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菩薩
●林珏徵


我坐在一塊磚板上,專心的用手中鐵夾撥弄炒菜鍋底下的熊熊烈火,媽媽在旁挑菜,爸爸在後除草,一如以往。

「在煮飯啊!小心小心,火太大囉!」這聲音不是……「莊奶奶,您今天有來田裡啊?」「是啊!來,跟我一起去挑地瓜莖!」莊奶奶一邊揮著斗笠搧風,一邊笑著提出邀請,我為難的說:「可是,我要看著灶裡的火……」媽媽說:「沒關係,妳去幫莊奶奶忙吧!火我看著。」

我和莊奶奶走到路邊一塊種滿地瓜的田地,一排排地瓜葉茂密的長滿土畦,甚至越過楚河漢界,就像藤蔓一般黏著在土畦之間的走道;不僅妨礙走路,也會分散養分,所以要把地瓜莖挑回土畦上。我拿著地上撿來的小樹枝,跟在莊奶奶身後檢視漏網之魚。有些莖藤特別難纏,才挑上去立刻又恢復原樣,得再三翻回。

如此這般巡視完一分多的田地,莊奶奶就近摘了水果,問我:「妳還沒吃早餐?」「嗯!」得到心中的答案,莊奶奶剝了顆火龍果塞給我。

莊奶奶還要去蓮霧樹叢旁的竹林挖竹筍,我們又再走了一段路。這次由莊奶奶獨自一人進入幽暗的竹林,吩咐我在外等候。我一邊思考竹林有沒有青竹絲,一邊努力拍掉手上和腿上的蚊子,腳邊還堆了三顆柚子。在這種奇怪的組合下,我就越發覺得蚊子有意找碴,故意欺負心地善良不打蚊子、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約略經過十分鐘,莊奶奶提著竹筍出來,看到我後驚叫一聲:「蚊子那麼多,妳怎麼站在那裏讓蚊子叮?」我無法說明白,默默抱起地上三顆柚子,隨莊奶奶走回田裡。回到田裡,飯已煮好。姊姊蹲在水溝旁,努力刷洗焦黑的炒鍋,像一個勤奮的小村姑。

隔天,我緩慢細數腳上戰果:「一、二、三、四……一零一、一零二、一零三……」姊姊疑惑的問:「妳在算數嗎?」我說:「不是,我在數我腿上的蚊子包有多少。」數完之後,我嘆口氣:「一百零八包,好吧,我放棄了。」我那被叮得十分慘烈的腿,被我抓個不停,媽媽看不下去,拿了袋冰塊讓我敷著。

晚上到鄰居家共學,大家都紛紛關心是否扭傷腳,我一一否認。然而冰袋破了,我紅腫的「豬腿」開始滴水,不得已只好向鄰居阿姨借毛巾包冰袋,結果真成了「扭傷腳」,哈!

蚊子菩薩啊,本是同球(地球)生,相毒何太急!下次請放本寶寶一條生路吧,阿彌陀佛!

【圖說】莊奶奶曾是體育國手,身手矯捷,邀我一起去田裡挑地瓜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