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鸛雀樓
  六 吉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王之渙作)
       迥臨飛鳥上,高謝世塵間。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暢當作)

       山西省永濟縣西南城上,有一座樓亭,因常有鸛雀棲息其上,故稱為「鸛雀樓」。宋代沈括的夢溪筆談說:「河中府鸛雀樓三層,前瞻中條,下瞰大河。」鸛雀樓前有中條山,下臨浩浩湯湯的黃河。唐代的王之渙與暢當,都曾到鸛雀樓一遊,也同以「登鸛雀樓」為題作詩。司馬光溫公續詩話云:
       「河中府鸛雀樓,有王之渙、暢諸(即暢當)詩。暢詩曰:『迥臨飛鳥上,高謝世人(塵)間。天勢圍平野,河流入斷山。』王詩曰:『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王之渙與暢當的才情極高,司馬光云:「二人者,皆當時賢士所不數,如後人擅詩名者,豈能及之哉!」當時的人,或後來者,能和他們相提並論者也不多見。在此僅就二人同以「登鸛雀樓」為題的詩,試作比較,品嘗詩中的韻味。
      暢當之作,遠非常人可及,但暢當前聯二句都寫其高狀,而王之渙前二句說的是遠景,更有遠近之意,在此遠景中也已點出詩人正在高處,寫來更加委宛!

(建設中的鸛鵲樓)

      暢作前聯,僅述其高,似乎只有像數學上的Z軸,而王作隱含了白日西沉,入海東流,又加了X軸。這東西方向,應是依地形走勢而說,並非標準的東西向,所以又呈現了一條Y軸。雖然暢作第三句也交代了整體的空間,但王作的前聯二句,就已呈現一個遼闊的三度空間,予人感受更加美好。

      王之渙的「登鸛雀樓」詩,呈現的是如此的委曲宛轉,又似平淡無奇,而暢作前面二句,儘是鸛雀樓的高聳之意,較之王作,顯得單刀直入。兩首都是詩家大作,但是王作愈嚼愈有味。除此之外,王作又有俯仰之姿,動態之景,詩意格外豐富精采,難怪千古以來人們吟唱不絕。


(鸛鵲樓全貌模型)

       以往讀詩總覺得都是靜態的,如同一般繪畫,給人停滯的感覺。但是有的畫作卻能活躍紙上,如畫龍點睛,一躍而出。   
      如今透過雪廬老人的學詩先讀求味一書,深讀王之渙的「登鸛雀樓」一詩,頗有同感。如「白日依山盡」一句,寫的是詩人在鸛雀樓上從「白日」待到「紅日」,只此一句,詩人一日遊的時間轉換,歷歷呈現,恍惚就在眼前,讓人不知不覺也跳入彼時彼境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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