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我人生──緣起緣落
●晴山

阿彌陀佛,緣起緣落凡間世,一生相逢有幾人。

民國八十年的企業西進,其效應擴散後,我──失業了,雖有五張五藝(五張不同領域的證照),但「時也、運也、命也,非我之不能也」,因已逾越五十,故求職難。雖年輕之時有努力工作,暫無經濟壓力,但還能靈活的動著也得工作,然所投數十封履歷表如石沉大海無影蹤。

五個多月後,奇蹟式地一家工廠來電通知面試,似久盼的乾旱逢雨。提早二十分鐘出發,早上九點多了,上學、上班人潮已過,馬路顯得冷清,而空氣中瀰漫著剛收割完稻作的青草味,舒暢極了。

安詳行進中,在一轉彎處,前面貨車為躲避對向跨線的來車而往路旁閃挪,而其旁一輛保有滿寬距離的機車,對突如其來狀況,驚嚇地猛轉把手而偏滑摔倒在地,貨車可能自認沒有擦撞到機車,自顧自的駛離了。

我剛好目睹機車倒地,由照後鏡可看見騎士尚未起身,依穿著來看應是位老太太。因時間尚充裕且我身後並無任何車輛,不忍心撇下而去。

上前攙扶,發現老太太膝蓋、手肘,因撞擊地上碎石,血肉模糊、淌血不止,老太太一直喊痛,詢問後回答:「兒子去上班,家裏沒人。」鄉內有一診所與去應徵的工廠同方向,只能攙扶起她,直奔診所。

在診所替她辦完手續轉身離開大門時,又被護士叫住,說老太太膝蓋傷及骨頭、關節,必須急送骨科醫療。這下慘了!鎮上才有外科醫院,但在二十公里外,看到老人家敷著紗布痛苦的表情,誰能說不?面試時間十點到十點四十分,但求老天爺能讓我及時趕上。

所謂分秒必爭也未必有用,因抵達醫院時,前面已有位也是車禍傷者正在處理,辦完手續再安撫老太太,趕到應徵工廠,已十點五十二分了。

工廠職員說:「面試好像結束了,經理已離開會議室。」她撥了通電話,走出一位主管:「怎麼現在才來呢?應徵已結束!我們十一點有會要開。咦!你手臂怎麼了?」原來是在扶助老太太上下車時,襯衫沾染到血漬,進門之時整理衣衫有發覺,但也無法處理,我回答說:「在路上碰到意外,送一位老太太去醫院才耽擱。」主管說:「喔!很抱歉!客戶已經在等了。」他轉身走了。而我進入車內,深深吸了一口氣,默然以對。

難有機會在家中庭院拈花惹草,含苞待放的花朵,給予人美麗的象徵。門鈴響起,開門一看,是上次摔倒的那位老太太,她手腳纏著繃帶、拿著拐杖,後面跟著一位拎著一袋禮盒的中年人。

由於當天匆促就離開,納悶著老太太是如何找到我家,便問:「老太太妳傷勢怎樣,怎知道我家呢?」

老太太說:「好一些了,那天縫好傷口後就找不到你,中午我兒子接回家後,一直想如何找到你、答謝你,那天如果沒有你趕緊送我到醫院,不知會變成怎樣?」

我說:「抱歉!那天因還有要事,所以沒辦法留下來陪妳。」

老太太說:「這是我兒子,你們見過面,要不是他想起,你去他們工廠時衣服沾到血跡,我們真無法找到你。」

原來老太太的兒子就是工廠的主管,但與他僅交談幾句,事隔一個多星期已不記得。

老太太的兒子說:「謝謝您的義行救家母,否則在鄉下碰到這種事還真慘。那天因有國外客戶來驗貨,無法再抽時間與您面談,有所魯莽,請原諒。您的資歷很完整、技能也很專業,面試那天就有注意到您為什麼沒來,結果是發生這種事。雖您沒有正式面試,以您的經歷是沒問題,已把您列入錄取名單內,公司同仁會通知請您來上班。」

這事怎如此巧合,跟他們母子聊了很久。臨走時他兒子拿了三百元給我,是在診所我先墊付的包紮費用,因當時太匆促,已不記得這件事了。

隔一星期,老太太又與他兒子來我們家閒聊,並第三次邀請去他們工廠上班,但我還是婉拒了,或許這是緣落之時。

【圖說】作者向車禍的老太太伸出援手,雖然錯過了面試時間,卻仍獲得工作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