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毒藥為甘露
●淨照


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
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
正見名出世,邪見名世間。
    (唐代慧能大師)

日用生活,所見所聞,無非是道,如鴉鳴鵲噪,水流風動,無不指示人人本有的天真佛性。故印光大師云:「善得益者,無往而非益。甘受損者,無往而非損。」擅長學習者,不僅深心體會聖言量,而在色聲香味觸中,也善於靜觀有所得。

《法華經‧法師功德品》云:「諸所說法,隨其義趣,皆與實相不相違背。若說俗間經書,治世語言,資生業等,皆順正法。」十信位的菩薩,已能隨所聞經,通達無量無邊法義;其所說的義理和旨趣,都不會違背實相的義理。即使講說世間的宗教哲學等經典,或是以世俗語言勸人懲惡修善,或是經營合乎正命的生財事業,乃至戲笑怒罵,豔曲情詞,也都不違背佛的正法。

所以佛法與世間法,是一諦也是二諦,說有說無,既是毒藥也是甘露。如果落在有智慧的人前面,毒藥便化為甘露。落在沒有智慧的人前面,甘露也會化為毒藥。能夠利益人,也能夠傷害人。

樓子聞淫辭

宋代的《五燈會元》記載,從前有位「樓子」和尚,行走街市間,在酒樓下整理繫襪的帶子時,聽到酒樓上有人吟唱曲子:「你既無心我也休。」忽然大悟,因而別號「樓子和尚」。眾生的第七識無時不緣第八識(心),生起我執法執。第七識恆審思量我的「心」,哪一天因學佛修證,無有妄心時,「我法二執」便永遠休止了。

這不就是落在有智慧的人前,毒藥化為甘露?誰說「酒樓艷曲」一定是世間法?

寶積見屠子

唐代幽州的盤山寶積禪師,某日在市集上行走,見到一位客人在買豬肉,客人對屠家說:「精底(的)割一斤來。」屠家放下刀子,拱手恭敬的說:「這位官人!我這攤上的肉,那箇不是精底(的)?」對呀!哪塊不是好的?肉如此,萬物也一樣,起好壞分別不是多餘嗎?一切都是好的,哪塊不是精的?故盤山寶積禪師聽後,忽然有所省悟。

歌郎搖鈴唱

又有一天,寶積禪師出了寺門,碰見一群人正抬著棺材送葬。送葬隊伍前頭,有一位歌郎搖著鈴鐺,唱道:「紅輪決定沉西去,未委(不知)魂靈往那方?」跟在棺材後面帳幕下,死者的兒子們,一齊悲傷地哭道:「哀痛啊!哀痛啊!」人生無常,有生必有死,生為死之漸,死是生之端,太陽升起必定西沉,不知亡者魂靈往何方?學佛修證有成者,就能回到故鄉田地,露出堂堂本來面目。

寶積禪師一聽「未委魂靈往那方」句,便得大受用。豁然大悟後,身心踴躍,當即趕回寺院,把自己的證悟稟告馬祖,馬祖道一禪師為他印可認證。

落在有智慧的人前,毒藥不也化為甘露?誰說「未委魂靈往那方」說的是世間法?

(參見《廣福山勝覺寺密印禪師語錄》)

有時醍醐是毒藥,有時毒味是甘露,只在迷與悟,重要在「覺」之一字。「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佛法不離開世間法,迷惑顛倒者,見的是世間法,就是毒藥。如能洞悉世間法,不迷惑顛倒,就是佛法,就是醍醐。

我們處在紅塵滾滾,紛紛擾擾的環境中,不論穿衣吃飯、迎賓送客、行住坐臥,若常作「皆是阿彌陀佛變化所作」想,都是催促我們「應當發願願往生,客路溪山任彼戀,自是不歸歸便得,故鄉風月有誰爭。」那「鴉鳴鵲噪,水流風動」,通通都是醍醐甘露。

【圖說】佛法不離世間法,如能洞悉世間法,無有迷惑顛倒,就是佛法,就是醍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