率領兒媳及曾孫女等人,在蘇、杭等地旅遊,住在西湖邊孤山西泠印社側旁的俞樓時的所見所聞。不僅如此,就連家中婢女,俞樾也視為家人,頗為用心照顧。俞樾記載了他為婢女終身大事周全安排的故事:

「這一天,將家中的婢女瑞香,許配給新市鎮的沈阿長。阿長多年來在西湖為我駕駛船隻,是一個老實勤快的年輕人,因此將瑞香許配給他。我打算造一艘小船送給他,讓他以此維生。並做一首詩〈遣嫁〉相贈:『浮家莫笑似浮萍,為制煙波一小舲。他日我來湖上住,漁童前導後樵青(註)。』我製作一艘有窗牖的小船,送給這一對新婚夫婦。你們不要嘲笑他們以船為家,好像浮萍一般漂泊不定。他日我來湖上居住幾天,他們夫妻倆,一個搖槳捕魚,一個撿柴煎茶,夫唱婦隨,逍遙自在。

近日來,家裡有兩個婢女出嫁,一個嫁給蔣金田,一個嫁給韓浦臣,這兩人都是長江水師營中正式任命的軍事官員。今日瑞香所嫁的沈阿長,相較之下好似較遜色。但是兩人身居雲水光中,以船為家,夫唱婦隨,感情和睦,也是令人欣羨的神仙眷屬。設想數十年後,我這首贈詩輾轉流傳,有心人聞此來遊西湖,因為他們與曲園的因緣,爭相求見這對神仙眷屬。而他們則青衣白髮,煙蓑雨笠隱居在西湖,過著優遊自適生活,成為《西湖志》中的出名人物了。瑞香原為貴州人,苗族的後裔,是我孫媳婦所帶來的女眷,能夠結成這樣的因緣,也非偶然啊!」

俞樾對待婢女好似自家人,為瑞香選擇忠厚勤快的船夫,還贈送小船,讓夫婦保有生機。又賦詩相贈,期望他們二人能隨西湖美景一起留傳人間。曲園先生厚道待人,希望家中婢女都能有個好歸宿。俞樾不僅以經學成就名垂青史,也因曠達超脫的處世為人,讓人心生敬意。

註:唐肅宗,賜高士玄真子張志和奴婢男女各一人,玄真將他們配為夫婦,夫曰漁僮,妻曰樵青。人問其故,曰:「漁僮,使捧釣收綸,蘆中鼓枻。樵青,使蘇蘭薪桂,竹裡煎茶。」

(圖說:俞樾將婢女嫁給西湖船夫,贈給小船,希望他們過著優遊自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