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夙昔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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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法師     

 

     圓瑛法師(一八七八 ── 一九五三),福建省古田縣人。他老人家的著作 ── 《阿彌陀經要解講義》、《勸修念佛法門》,相信許多淨業行人都不陌生。其實,法師早年曾跟「八指頭陀淨安禪師習禪,又曾在諦閑大師座下研習天臺教觀,因此,宗門、教下均有甚深造詣(按:法師對於《楞嚴經》的闡釋,在民初佛教界被譽為「獨步,後有《楞嚴經講義》流通於世)。 
    法師的一生,正是中國最顛沛流離的年代,民國肇建、北伐、抗日,環境的艱困,在在考驗著出家人的堅定意志。法師自一九二九年起,便連年被推舉為中國佛教會會長,在動亂的大時代裡,他引領著當時的佛教界,走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磨難和試煉。以下,便整合多位前人對於法師行誼的敘述,將其典範予以集中呈現,但願見聞者,發廣大心,見賢思齊。 

    護教護僧  不遺餘力 

    在中國政經局勢仍處於動盪不安的民初時期,要守護道場、弘揚正法,都需要非常堅強的毅力和決心。在《中國近現代佛教人物志》一書中,對於圓瑛法師在當時如何積極護教護僧、續佛慧命,有詳實的記載:「北伐成功,國民政府奠都南京之後,內政部訂下了『破除迷信』的政策。破除迷信本是好事,但卻把不迷信的佛教也列入迷信團體。一九二八年(民國十七年),政府公佈了『寺廟管理條例』,地方黨務幹部及學界欲藉機沒收寺產,充實地方教育經費,就掀起了一陣摧殘佛教寺產興學的風潮。一九二九年(民國十八年)五月,佛教為求自保,在圓瑛、太虛、諦閑諸法師及王一亭、謝鑄陳、黃懺華諸居士的推動下,在上海召開『全國佛教代表會議』,成立『中國佛教會』,圓瑛被推為會長,向政府請願,反對『寺廟管理條例』。後來,政府把全文二十一條的『管理條例』修訂為全文十三條的『監督寺廟條例』,沒收寺產的事件才緩和下來。 
    到了一九三一年(民國二十年),『寺產興學』事件餘波盪漾,風波再起。這時有一位中央大學教授邰爽秋,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育碩士,回國在中大任教。他提出了四項主張 ── 打倒僧閥,解散僧眾,劃撥廟產,振興教育。當時的內政部長薛篤弼是基督徒,與邰爽秋內外唱和,這比一九二八年的『寺廟管理條例』尤為徹底。圓瑛出面奔走,全國各地佛教團體通電呼應,這件風潮才逐漸平息下來。
 
    其實,在當時社會大眾普遍不了解佛教的景況下,圓瑛法師為了減少外界對佛教的無理攻擊,曾積極鼓勵佛教參與社會事業,設立育幼院、醫院,分擔社會責任,對於護教護僧可謂煞費苦心。 

    對日抗戰 共赴國難 

    一九三七年(民國二十六年)七月,「蘆溝橋事件引爆了中、日全面大戰,之後許多大大小小的戰役,相繼造成國軍的慘烈傷亡。國家值此大難時刻,身為中國佛教會會長的圓瑛法師並沒有置身事外,他起身號召各地僧侶,組織救護隊,投入戰地救護的工作。期間,由於救護隊及各地收容所的經費拮据,為了募款,法師還接受了當時的國府主席林子超的委託,遠赴南洋籌募經費。在《中國近現代佛教人物志》中,對於此事亦有相關紀錄:「………(圓瑛法師)先到新加坡總商會,請華僑領袖及佛教人士組織一個機構,募款接濟各處的收容所及漢口的第二僧侶救護隊。接著又到吉隆坡、檳榔嶼,拜訪僑領、居士,組成了一如新加坡的機構。………是年(一九三八年)夏天,他回國視察救護隊及收容所,然後回到南洋向各捐款機構報告,並繼續募捐。 
    法師雖為方外人士,但國家遭逢劫難,民不聊生之際,他卻挺身而出,絲毫不顧自身安危,為營救戰火中的苦難同胞而積極奔走。此正是「但願眾生得離苦,不為自己求安樂
的菩薩精神的具體實踐。 

    日軍脅迫  不卑不亢 

    西元一九三九年(民國二十八年)秋天,圓瑛法師因遭人誣陷,被日軍指為抗日分子,因而遭到逮捕、拘禁。期間,日軍雖屢屢恐嚇、脅迫,但法師都不因暴力而屈服。葉性禮居士在〈圓瑛老法師事略〉一文中,對此事的始末有詳細的紀錄:(圓瑛法師)回國到滬,當時即有某甲,暗思陷害,指使某乙,密報日本南京憲兵司令部,謂法師乃抗日分子,曾在南洋募鉅款接濟。至九月一日,圓明蓮池會(按:法師為了弘法,曾設立圓明講堂。)成立,法師在堂禮佛,忽有日方汽車四輛,載憲兵多人,如臨大敵,法師及明暘師,遂同時被逮。是時秋風正緊,衣服單薄,法師乃默禱觀音大士,放自然氣,充滿師徒二人,以免飢寒。次日拘送南京,越一宿,竟然不飢不寒。菩薩於飢寒,既能加被,而於身命不至危險,旋即拘禁於南京日本憲兵司令部。師復念地獄天宮,皆為淨土,隨處可建道場,因一心念佛,恬靜若平時。審問時,先問明暘師,種種恐嚇。後乃審訊法師,面目猙獰,幾瀕於危,法師從容陳辯,率為折服,且漸加優待,立拘某乙治以反造之罪,逮捕嚴訊,拷打終日,可見報應之速。後憲兵團長勸誘法師,與之合作,師以老病卻之。農曆九月二十八日,釋放返滬。始復自由,仍住圓明講堂,閉門謝客,專事著述。乃某甲以奸謀不遂,反向重慶誣報,謂法師受偽政府,南洋宣撫使之命,已搭輪出國,幸當局明察其情,未予置信,終得大白。」 
    身處極端險惡的逆境,法師還能以佛菩薩為依,足見其修持之精道。又面對日人的威脅利誘,態度仍能不卑不亢,亦可見其人格之高超。 
    展閱圓瑛法師生平,雖然時代背景充滿戰爭的陰影,但在那樣的環境下,能勇於荷擔如來家業,善護佛教命脈,更突顯了他老人家不凡的修行風範。一九三一年(民國二十年)「九一八事變」爆發時,法師曾撰聯自述心情: 
   
出世猶垂憂國淚, 
    居山恆作感時詩。
 
    文字雖然簡潔,但卻充分流露悲天憫人之心。或許,正是對於世間眾生的苦難能夠感同身受,所以,在欲令眾生離苦得樂的佛教事業上,才能不畏橫逆,勇往直前。法師在往生前幾年,依舊在上海講經,為護持正法,奉獻最後的氣力。回首前塵,如此有道高僧雖已神歸安養,但他不朽的典範,將如夜空中的明星,繼續指引眾生在解脫道上奮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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