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教觀略說講記(八)        

                              吳希仁講述 智光、懷德整理


     接著請看(乙)表。天臺學把釋迦牟尼佛的一代時教作了整理,指出我們學佛要有所成就,就必得有個綱領。什麼綱領呢?就是離不開「教」和「觀」。「教」是教相、是理論系統;「觀」則是觀行、是實踐系統。這兩者一個解一個行,必須互相配合才行,而配合得最好的系統就是天臺學,所以自古以來,講到「教觀」二字,不用特別說天臺,大家就知道講的就是天臺教觀。事實上,其他各宗各門也都離不開「教」和「觀」。

   

    藏教修析空觀

    前面分析過,「教」的綱領雖然有八教,但重點是在「藏、通、別、圓」四個化法上,所以這四個化法可以說是一切教相系統的綱領。而跟「藏、通、別、圓」四教互相配合的觀行是什麼呢?藏、通二教詮釋的是真諦之理,真諦之理就是講「空」的道理──即「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例如毛巾、山河大地等,都是各種因緣條件的假合,既是因緣所生,所以無有自性,無有自性就是「空」,這就是真諦。
    藏、通二教都是在詮釋真諦,所以相應而起的觀行就是空觀。但是藏教人根器比較鈍,必須經過分析而悟空,亦即以真諦之理觀萬法無常生滅,既然是無常,時時刻刻都在新陳代謝,則後一秒鐘的我和前一秒鐘的我,其實已經不同,此亦即非「一」;而既然不是「一」,就沒有真正的「我」(主宰性)。像這樣經過分析之後,才悟入「空」理,就叫「析空觀」。

    通教修體空觀

    至於通教之人,由於根機比較利,所以雖然同樣詮釋真諦之理,但是他用的是「體空觀」,亦即了知萬法因緣和合,故當體即空。通教之人,看這些因緣所生法如幻如化,就好像電影利用視覺暫留而幻現出來的影像一般;但是不懂的人,往往會誤認為是真實,進而著迷。所以過去有人曾在戲臺上演曹操,演得唯妙唯肖,結果臺下的觀眾竟然衝到臺上要打演曹操的人,而且質問他:「你怎麼會這麼壞?」這就是太入戲、太著迷了;若不著迷,即使他演得再像,你也知道那只不過是演戲,並非真實。
    通教之人知道如幻如化,知道是演戲,所以不用藉由分析,當下就能悟入「緣生之法,當體即空」的真諦之理。以上是說明藏、通二教所用的觀行。

   
   
(學佛要有所成就,就離不開「教」和「觀」。「教」是理論系統;「觀」則是實踐系統。)

    別圓教修三觀

    至於別、圓二教,由於志在成佛,因此必得修「空、假、中」三觀,亦即除了明白「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的道理,還必須了悟「亦名為假名,亦名中道義」的道理。
    但是,由於別教之人的根機比較鈍(相對於圓教而言),因此他必得次第修習三觀,也就是先修空觀,次修假觀,最後再藉空、假而悟入中觀,此名「次第三觀」。而圓教之人由於根機比較利,例如慧文禪師一看到《大智度論》所謂「三智一心中得」,就馬上悟到一念心中可以同時修空、修假、修中,此名「一心三觀」,這是圓教對應的觀行。

   
  
(慧文禪師看《大智度論》:「三智一心中得」,馬上悟到一念心中可以同時修空、假、中,此名「一心三觀」。)

    唯圓教是真實法

    無論就教相或是就觀行來說,前三教都是權巧方便,唯有圓教才是真實法。或許有人會問:「既是如此,佛直接講真實法即可,何必那麼囉嗦又講藏、通、別?而且為甚麼不但教相講權,觀法也講權呢?」在這裡,我們得瞭解佛的目的是為了度化眾生,可是眾生的程度不一,所以不得已才說前三權,等到眾生程度夠了,他就開權顯實,這是實際的情形。
    所以在《維摩詰經》裡,維摩詰居士就讚歎佛度化眾生很善巧,如何呢?即「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智」,起初先配合你的程度,以欲勾牽,一步步慢慢引導,此名「為實施權」,最後才讓你證入佛智而成佛。前面的那一些權巧方便,都是為了後面的這個真實目的。所以佛在前面四個時期所用的化儀、化法,其實都是一種權巧方便,最後到了《法華》會上才「開權顯實」,而一旦開權,則所有的權便都是實,權與實之間的關係非常緊密。我們要研究佛法,就有必要作全面性的了解。以下就從這個核心內容,並配合此次講座的上課時間,專門介紹「藏、通、別、圓」四個化法。

    藏通別圓四種法藥

    請看第三表──化法四教概說。那麼,為什麼佛會開出這四種化法來?蕅益大師在《教觀綱宗》中說:「法尚無一,云何有四?」這個「法」就是指佛法,佛法是什麼呢?佛是覺者,是明心見性、大徹大悟的人,佛法就是佛所親自證悟的法。他證悟什麼法呢?佛證悟到我們每一個人都有的真如本性。《華嚴經》上記載:當時佛在悟道的菩提樹下說:「奇哉!奇哉!」這實在太奇妙了,他經過漫長的苦修,最後悟證到的卻只是這麼樣尋常的事──「大地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所有大地的一切眾生,本來都具有佛的智慧德能相好。那麼為什麼現在我們與佛不一樣呢?「但以妄想執著而不證得」,主要是因為我們有妄想執著,所以無法證得如來的智慧德相。
那麼在這些妄想執著當中,可以歸納為二:一個是「我執」,把五蘊假合的身體,當作是實在的我;一個是「法執」,把外在的山河大地等,執著為實在的法(其實都是因緣所生)。一旦有了執著,就有了障礙,而我們本有的「如來智慧德相」便被障蔽了。

   

    那麼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要成佛其實也很容易,佛接著說:「若離妄想,則一切智、無師智、自然智,即得現前。」只要我們把那些妄想執著破除掉,則本有的那個如佛一般的智慧、功德、神通、道力等等,就自然現前。古德說:「但復本時性,更無一法新。」成佛的時候,只是把我們本有的德能恢復過來而已,並沒有一法是新增加的。《心經》上所謂「無智亦無得」,說的就是這麼一回事。
    但是問題來了,真如本性既然人人具有,那它是什麼樣子呢?佛要講這個親證的法非常困難,因為它見不到也摸不著,不可心思也不可口議;如經上所謂:「言語道斷,心行處滅」,沒辦法講,也沒辦法想。所以這裡說「法尚無一」,真正佛所親自證悟的那個法,說「一」尚且不可,「云何有四」,怎麼還會有四種化法呢?
    但是跟諸位說,現在我們在這裡不是講佛自悟的法,而講的是「乃如來利他妙智」,是佛為了度化眾生,教我們怎樣去除那些妄想執著,而證到自己的真如本性,所運用的權巧方便智慧。那是什麼呢?「因眾生病而設藥也」,因著我們有哪些病,佛就開出那些藥來。所以說這四種化法──藏、通、別、圓,都是佛為了對治眾生的病所開的藥,這是一種法藥。(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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