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廬詩味 ●省常

  〈殘篇〉
茫茫宇宙千秋史,似賸殘篇認雪泥;
滿眼石郎兒帝業,卻無裴度下淮西。

〈殘篇〉,寫作的背景是在抗戰前,各省的督軍各自為政,很像唐朝的藩鎮割據,而且,大部分接受外國人的贊助。所以,雪公以歷史的斷簡殘篇,來說明當時的零落局勢。更痛心於各督軍的依附外力,就如五代的石敬塘,藉契丹的力量成就帝業,而甘心自稱「兒皇帝」,並期待有唐朝的宰相裴度,能夠堅持服從中央的政治理念,毅然受憲宗詔令,討平了淮西吳元濟的作亂。

這首詩的內容大意是說,茫茫宇宙之中,紛紛紜紜的人事,構成了數千年的歷史,猶似雪泥鴻爪,偶然留痕。但關心國事的我,即便了解這道理,面對現前許多仰外自大,割裂山河的零落局勢,終不免憂心忡忡。唉!可歎啊,這一片破碎的河山,竟得不到一個裴度,來平定淮西,穩定整個動盪的乾坤。


  〈寄內〉
去國八千里,慈親稀壽年;
干戈悲路梗,菽水賴君賢;
子拙勤催讀,家貧可賣田;
仍當力脩省,祈禱早團圓。

〈寄內〉,是抗戰前,雪公隨奉祀官府到四川,寄給師母的詩。

大意是說,在戰爭頻頻,離亂的日子裡,我因公務,不得不遠離他鄉。家中留下了七十多歲的老母親,只好煩請您代為奉養,而教養孩子,也全須仰仗於您。孩子若是不夠聰明,就請您不厭其煩的催他讀書。若是生活實在過不下去,家裡那幾畝薄田,便賣了它吧,您可別過得太辛苦了!至於平常的日子裡,您我卻仍該努力的修養德行,以祈天之幸,我們一家子可以早日團圓。


  〈吾師印祖涅槃廿年追思〉
求法慚無斷臂誠,叨恩深懼損師明;
遺文每讀增怊悵,兩利蹉跎白髮生。

〈吾師印祖涅槃廿年追思〉,是雪公懷念印祖的作品,共有十首,這是第九首。

大意是說,我這當學生的很慚愧,向師求法,不似那二祖向初祖求法般的用斷臂示誠,而恩師您竟不嫌棄我。我自入師門,一直戰戰兢兢地,惟恐恩師您受識人不明的譏誚。而今,您往生已經廿周年了,每每讀您老人家的遺作,都不免頻添惆悵。反省起來,我自利利他兩方面,都沒有什麼長進,而歲月如流,不知不覺間兩鬢卻早已白髮相侵了。


  〈偶得〉
書味回時夜氣清,心苗得雨放新晴;
乾坤今古渾無事,惟有湛然月色明。

〈偶得〉,是雪公讀書偶得的作品。

大意是說,欣然地讀書之後,餘味無窮,但覺一點零星的清靈之氣縈繞心頭。就似雨後的新苗,經一番滋潤後,欣欣仰向初霽的晴天。我突然領悟到,這天地之間,從古至今,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您且看,雨過之後,長空如洗,只有清澄澄的月光,照天照地,好一片空靈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