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度恢弘真君子         ●李坤海


     臺語有一句「雞腸鳥肚」,意思是譏人肚量甚小。做人應該要氣度大,予人好感,不必與人斤斤計較,甚至連芝麻小事也錙銖必較,以致彼此傷感情,像這樣的人難以立足社會。
    三國時的曹操與袁紹作戰,那時的袁紹如日中天勢力甚大,不但曹操有所顧忌,連曹軍的部將們都沒把握能打勝仗。當時各路諸侯均與袁紹有交情,看情勢或投倒曹操或投倒袁紹。曹操心腹查到與袁紹暗中有過聯絡的各路諸侯,並將名單呈給曹操。曹操不但不看資料,還將名單燒毀,並接納「腳踏兩邊船」的各路諸侯,結果這一戰曹軍大勝。古人以「亂世之梟雄」形容曹操,他確實有氣度恢弘的一面。
    被部將以黃袍加身的趙匡胤,他也是一位有氣度的好皇帝。有一天深夜他信步走訪宰相趙普,兩人本為好友,共同得天下。他看到大廳陳列許多番邦進貢的貢物箱,他正在思索倒底那個番邦送來這麼多禮物,送了些什麼時,趙普三步作一步地從書房跑出來,跪在皇帝面前惶恐地說:「請恕怠忽迎迓聖上之罪。」並解釋貢物才送來不久,因時值深夜,打算明晨送到宮內。趙匡胤笑著說:「無傷也,寡人深夜冒然而來,叨在我倆為好友,別見怪。」這時趙匡胤在貢物大箱旁突然發現一個小巧玲瓏的小盒子,盒子上寫著「此物只呈送宰相」。好奇的趙匡胤把盒子掀開,看裡面竟然有閃閃發光的大小金幣。趙普見狀又立刻跪下說:「臣該死,因值深夜根本不知道有此物,天一亮連同這一盒和所有貢物親自送到宮內。」趙匡胤哈哈大笑說:「愛卿啊!莫緊張哪!寡人並無責怪於你,那些黃金是人家指名要送給你的,你就照單收下吧!」
    好一個氣度恢弘的皇帝,若換成別個皇帝早就懷疑趙普與番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趙普的頭早就搬家了也說不定。
    氣度恢弘,又兼具慈悲心,這種人最為可貴。以日本著名的良寬和尚來說,其人氣度之大,慈悲為懷,常念蒼生之大愛,令人感動與欽佩。
    良寬師父為江戶時代末期人(註),九歲因父母雙亡而入寺為比丘,斗大的字都不認識的他,經過漫長的苦讀終於成為飽學的出家人,他所作的詩和詞至今仍為人吟誦不絕。他「愛別人勝於愛自己」,人家供養他的食物,除自己夠吃的以外,悉數施捨給別人,即使剩下只有自己的一分,若有窮人向他求食,他寧可餓肚子,豪爽地施捨對方。
    他最喜歡孩子,雖已屆耄耋之年,卻經常見他與小朋友們拍球,玩躲迷藏,教他們寫字、念佛等。他最有名的故事是,於某年極寒冷的冬天夜晚,他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精舍時,發現唯一的財產
── 棉被不翼而飛了,顯然是小偷趁他不在家盜取而去。在嚴寒的夜晚沒有棉被是無法安眠的,但他並無任何怨懟,反而喃喃自語地戲謔小偷說:「這個笨賊!映在玻璃窗上的美麗月亮為何不一併帶走!」若換成別人碰到如此慘況,一定大罵小偷,甚至詛咒一番。從這個故事,不難窺知良寬和尚的氣度和慈悲,這是少有人做得到的殊勝境界啊!
    氣度恢宏,心懷慈悲,可謂大哉君子!這等境界,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註:江戶係日本最後一個幕府(中央集權政府),德川家康於十六世紀末於江戶(現今之東京)開設,至明治維新成功而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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