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以養正:陸桴亭論小學.二
●若古

記性與悟性

一般人都有記性、有悟性。在十五歲以前,還沒染上物欲,尚未開展對事物的認識,因而多記性、少悟性。十五歲以後,知識已經開啟,物欲也漸漸染著,則多悟性、少記性。

所以,凡是讀書,都應當自十五歲之前熟讀。不但四書、五經,即便像是天文、地理、史學、算學之類,都有便於記誦的歌訣,皆須熟讀。若年紀稍長,不僅僅不肯讀,而且也已不能熟讀了。

算學之類,都有便於記誦的歌訣,皆須熟讀。若年紀稍長,不僅僅不肯讀,而且也已不能熟讀了。

今人村里私塾的開蒙教育,多教子弟念詩句,實在沒什麼意義。

凡是子弟學寫字、臨帖模仿,不獨獨教他把字寫好,還可以一併識字,又有記誦的成效。

元代學者程端禮,有《家塾分年讀書法》,教童子讀四書、五經。先讓他們讀正文,讀完之後,再讀注解亦可。子弟讀書,大約十歲前有記性,以後就漸漸沒有了;若讓他們先讀正文,就算子弟非常愚鈍,也沒有不在十歲前完成讀誦的。這也是讀書的一種方法。

朱文公曾說:「古有小學,今無小學,須以『敬』字補之。」這僅可對年長的學道者而言,若對童子,必定得用前面說的方法來教導。

【原文】

凡人有記性、有悟性。自十五以前,物欲未染,知識未開,多記性、少悟性。十五後,知識既開,物欲漸染,則多悟性、少記性。故凡所當讀書,皆當自十五前,使之熟讀。不但四書、五經。即如天文、地理、史學、算學之類,皆有歌訣,皆須熟讀。若年稍長,不惟不肯讀,且不能讀矣。今人村塾中開蒙,多教子弟念詩句,直是無謂。

凡子弟學寫仿書,不獨教他字好,即可兼識字,及記誦之功。

四明程端禮,有《家塾分年讀書法》,教童子讀四書、五經。先令讀正文,既畢,然後卻讀注亦可。蓋子弟讀書,大約十歲前有記性,以後漸否;若令先讀正文,雖子弟至愚,未有不於十歲前完過者。此亦讀書之一法。

文公有言,古有小學,今無小學,須以敬字補之。此但可為年長學道者言,若童子定須教以前法。

簡束與鼓舞

古人設置社學(注一)的學習途徑最好,期望藉由教導童子歌詩、習禮,讓他們啟發志向意趣、整肅威儀。這是唯恐啟蒙的老師僅僅督促他們學習句讀(注二),則學生苦於簡易而又拘束,而少了鼓舞入道的學習樂趣。而教以歌詩就接近鼓舞的作用,教以習禮便有簡束的用意在。

古人十三歲學樂、誦詩,二十歲戴冠成年,開始學禮。

人在少年時,雖有童心,然而有父兄在前,畢竟有所畏懼。故教法不妨多一些寬容,寬者,用以誘導孩子入道。

等到年紀力氣茁壯,則智力算計逐漸成長。此時單純採用誘導扶持的方式,則將有放蕩無法克制的過患。所以教法又當轉為嚴格,嚴者,用以制止他們可能的放縱。

寬與嚴這兩種方式,就著學童的年齡能力,各有妙用。所以古代教育造就的人較多。

現今的社學,僅止於句讀,約束童子,當然就失去鼓舞的用意了。若誤認古人純粹用鼓舞的方式,又豈是能令學生成就的教學法。從事教育的人,當知如何完善教學措施啊!

【注一】社學:

明、清兩代在各府、州、縣所設立教授民間子弟的學校。

【注二】句讀:

音ㄐㄩˋㄉㄡˋ。指文章休止和停頓處;文中語意完足的稱為「句」,語意未完而可稍停頓的稱為「讀」。書面上用圈和點來標記。

【原文】

古人設社學法最好,欲教童子歌詩習禮,發其志意,肅其威儀。蓋恐蒙師惟督句讀,則學者苦於簡束,而無鼓舞入道之樂也。然歌詩近於鼓舞,習禮便有簡束的意在。古人十三學樂、誦詩;二十而冠,始學禮。

蓋人當少年時,雖有童心,然父兄在前,終有畏憚。故法不妨與之以寬,寬者,所以誘其入道也。

年力既壯,則智計漸生。此時純用誘掖,則將有放蕩不制之患。故法又當與之以嚴,嚴者,所以禁其或放也。二者因其年力,各有妙用。故古時成就人多。

今之社學,止以句讀。簡束童子,固失鼓舞之意矣。若誤認古人純用鼓舞,又豈成就之法乎。立教者當知所以善其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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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元代學者程端禮,有《家塾分年讀書法》,教童子讀四書、五經。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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