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陀淚雨灑如麻.念子飄零不還家(上) ●念西

在未學佛以前,但知皮肉痛極會哭,受委屈會隱忍垂淚,愛別離會酸楚哽咽,看悲歡離合戲劇也能感動到淚眼婆娑。學佛後,竟知還有一種與佛交會時,不自覺、無以名狀的潸潸熱淚;一種感佛恩、思歸故鄉、求生西方,感激涕零的悲泣;一種懺悔、慚愧、悟無常、感知輪迴苦,痛徹心扉的號哭……。

這是迷路的孩子,懵懂走他鄉,遍嘗苦楚,回頭望,浮生擾擾,苦海無邊,覺醒後的悲泣。而不忍聞羽毛未豐的小鳥,離開母親無助哀號聲,阿彌陀佛也哭了!

佛的眼淚誰懂得

「長夜淒風眠不得,為眾那惜心肝剖;如一眾生未得度,我佛終宵有淚痕。」誰說已去凡情的彌陀佛,眼淚不輕彈?佛的眼淚誰懂得?祖師大德最懂佛的心思,最了然佛的悲痛!彌陀佛的眼淚,透過祖師大德的詩偈,我們也能略窺彌陀世尊內心的殷殷期盼!

雪公詩云:「彌陀淚雨灑如麻,念子飄零不還家;我肯一心思極樂,遍空點點受蓮花。」彌陀慈父弘願門開,望穿秋水,孩兒胡不歸?慈父潸潸淚似麻絲,遙垂金臂已十劫。飄零他鄉的孩兒,只要悟出「到眼繁華轉眼非」,斷絕輪迴夢,一心想回家,肯接受慈父的提攜,坐上大願船,都能成為蓮花國裡人,骨肉團聚蓮臺上,不必再遭受長夜輪迴的苦痛。

雪公詩云:「迷途一去箭離弦,檢點歸心淡似煙;腸斷萬行慈母淚,連朝化雨寄君前。」彌陀佛如慈母,浪子迷途,不知何處是歸程?慈母淚漣漣,想到在外流浪很久的孩子,還在險途貪著五欲六塵,到現在還沒有丁點兒回家的意思,日夜盼兒歸,真是傷心悲痛到肝腸寸斷!孩兒啊!看到天空飄下纖細如麻的雨絲,可曾想到這是慈母流不盡的傷心淚?

《洛陽伽藍記》為北魏楊衒之所撰,書中記載了一段真實歷史,南北朝時期的北魏京城洛陽,有一座平等寺,寺門外有一尊高兩丈八尺,相好莊嚴的大佛像,能預先知道國家的吉凶。佛像三次流淚,竟預視國家連續遭遇三次大災難,死傷無數。

孝明帝孝昌三年十二月,佛像面現悲容,兩眼不斷流淚,全身濕漉漉的,當時大家都說這是「佛汗(淚)」。消息傳出,好奇心驅使,洛陽城男女老少,爭先恐後跑去觀看,平等寺周遭人山人海。有比丘用乾淨的綿布為佛像擦淚,沒多久,綿布便濕透;再換新的乾布,不多久又濕透。佛像一直流了三天淚,才停止。第二年四月,爾朱榮攻進洛陽,殺死王公百官兩千多人,百姓被殺無計其數。

孝莊帝永安二年三月,這尊佛像又開始流淚,京城百姓又紛紛前去觀看。七月,北海王大敗,他所率的五千名江淮子弟都成了俘虜,沒有人獲釋。永安三年七月,這尊佛像又悲傷落淚,有了前兩次的神奇靈驗,人們都憂心如焚,再也沒心思去觀看了。果真到了十二月,爾朱兆(爾朱榮之姪)殺入洛陽,將孝莊帝抓到山西晉陽弒殺,百姓死傷無數。洛陽宮殿空虛,竟然有一百天,沒有皇帝主持朝政。

佛菩薩「不忍眾生苦,不忍聖教衰」,佛像落淚,是慈悲的覺者預知未來的災禍,對苦難眾生發出的警訊。

(圖說:彌陀淚雨灑如麻,念子飄零不還家;我肯一心思極樂,遍空點點受蓮花。──雪公)
祖師大德聲淚俱下為那般

釋迦佛和有修有證的祖師大德,是極樂世界最佳代言人。祖師大德為感佛恩,常在詩偈裡,對眾生抒發輪迴路險的警示、思歸故鄉的渴望;對沉淪受苦的眾生,總是痌瘝在抱,無不感同身受,聲淚俱下。

淨土宗第十二代祖師徹悟大師,博通性相二宗,卻一心以淨土為依歸。為了專修淨業,大師每日限定一支香的時間會客,其餘時間皆禮佛、念佛用功。師於晚年,退居紅螺山資福寺,以期靜養念佛。僧眾依戀,追隨日眾,遂成叢林。每當大師誦讀開演如來救苦與樂的深恩時,總是感動地淚隨聲落,大眾聽了也都淚濕衣裳。

佛教電影「禪」,介紹日本曹洞宗初祖道元禪師的一生。劇中幾幕禪師落淚的情景,令人動容。他教一位嬰孩患重病的母親,去體悟無常,要她拜訪村子每戶人家,尋找一個所有親人都健在的家庭,然後向那戶人家討一顆豆子,結果一顆也沒要到!傷心的母親回到寺裡,道元禪師抱著死亡的嬰孩,流下了生命無常的悲淚;對著生病的弟子、犯戒的戒子,也流下了祖師的眼淚……。

說到思歸故鄉,徹悟禪師偈云:「說著蓮邦雨淚垂,閻浮苦趣實堪悲;世間出世思惟遍,不念彌陀更念誰。」號泣拭淚娑婆苦,光影急如流,寵辱悲歡何日了,是非人我幾時休,生死路悠悠;嘗盡萬般苦頭,誰還敢成男、作女再經千遍,誰還敢戴角、披毛再歷萬端?在苦海中飄泊的赤子,這回終於想跳出網羅!彌陀法王四十八願度眾生,這個誓言真是昊天罔極,恩重如山!是啊!再找不到這麼美好的故鄉風月,再找不著有二種橫超、當生成就的便宜好事,不念彌陀更念誰!

日觀法師詩云:「夢中哭向老金仙,願賜冥熏助著鞭;金沼蓮華無數有,定生一朵免垂涎。」千劫萬劫,頭出頭沒,歷盡多少滄桑淚,想起來真是慚愧到泣不成聲!現在浪子回頭了,日夜只想著快快回家!在夢裡,我見到彌陀佛了,內心哀淒淒,眼淚撲簌簌,跪向大覺老金仙,求您老人家,加持我,護念我,讓我靈靈覺覺,一句佛號常不斷。那麼,相信西天七寶蓮花池內,我會佔上一枝!

說到輪迴路險、同流沉淪,楚石禪師詩云:「人生百歲七旬稀,往事回觀盡覺非;每哭同流何處去,閒拋淨土不思歸。」人生已然走到了冬天,回想往事,妄念未曾停歇,念佛伏惑裝模作樣,盡虛晃。又憶起當日初發心,卻是佛化雲煙、退轉多,老道友失去方向,還沉浸在七情五欲中,與西方斷絕往來。想到此,不禁老淚縱橫,千萬劫來,諸苦、眾難,不都是惑業苦三輪自作自受!這次人間一遭,若不咬牙、忍苦,定回西方老家去,以後的好鄰居,八九都是三途流浪人!

省庵大師〈八苦詩〉云老苦:「流淚暗思童稚樂,見人空話壯年強。」祖觀大師云病苦:「疾病堪憂,枕席呻吟淚暗流。痛苦誰能救﹖方藥無人授。」老苦加病苦,可說是人生中最大無奈,善導大師一語道破:「漸漸雞皮鶴髮,看看行步龍鍾;假饒金玉滿堂,難免衰殘老病;任你千般快樂,無常終是到來。」衰殘老年,精神不濟,時日無多;四大不調,輾轉反側,喘息呻吟,不知如何安排此身,只能以淚洗面,這種痛苦誰能救?

唯有大靠山,無上醫王阿彌陀佛慈悲遙垂手!若能回極樂世界,那裏淨土春長在,沒有老病死的變化,可以自在遊行於白玉階上,好不令人心嚮往!

(待續)
(圖說:徹悟大師講演如來救苦與樂的深恩時,總是感動地淚隨聲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