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臂僧發大願
●宜遐


遵彌陀本願,化四萬八千人,人各乞銀一錢,積少成多,以集事。

某企業富豪,得悉有人發心,要行大善舉,他願承擔一切經費。孰知卻遭發心人婉拒,理由是:「這麼大的功德,應由眾人共襄盛舉。」如此獨到的見地,古來有之。

明末高僧紫柏大師,在他所撰〈湖州府弁山圓證寺募四萬八千彌陀緣起〉一文,展現的就是超格的見地,紫柏大師說:

明神宗萬曆十八年,歲次庚寅,我在留都(註)南京郊外,攝山(即棲霞山)的棲霞寺結夏安居。七月十二日,一位斷臂的僧人,號如林,來到寺院說:「我發誓願,自斷手臂,不為名聞利養,也不為衣食享受。我聽聞阿彌陀佛因地所發四十大願,深受感動。願召集四十八位僧人,共同發心真實持戒,晝夜六時,恭敬禮敬以檀香雕塑的彌陀聖相,精進修持淨業,不限年月,盡形壽,求生西方極樂世界。奈何此事牽涉廣大,而自己的力量太小,無法感動人。因此自斷手臂,表示我的一片赤誠。希望求得一位大施主,能夠布施千金,讓這件事暢通辦理,並請大德為我拿定主意。」

我聽了他的描述,內心有所感觸,備感凝重,久久不能言語。許久才說:「您勇猛發心,斷手不難,但是要人捨財,可是一件難事!您難道沒聽說『眾生捨財,如割身肉』,要眾生捨財,好似要割下自己身體一塊肉,那般痛苦。假若您發心不真,您的大願那裡能夠如願呢﹖況且連續幾年各地飢饉,荒年不盡,想找一個能慷慨布施千金的人,恐怕沒法子。

不如遵照彌陀大願,廣度眾生,向四萬八千人化緣,每人乞求捐獻一錢,積少成多,聚沙成塔,以大眾力量助成此事,不也是一個辦法﹖佛力不可思議,眾生的心力,也是不可思議,我不是具有他心通的聖人,那裡敢隨便妄言是否可行呢﹖建議將您的願望,及我的提議,在佛前拈鬮,再按照佛所許可的方式來實行。」

如林師將二個鬮放置在佛前,誠懇泣禱,祈求佛力加被。然後隨手拈取,得到第二個方式,即化緣四萬八千人。

如林師希望我將他發心的大概,摘取內容寫下來,遍告十方大眾。但是我深感慚愧,不敢在他的大願後,寫下多餘的言詞,堅決拒絕;卻不被接受,只好勉為其難如實撰寫。

辦佛事與人情世故,原本就分不開,主要在於辦事者的用心。若能像法藏比丘的用心,則人情不離佛事。若是一般凡夫,辦佛事也和世間的是是非非無異。

我深深感嘆,如林上人質樸又率真,能夠不惜身軀,在佛前斷臂,發誓成就四十八願。祈願能有四萬八千人,同證彌陀佛果。反觀自身,終日只照顧一瓶一鉢,獨善其身,心量狹小,就像牛馬蹄跡中的一點積水,怎能與大海相比?相信如林上人如此慎重的行事,必得上天的庇佑!


註:明成祖將首都遷往北京,應天府南京則作為「留都」,鞏固明朝對南方的統治。
【圖說】紫柏大師,安居南京棲霞寺,遇到斷臂發心護持念佛人的如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