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土修學抉擇之關鍵
有關雪公的生平事蹟,詳如《李炳南先生事略》《李炳南老居士年表》等所記載,茲僅就其修學佛法的相關經歷,歸納為1.蘊育期、2.奠基期、3.抉擇期、4.淬鍊期、5.圓熟期等五個時期,分別略述於后,藉以抽繹其抉擇淨土的線索。
1.蘊育期(一至二十六歲)
雪公出生於信仰佛教的家庭,大家庭中每逢營喪祝壽,經常舉辦佛家法事;且六歲後進入私塾,學舍亦設於家宅鄰近的佛寺內,從小熏習,早落佛法種子;尤其因天資穎悟,學習力強,故對於佛教梵唄、鐘鼓魚磬的敲打唱念,在幼童時即已相當熟悉。
稍長,就讀於尚志書院,上新式學堂,由於接觸西方科學新知,受新思潮的影響,以奉佛為迷信,乃崇儒而斥佛,甚至焚毀家中佛經像,而造謗佛之業,約長達六、七年之久。
其後,由於研究哲學,涉及佛學,且加入文學界,聞諸師友,多有推崇佛學者,方開啟探究之興趣。其時研讀的經典,多類如《楞嚴》《金剛》《法華》《圓覺》諸大部,雖亦用心旁注眉批,不免望文生義,囫圇吞棗,終究不得其門而入。但對佛法,已漸懷仰信之心,不復偏見排斥。如是,由懵懂熏習,經排斥衝撞,到後來漸懷仰信,是為佛法思想的蘊育期。
2.奠基期(二十七至四十一歲)
雪公於十九歲時,至山東法政學堂,學習法律,攻讀監獄專修科。當時法界教授學佛者多,課堂中亦講佛學,此時於佛學義理已漸能領略。
二十七歲時,當代法相學通家梅擷芸先生至山東監獄廳擔任廳長,於濟南大明湖畔組佛學社,開設唯識講座,專講唯識經論,公師事之,勤於學習,因之奠定日後深入佛學教典的基礎。
三十一歲後,因出掌山東莒縣獄政,目睹監房之狹隘傾圯,囚犯之貧病困窘,其慈悲情懷,固已醞積胸臆。其後數年,又逢連年內戰,莒縣亦頻遭兵燹,人民生命財產朝不保夕,公鼓其神勇,操其智謀,民命雖賴以保全,而對世法之幻化無常,自是感悟良深。
四十一歲時,又逢西北軍閥倒戈,橫據莒城,頑抗中央軍;城內遭圍軍砲擊,公身困城中達半年之久,民食殆盡,幾不聊生,此時深刻體會生命無常的真諦。又因閱豐子愷《護生畫集》,深悟弭兵之本,乃在戒殺放生。至此,本具善根,訇然發現,乃為蒼生發心立誓:是難不死,決定終身茹素。公嘗言:「此余第一次發心也!」如是,由領略教義而深研唯識;因感悟世道而發心茹素,是為實踐佛法的奠基期。
3.抉擇期(四十二至五十六歲)
四十二歲時,雪公獲讀由印光大師鑑訂,而分別由王博謙居士輯述的《學佛淺說》、李圓淨居士撰述的《佛法導論》等介紹淨土之初機佛書,深能契入,遂於淨土漸生信心,不復輕視反對,然猶恐被人譏為淺薄,故於淨土念佛法門,唯秘密修持。此乃雪公修淨土之嚆矢也。
其後,復經友人介紹,得以皈依一向景仰的通儒高僧印光大師,並於爾後之數年間,與印光大師問答法要,郵遞頻繁。遂於淨土法門之信解,漸入漸深。
四十五歲時,更親赴蘇州報國寺拜謁印光大師,且蒙關中開示終日,師資道合,大受感召。斯時,於淨土一門之信願,當然更加堅定了。
四十七歲,先於濟南淨居禪寺,依可觀法師求受「五戒」;後復於濟南女子蓮社,依大雲法師進求「菩薩戒」,由是道業益加精進。此乃其第二次發心也。
雪公於淨土修學的大方向,至此似乎已露端倪,但這段時間並未停止對其他宗派的參學。如:四十八歲入川之前,於濟南淨居寺依真空禪師學禪,且與該寺方丈可觀法師共同參究,長達八年之久;迨至入川之後,復依白教貢噶呼圖克圖等西藏活佛修持密法,亦有八載之長;且避居重慶時,重逢梅擷芸大士,復繼續隨之聽聞唯識,而深入研讀法相宗經論。此期間,曾見唯識學者,由藐視淨土為寓言權說之論,乃撰《阿彌陀經義蘊》以駁之。
又,大乘佛法行菩薩道,必須「自行」、「化他」;如《法華》五品觀行,「隨喜」之後有「讀誦」與「講說」。雪公在內修自行方面略有心得之後,弘誓熏動,自然也要外弘化他。如:初受太虛大師邀請,先至各監獄弘法,備受讚賞器重;接著,復經大師引介,依次於重慶長安寺、雲頂寺擔任講席。
如是,由真正契入佛學,義學與實踐並進,內修與外弘兼行,固然以修持淨土為主,卻也旁參禪密,蓋欲相互比較,往復抉擇,俾收驗證之功。是為修學佛法的抉擇期。
4.淬鍊期(五十七至八十九歲)
雪公在重慶期間,沉潛探索,對於後半生專修專弘淨土的大方向,概已驪珠在握,信願堅定,因此在離開四川之後,即大肆展開自行化他的菩薩志業。
五十七歲,回到南京,三年期間,恆於普照寺、正因蓮社等處講經說法。甚至蒙法師慈允,代法師授皈依法,引薦蓮友皈依三寶。
六十歲,大陸失守,二月單身浮海來臺,席未暇暖,四月遂即於臺中市法華寺開講佛法,倡印經書,並定期舉辦放生等活動。
從六十一歲至八十九歲,將近三十年的歲月,在內修方面,行止依乎《梵網》菩薩戒法;朝暮定課,深入念佛三昧;公務之餘,珠不離手,精勤計數;且遍講大小乘經論,而將化功歸己。至於外弘方面,總是開風氣之先,為臺灣這塊佛法的處女地,創造了許多種「第一」。例如:民國三十九年之監獄弘法、佛學問答、彌陀佛七;民國四十年之舉辦佛化婚禮、籌組佛教蓮社、成立男女二眾弘法團;民國四十一年之發放冬令救濟、成立助念團;民國四十四年之傳授菩薩戒法,推動「布薩」半月誦戒;民國四十七年之創建佛化圖書館、開設「慈光托兒所」;民國四十九年之開辦大專佛學講座,輔導成立大專院校佛學社團;民國五十一年之創辦佛教醫院、五十二年之擴建菩提救濟院;乃至民國六十三年,以八十五歲高齡,尚精神矍鑠,開辦專門造就佛學人才的「內典研究班」。
如上所述,雪公隻身來臺,生活簡樸,形同出家;由於解行有得、弘誓熏動,公務之暇,全心投入自度度他之菩薩事業。自度則一心念佛,正助雙修;度他則導歸淨土,萬善回向。當然菩薩事業難免好事多磨,而雪公對於種種外來之稱、譏、毀、譽,破壞阻撓,皆藉為其歷事鍊心的資糧,是以稱之為淬鍊期。
5.圓熟期(九十至九十七歲)
雪公一生講學不輟,儒佛並弘,各種大經大論,不知講過多少,僅取其佛法部分,編為講表者,即有四十三種之多。而平素或大部、或小部、或深經、或淺論,往往契機而用,未有定法;但九十歲前後,其講學的方向似乎有明顯的趨勢,即不論教材、用語,皆往做人的根本、日用尋常處提撕指點。如:八十九、九十歲仍講授《禮記》;九十一、九十二歲也著重講授《論語•上論》;九十三歲再講授《常禮舉要》;九十三、九十四歲又講授《論語•下論》。
至於雪公晚年指導學生弘法,常交代不宜談玄說妙,要多講因果報應故事;又如民國七十三年(九十五歲)曾有旅居海外弘法的學生,回臺參學,公為開示法要,再三囑咐,要閑邪存誠,勿打妄語。乃至民國七十五年三月十九日,即週三的《華嚴》經筵上,最後一次上臺講經時,但以「少說一句話,多念一聲佛,打得念頭死,許汝法身活」偈語,開示大眾。諸如此類,一般世人或視為淺近尋常。其實,「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迷時是世間法,覺時即是佛法,佛法與世間法並無絕對的區隔;不但如此,佛法中的大小淺深、偏圓頓漸,亦無絕對的分野,蓋「圓人受法,無法不圓」,因此當學問到家時,自會反璞歸真,就近取譬,雖是日用尋常,隨手拈來,卻又無一不是受用的無上妙法。是以,名之為圓熟期。
(雪公書讚佛對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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