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在居住的鄉里中,外表容貌溫和恭敬,好像不善於說話。但在祭祀祖先的宗廟,和議論政事的朝廷中,說話論辯十分明白清楚,一切都謹慎用心。
上早朝時,孔子和同列的下大夫交談,呈現出和樂融融的樣貌;和三家上大夫說話,言詞態度中正不阿。等到國君上朝聽政時,孔子容貌恭敬而且威儀從容適中。
〈鄉黨篇〉詳細記錄孔子的生活言行,可以近距離去觀察聖人,在平易之中有何不凡的氣象。全篇只算一章,分成幾節來探究。
「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鄉黨」,古代「鄉」,一萬兩千五百家;「黨」,五百家。此處「鄉黨」指孔子生長的鄉里。「恂恂」,溫和恭敬。「如」,語助詞。鄉黨是孔子出生成長的地方,是父兄宗族的所在,恭敬父母長輩,也對居住的鄉里及家鄉所有人恭敬,這是中華文化的仁德親厚。
「其在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爾。」「宗」,尊的意思,指祖先。「廟」,容貌。「宗廟」是像祖先的容貌,作為緬懷祖先舉行祭祀的地方。「朝」,見或早的意思,早上面見國君議政,同時也指議政的地方。「廷」,平地,指出議政之處是在平地之上。「便便」,論辯清楚明白。「唯」,發語詞。「爾」,語尾助詞,表示肯定的意思。宗廟祭祀時,禮法不容紊亂;朝廷議政時,為公眾辦事,替百姓謀福利,不可鄉愿含糊。發言議論,必須辨明清楚,一切謹慎從事,切忌高談闊論貽誤大眾。
「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上大夫」,指「卿」,國君之下設「卿」來分擔國事,例如魯國掌權的孟孫、叔孫、季孫三家。「下大夫」,在上大夫下設置,輔助上大夫處理政務,孔子地位應是下大夫。「侃侃」,和樂的樣子。孔子與同列的下大夫交談,和樂而不會剛直、不客氣。「誾誾」,中正的樣子。孔子對上大夫長官說話,中正謹慎而不討好。
魯國掌權大夫季康子,對國內偷盜猖獗感到十分憂愁,就向國老孔子請問解決之道。孔子鄭重地對季康子說:「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假使您自己不過分貪欲、不僭越本分,人民必然受到感化而有羞恥心,即使獎賞他去做偷盜的壞事,也不願意做。孔子回答上大夫季康子,不阿諛巴結,直指問題根源,態度中正懇切,不為個人名位著想,是常人所難做到的。
「君在,踧踖如也,與與如也。」「踧踖」,恭敬的樣子。「與與」,威儀適中,從容不緊張。前面經文的上朝,是國君尚未蒞臨朝廷,此處「君在」表示國君已視朝聽政。就今日來說,會議都有主席,開會也必須恭敬主席,因為主席代表公眾,處理公眾事務,不可自己逞能,放肆隨便而讓公眾受到損害。
這兩節經文,紀錄了孔子的言語及態度。觀摩聖人的言行氣象,從容不迫而合乎禮節。我們在平時生活工作與待人接物中,也可隨分學習,是修道辦事安定身心的準則。
魯國國君召命孔子擔任「擯」的任務。孔子一接到任命,臉色立刻變得肅敬,速往就職,而腳步迅速不敢怠慢。傳辭時,向站立左右的「上擯」及「末擯」拱手作揖,就在向左向右作揖時,身體自然前俯後仰,此時衣服隨之飄動但不凌亂。儀式進行中,一有任務就快步前進執行,身體仍然保持正直恭敬。儀式最後,恭送外賓離去,一定向國君回報:「賓客已不再回頭了!」
這一節是記載孔子奉召擔任擯職迎賓的容貌行止。
「君召使擯」。
「召」,上對下的呼喚。「擯」,引導的意思,兩國國君見面時,都有陪從的官員來協助引導。地主國的陪從是「擯」,依序設有「上擯」、「承擯」及「末擯」三等。而來賓國的陪從是「介」,也依序設有「上介」、「承介」及「末介」。
正當兩國國君見面時,地主國的國君先到大門外,站在東邊,面向南方站立歡迎。國君前面,由近而遠依序站立「上擯」、「承擯」及「末擯」,都並列面向西方。
至於來賓國,國君在大門前九十步下車,站在西邊,面向北方。陪同的上介、承介及末介,在他們的國君面前,依次向北排列,面向東方。列隊後,末擯與末介在東西兩邊面對面,進行兩國國君的傳辭及答辭。
「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勃如」,嚴肅莊重而恭敬的樣貌。「躩如」,腳步迅速,沒時間閒散慢步。
「揖所與立,左右手,衣前後,襜如也。」「揖」,拱手作禮。作揖時,先抱拳在胸前,然後面向對方高舉抱拳,接著俯身下拜,最後起身端立抱拳。「襜如」,搖動而整齊的樣子。孔子迎賓時,應該是居中擔任「承擯」的職位,傳辭時,孔子轉身向右接受傳辭,便向站在他右邊的人,拱手作禮。然後轉身再向左傳辭時,便向站在他左邊的人,拱手作禮,這就是「左右手」的情形。
「趨進,翼如也。」「趨」,快步走。「翼如」,恭敬的樣子,像鳥舒展雙翅,身體自然平穩端直。不像一般人動作快就慌亂,或是放縱隨便,而失去恭敬。
「賓退,必復命曰:『賓不顧矣!』」貴賓離去不回頭看,這是對主人盛情的招待表示不敢當,不敢再遲疑叨擾,而迅速離去。
孔子曾經說過:「學習禮儀三百條,可以勉強做到;而威儀三千條,能做到就很難了!」學生當中,公西華特別好禮,就請問老師何以如此?孔子回答:「例如擔任擯相時,容貌的表現要依照擯禮的要求,執禮的言辭也要依照擯辭的規定,是不容差錯的。如此細微的威儀,確實很難做到!」公西華如此用心提問,並且深入學習而通達賓客相見之禮。他曾經擔任過兩國國君會見的擯職及相職,儀態篤厚雅正,執禮節度合宜,表現十分稱職。難怪孔子告訴學生們:「你們想要學好賓客之禮,可以向公西赤請教。」
本節經文記載孔子擔任擯職,容貌恭敬不敢怠慢,言行舉止合禮而威儀具足。記錄者觀察深入,認真描繪出聖人的氣象,讓後世學者,能窺見聖人在尋常動止之中,有著不一樣之處,我們切莫輕忽而失之交臂!
孔子進入國君宮廷之門,身體微曲,猶如鞠躬的樣子,謹慎恭敬的收斂身體,像無法容身一樣。不在門的正中位置站立,步行經過宮門時,不踩踏在門限上,一定跨過去。
經過國君的空位時,臉色勃然變為肅敬,腳步快速而不敢懈慢,必須說話時,簡單似乎不夠完整。
沿著臺階逐級走上高堂時,先用手提起長袍的下端,身體微曲,像是鞠躬一樣,收住氣息,好像不呼吸的樣子。
面見國君完畢出來,從堂上走下第一級臺階起,臉色就舒展開來而現出和悅的樣子。走完臺階到了平地,快步向前,像鳥有雙翅一樣,身體平穩端直而恭敬。回到原先入朝站立的位置,仍然恭敬如前。
這一節是記載孔子上朝的禮節容儀。
「入公門,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門,行不履閾ㄩˋ。」「鞠」,彎曲。「躬」,身體。「鞠躬如也」,恭敬而微曲身體,收斂不放肆,但並非邊走邊鞠躬。「入公門」,如同現在進入國家機關,不能隨意亂來。「閾」,門限,高出地面防止塵土進到屋內。主人和客人同行進門時,如果踩在門限上,就比主人高出一等,顯出傲慢的樣子;而且後面進門的人,長袍的下端也會被弄髒。我們學習禮節,要以不妨害人為原則,處處都應替別人著想。
「過位,色勃如也,足躩ㄐㄩㄝˊ如也,其言似不足者。」經過國君的空位,因為心中恭敬,表現在外的臉色、走路及說話,都和平常不同。古代,大臣經過國君的座位時,乘轎要下轎,坐車也要端坐用手扶住車前橫木,表示敬重。
王翱是明朝永樂年間的進士,擔任過御史及吏部尚書,為官清廉正直,死後朝廷追封諡號「忠肅」。生前有一次,和一位主事同時入內府謁見皇帝。他們先填好名字進入後,王翱就在東閣下等候,主事則在左順門等候。此時,主事剛好遇到一位熟識的太監,兩人談笑自如。王翱遠遠看見,就近前問主事:「你讀過《論語》的〈鄉黨篇〉嗎?」主事回答讀過。王翱接著說:「這其中有段經文『過位,色勃如也』,該如何說呢?你看這裡是皇帝所在,豈是嘻笑暢談的地方,後生晚輩怎可如此輕慢隨便呢?」其實,主事所在的左順門,離皇帝御榻的奉天門不遠,所以王翱才如此警誡。這也看出王翱恭敬謹慎的行止,「忠肅」的諡號,當之無愧呀!
「攝齊ㄗ升堂,鞠躬如也,屏氣似不息者。出,降ㄐㄧㄤˋ一等,逞顏色,怡怡如也。」「攝」,摳,不是用五指抓,只用三指提而已。「齊」,衣裳下段縫接的邊緣處。穿著長袍走上階梯,必須「攝齊」防止踩到衣服而被絆倒。
「屏」ㄅㄧㄥˇ,收藏住。「息」,鼻子出入的氣。「逞」,展開。升堂要面見國君,謹慎時就會屏氣收斂身心。面見國君稟告完畢,下堂時才敢舒氣,臉色放寬,現出怡悅自然的樣子。
「沒ㄇㄛˋ階,趨進,翼如也。復其位,踧ㄘㄨˋ踖ㄐㄧˊ如也。」「沒」,盡。「沒階」,階梯向下走完,到了平地。「趨進」,往前快步走,並非用跑的。
古今設施、服裝、飲食起居都不同,學禮要把握住原則,因時制宜求變化。這節經文側記孔子上朝恭敬謹慎的威儀,所謂「誠於中,形於外」,善學者當細心體會!
孔子出使外國,行「聘問禮」時,執持國君所授的圭很恭敬,微曲身體像鞠躬的樣子,慎重的態度好像手舉不起來。升堂授玉時,將圭奉上他國君主,拱手舉高如同作揖;授玉完成下堂時,也不敢忘禮,如同授玉時恭敬不敢鬆懈。整個授玉過程中,收斂臉色,如處戰陣中戰慄敬畏;走路時步伐縮小,前腳接後腳,不提起腳跟,好像循著一條線前行。授玉之後接著享禮,獻上禮物給他國君主,這時稍微舒氣,容貌仍然莊重。到了私下與他國君主見面時,神情就顯得愉悅和樂了。
這一節是記載孔子出使外國行聘禮的禮節容儀。
「執圭ㄍㄨㄟ,鞠躬如也,如不勝ㄕㄥ。」「圭」,瑞玉,上面圓弧形,下面方形,國君派遣使臣到外國聘問,必須授以瑞玉做為信物,為了尊重國家,執圭時必須慎重恭敬、收斂容儀。「勝」,承受。圭雖然不重,但代表國家,所以才有承受不起的樣子。
「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戰色,足蹜蹜ㄙㄨˋ如有循。」「上」,奉上。「揖」,讓的意思。「作揖」行禮時,雙手抱拳置胸前,先高拱齊眉,再彎腰下拜。「下」,下堂。「如授」,如同授玉時謹慎,深怕圭不小心墜落,羞辱了自己的國君。「戰色」,戰慄敬畏的神色。「勃如戰色」,在莊嚴正式的場合,必須收斂身心立刻變色,戰戰兢兢不敢嘻笑。「蹜蹜」,縮小腳步,沒有抬起腳跟。「循」,順著。小心謹慎,好像順著一條路行走。古代重要典禮都要事先演禮練習,眼神、臉色、身體及手足動作,都要恰如其分,絲毫不能錯亂。
「享禮,有容色。」「享」,獻的意思。「享禮」時,準備許多禮物擺滿大庭,稱為「庭實」。禮物有規定,大多是玉帛之類,不能隨意送。「容色」,顏色舒解,這是對「勃如戰色」而言,氣息稍微舒緩,臉色較為柔和。但「享禮」是替國家送禮,仍需莊嚴,身容、手容、足容的表現,還是不變。
「私覿ㄉ一ˊ,愉愉ㄩˊ如也。」「覿」,見的意思。「私覿」是私下和他國君主見面。這是奉命出聘,自己國君允許,代表國君私下見面。平時,大夫則不能私交外國,表示忠心不事二君。「愉愉」,樂的意思。「私覿」,不是公家之事,顯得輕鬆自然,和氣而愉悅快樂。
魯昭公七年,魯昭公到南方楚國訪問,指派孟僖ㄒㄧ子隨行。路過鄭國時,鄭國國君在城門慰勞魯君一行,孟僖子負責相禮的「介」職,不知回謝的禮儀。將入楚國邊境,楚國派來迎接的隊伍,孟僖子也無法應對「郊勞ㄌㄠˋ」的禮儀。回國後,孟僖子感到非常羞辱,就積極學禮。孟僖子病重時,殷切交代身邊大夫們,說:「『禮』是每個人立足於世上的骨幹,無『禮』就無法立世。我死後,我兩個兒子要向通達禮節的孔丘拜師學禮。」後來孟懿子及南宮敬叔奉父命師事孔子。
學習本節經文,了解「授玉」、「享禮」及「私覿」有不同的內涵意義,禮儀隨之呈現,不論神情臉色、舉止動作,及說話態度,皆有不同。
孔子平時所穿的衣服,不用紺色或緅色修飾邊緣。紅紫色不作為家居服。當暑熱時,穿單層的葛布衣,必定再加上一件衣服才出門。上朝時穿上黑衣,裡面配上黑色小羊皮作的裘;國家遇到凶荒時,隨國君穿素衣,裡面配上近白色小鹿皮作的裘;歲末助祭時,隨國君穿黃衣,裡面配上黃色狐皮作的裘。家居常穿的皮衣做得比較長,可以保暖,而右手的袖子比較短,方便做事。必定備有就寢穿的小臥被,比身長又多一半。用毛厚的狐皮或貉皮作坐席。除喪服後,身上佩帶齊全。除了帷幔裳之外,其餘的衣服,必定先削減布料,再縫齊邊緣。穿戴黑色小羊裘及黑色帽子的朝服,就不去弔慰死者。新年正月元旦必定穿著朝服上朝。
「君子不以紺ㄍㄢˋ緅ㄗㄡ飾,紅紫不以為褻ㄒㄧㄝˋ服。」「君子」,指孔子而言,改變說法而已。「紺」,深青帶有赤色。「緅」,深青接近黑色。「飾」,在領口和袖口邊緣修飾。因為齋祭衣服用「紺飾」,喪祭衣服用「緅飾」,所以孔子為了表示恭敬,平時所穿的衣服就不用「紺緅飾」。「褻」,貼身的衣服,此處引申為家居便服。「紅紫」不是正色,孔子不用。
「當暑,袗ㄓㄣˇ絺ㄔ綌ㄒㄧˋ,必表而出之。」「袗」,單層布而沒有內裡的衣服。「絺」,細葛布。「綌」,粗葛布。「表」,加上衣服。「絺」或「綌」的單層衣服,身體容易裸露,出門必須再加上衣服。
「緇ㄗ衣羔裘,素衣麑ㄋㄧˊ裘,黃衣狐裘」,「緇」,黑色。「羔」,小羊。「素」,白色。「麑」,小鹿。「緇衣」、「素衣」及「黃衣」,是加在皮裘上的長衣,顏色和裡面的皮裘相同,顯示表裡如一。這三種不同的服制,合乎三種不同的場合穿著。
「褻裘長,短右袂ㄇㄟˋ。必有寢衣,長ㄓㄤˋ一身有ㄧㄡˋ半。狐貉ㄏㄜˊ之厚以居。」「袂」,衣袖。「寢衣」,小臥被,大被叫做「衾」。「長一身有半」,「長」,多餘的意思。「有」,又的意思。寢衣的長度比身長,又多出半個身長,比較保暖。「居」,坐席。古人席地而坐,厚毛的狐貉皮作坐席,接待賓客比較暖和。
「去喪無所不佩。」「去喪」,除去喪服。古人滿二十七個月除去喪服,就必須佩帶齊全,尤其注重佩玉。君子不是服喪期間,或遇到凶災時,玉不可離身。玉代表君子的品德,走路時,或快走或緩行,周旋折返,進退揖讓,中規中矩,佩玉發出了鏗鏘和鳴之聲,可以阻絕邪惡不正的念頭侵入內心。
「非帷裳,必殺ㄕㄞˋ之。」「帷裳」,上朝和祭祀所穿的禮服。「殺」,縫齊。這類下裳如同帷幔一樣不削減。「非帷裳」,是帷裳以外的衣服,就是「深衣」。「深衣」的上衣和下裳相連,深深的覆蓋住身體,並加以縫合紮實,合乎腰身。而且無論個人身分地位,當時的人都必須準備「深衣」穿著。「深衣」的裁製有一定的制度,或許當時的人製作深衣常常不合制度,所以特別記錄孔子皆是依禮縫製。
「羔裘玄冠,不以弔。吉月,必朝服而朝。」「玄冠」,黑色絲織品作成的帽子。「羔裘玄冠」,這是朝服,是黑色的。「弔」,慰問去世之人。祭祀屬於吉禮,用黑色的;喪事屬於凶禮,用「素」色的,而且物品不加修飾。吉禮與凶禮的服裝顏色應該不同,假使穿著同樣黑色的朝服弔喪,孔子於心不安。同理,為表同情,我們現在參加喪禮不可穿大紅的衣服。至於鄰里有喪事,在家也不應高聲歌唱,電視及音響也要降低聲量。「吉」,始,一年的開始就是元旦。孔子敬重其事,必定穿著朝服上朝。
古今服飾變化很大,衣服除了衛生保暖之外,原則在於恭敬別人,不失君子親厚的仁心。
齋戒時,必定穿上用布所做清潔的親身內衣。齋戒期間必定變更所吃的食物,起居的地方必定遷移到齋室。
穀類食物不要求精緻而滿足,切肉也不要求薄細而滿足。穀類食物放久而腐臭變味,魚腐爛而肉腐臭,容易中毒所以不吃。菜色或氣味惡劣的食物不吃。烹飪過熟或不熟,不是當季食物或吃飯不按時,都不吃。用不正當方法宰殺的肉,不忍心吃。沒有合宜的醬料不吃。雖然吃的肉較多,但不使勝過五穀之氣。飲酒沒有定量,以不醉亂為原則。到外面買的酒及乾肉不吃。餐桌上不撤去薑,但也不多吃。陪國君參加公家的祭祀,國君班賜的祭肉,當天就食用;自家祭祀的祭肉,不可超出三天,超出三天就不能食用,只好恭敬掩埋。
吃飯時不交談說話,睡覺靜臥休息,不宜自言自語。以粗食、菜羹湯,以及土產瓜果作為祭品,雖然不貴重,必定如同齋戒先恭敬祭拜。坐席未擺正,則不就坐。
「齊ㄓㄞ必有明衣,布。齊ㄓㄞ必變食,居必遷坐。」「齊ㄓㄞ」,就是齋,將不齊整的身心整齊起來。齋戒先「散齋」七天,隔絕交際應酬,調理外在身體的舉動,接著「致齊」三天,必須安住在齋室,調攝精神。專心想著祖先原來住的地方、談笑的樣子、志向、快樂的事及嗜好,如此用心,祭祀時就能感應祖先,顯現在前。「明」,清潔。「明衣」,清潔的親身衣。身穿清潔的明衣,不飲酒、不吃肉、不吃氣味混濁的葷菜,遷居齋室,夫妻不同宿,收攝身心,專一心思在祭祀上。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饐ㄧˋ而餲ㄞˋ,魚餒ㄋㄟˇ而肉敗,不食。」「厭」,飽足。五穀食物及乾肉,不求精細,粗食也可以吃。「饐ㄧˋ」,氣變,產生臭氣。「餲ㄞˋ」,味變,飯放太久,產生不好的氣味。「餒ㄋㄟˇ」,腐爛,魚腐爛由內而外,所以稱「餒ㄋㄟˇ」。「敗」,臭腐。腐敗的食物容易中毒不可吃,這是衛生。
「色惡ㄜˋ不食,臭ㄒㄧㄡˋ惡ㄜˋ不食」,「臭」,氣味。「臭惡」,烹調發出的惡劣臭氣。
「失飪ㄖㄣˋ不食,不時不食」,「失飪」,錯失烹調時間,不能掌握火候,導致食物過熟或不熟,對身體都有害。「不時」,包括吃了不合時令的食物,及不按正常時間進食,都有礙健康。
「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割」,宰殺,並不是「切」。用不正當的方法宰殺,例如「玉筋羹」,用燒燙的烙鐵鉗住母牛的乳房,乳汁凝結在鉗上做成的料理,而母牛撕裂的哀號聲,令人慘不忍睹!今日尚有許多狠心傷害動物的菜單,奉勸仁人君子應當嚴以拒絕,切勿食用!醬料如同藥味,用得恰當,食物可以增加美味而減去害處。
「肉雖多,不使勝ㄕㄥ食氣。唯酒無量,不及亂。」「食氣」,五穀的飯氣。吃肉也有肉氣,中國菜先講性,次講氣,再講味。氣是調氣,味是養血,氣、味都有五種,和人體臟腑息息相關,所以肉氣不可超過主食飯氣,才能維持臟腑健康。酒量因人而異,未規定能喝多少,但酒醉就會言行錯亂,當以不醉為原則。
「沽酒市脯ㄈㄨˇ不食,不撤薑食,不多食。」「沽」、「市」,都是買的意思。外面買來的酒未必清潔純粹,外面買來的乾肉,也不知是何種動物的肉,考慮安全,孔子不吃。「薑」可以去邪味、發正氣,食用有益健康。但薑味辛辣,多吃恐生內熱的病,應適可而止。
「祭於公,不宿ㄙㄨˋ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祭於公」,陪同國君參加祭祀,屬於公祭。「宿」,隔夜。公祭的肉,國君賜下,不留隔夜必須趕快食用,表示恭敬不遺留神明的恩惠。「祭肉不出三日」,指私人準備的祭肉,因為放久會腐敗,必須在三日內吃完。
「食不語,寢不言。」「語」,回答而說話。「言」,自己直接發表。嘴裡有食物,一說話如同灑下小雨,不雅觀也不衛生。假使宴會必須敬酒行禮,可等嘴裡沒有食物再說話,總之不必說話就不要多話。「寢不言」,好友難得相聚,睡覺還「連床夜話」,但須少說為是。
「雖疏食、菜羹、瓜,祭,必齊ㄓㄞ如也。」「疏」,粗糙。「菜羹」,用菜做成的糊狀濃湯。孔子居家所吃的粗食、菜羹、當地的瓜果,一定恭敬的致祭祖先神明,不敢忘本,絕不因祭品普通而荒廢禮節。
「席不正,不坐。」「席」,坐墊。現代人坐在椅凳上,古人則坐在地面上的方形坐席。坐席擺正才坐下,表示外在的言行舉止不亂,內心才能整齊安定,遇事才能臨危不亂、從容鎮靜。
本節經文,主要記錄孔子飲食的禮節。雖然古今飲食不同,卻可近距離觀摩聖人的一舉一動,把握當中衛生、自我節制、恭敬、仁慈的原則而學習,聖人並非遠不可及!
同鄉之人聚會飲酒,年紀六十歲以上,持杖的老者離席出去後,孔子就隨後出去。鄉人舉行驅逐疫鬼──「儺ㄋㄨㄛˊ」的儀式時,孔子也會穿上朝服,站在東邊的阼階上,恭敬接待「儺」的隊伍,與鄉民同樂。
問候在他國的友人,孔子自己無法親往,對使者必恭敬兩拜,然後送使者出發。季康子餽贈藥物,孔子拜謝後接受了藥物,並說:「丘ㄇㄡˇ,尚未明白贈送藥物的禮節,是該嘗?還是不該嘗?所以不敢嘗。」
「鄉人飲酒」,「飲酒」,古代有「鄉飲酒」的禮,不是光喝酒而已,有一定的禮儀,本段「鄉飲酒」是在歲末祭拜神明的「蜡祭」之後舉行。請六十歲以上的老人坐著,五十多歲則隨侍站立,表示尊敬長者。宴席中,為六十歲以上備有三盤菜餚,七十歲以上四盤,八十歲以上五盤,九十歲以上六盤,表示養老的用意。人民知道尊長養老,然後在家更能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姊妹,如此教化有成,國家方能安定。
「杖者出,斯出矣。」「杖者」,參加鄉飲酒時,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都持有拐杖。當敬老禮儀結束,主人親送老人出門,孔子位為大夫,排在立侍的眾賓之列,隨後才離去,這是序齒不序爵,按年齡排序不按身分地位,尊重鄉中的長者。
長者離開後,自己留下來也可以,那為何也隨後離去呢?孔子通達人情事故,他離開會場,可使宴會大眾盡興飲宴,不受拘束。
張湛,是東漢陝西扶風郡平陵縣人。他生活嚴謹愛好禮節,舉止言行很有規矩,即使獨居一室,也是自我修整不敢隨便,漢光武帝非常倚重他的德學才能。
張湛擔任太守時,有一次回去故鄉,一看到家鄉縣門口,就趕快下車步行。旁侍的主簿進言:「大人位尊德重,不宜自輕而下車步行。」張湛卻說:「孔子在鄉黨對待家鄉的人,多麼恭敬溫順。現在我回到父母的地方,是我生長的故鄉,應當尊重鄉人,下車步行才算盡禮,怎麼說是自輕呢?」
「鄉人儺ㄋㄨㄛˊ,朝服而立於阼階。」「儺」,驅逐疫鬼的風俗。「阼階」,主人接待賓客時,所站立的東階。平時官員與民眾的關係,上下較為嚴肅,孔子為魯司寇時,穿著朝服接見民眾,與民同樂,可以上下交流情感,更加親民。
「問人於他邦,再拜而送之。」「再拜」,兩拜。平常對朋友只需一拜,因為特別恭敬他國友人,所以兩拜。對著使者兩拜,並非拜使者,而是遙拜所問候的他國友人,所以使者不必答禮。平常我們接待外地的客人應特別恭敬,奉茶也必先奉給外地客人。
「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丘ㄇㄡˇ未達,不敢嘗。』」「康子」,掌握魯國政權的季康子大夫。「饋」,贈送。古人接受餽贈食物時,當著餽贈的人或是使者的面,品嘗一下,感謝不虛所饋。「達」,不明了。孔子不明了餽贈藥物的禮,要不要品嘗,並不是指不明了藥性。今日之下,如果餽贈是為了不正當的目的,例如買票、加害他人……絕對不可接受。如果餽贈是為了交流情感,交情深的應當接受,拒絕反而讓人誤解是要斷交;交情淺的,可以隔天再回送,其中各有不同,斟酌彼此之間的人情事故,餽贈也是很微妙的學問。
學習這兩節經文,雖然古今制度風俗不同,把握尊老不忘本、親民、恭敬合禮,與通達人情事故的原則,實踐於今日仍然受用非淺,切莫輕忽!
孔子家中馬廄起火焚燒,孔子退朝歸來,問:「有沒有傷到人?」察知並未傷到人,接著問馬有沒有傷到。
國君賞賜煮熟的食物,必定端正坐席,先嘗少許食物。國君賞賜未煮熟的肉類,必定煮熟後進薦祖先。國君賞賜活的動物,必定畜養起來,等到祭祀才可宰殺。陪侍國君用餐,國君用餐前先祭拜,孔子會先為國君品嘗,試試烹調是否恰當。
孔子疾病,國君親往探視,孔子右臥在床,頭在東方,加朝服蓋在身上,再將束朝服的紳帶,托放在朝服上,猶如上朝一樣,向北覲見國君。
國君命令要召見,孔子不等馬車備好,就立即步行前往。
「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ㄈㄡˇ,問馬。」「廄」,養馬的地方。孔子為魯國大夫,依照國家禮制,出門上朝備有馬乘代步。馬廄著火,孔子關心人,也關心馬有無受傷,一片仁厚之心。
「君賜食,必正席,先嘗之。」「君臣」是五倫之一,「君」領導國家,「臣」盡忠輔佐國君,皆為人民謀福利。辦好政治,家庭才能穩定,所以國君很重要。國君所賜的東西,與家中的東西意義不同,國君賞賜是一種光榮,獎勵臣子發揮才幹,治辦公事有成。臣子得到賞賜,不單獨享用,更追想父母的生養及栽培深恩,必先祭拜父母及祖先。「正席」,是席位及儀態端正而不歪斜隨便;加上「先嘗」少許,表示敬重國君所賜。
「君賜腥,必熟而薦之。」「腥」,未煮熟的肉類。「薦」,進熟食祭拜。得到國君賞賜,煮熟後先祭拜,將榮耀歸於祖先,是不忘本。
春秋時,鄭國大夫潁考叔,呈獻禮物給鄭莊公,莊公也賜宴款待潁考叔。飲食間,潁考叔把肉夾在旁邊。鄭莊公感到奇怪,就問原因。潁考叔答說:「臣下與家母平常一起進食,尚未吃到國君賞賜的食物。臣下珍惜國君的賞賜,想把肉帶回奉養母親,母親一定會感到光榮無比。」潁考叔的孝心感動了鄭莊公,使他思念起自己的母親,更設法修復母子的裂痕,親情如初。
「君賜生,必畜ㄒㄩˋ之。」「畜」,飼養。國君賞賜活的動物,必須飼養起來,等到臘月要祭祖祭天時,才能殺來祭祀,平時無故是不殺生的。
「侍食於君,君祭,先飯。」「侍食」,陪國君用餐,侍候國君。「君祭」,國君也要先祭先人,不忘本。「先飯」,是嘗一嘗食物是否腐敗變味,這是臣子盡忠的表現。
「疾,君視之,東首加朝服拖紳。」「疾」,重病,必須臥病在床。國君前來探視時,孔子仍不失敬君之禮。右臥而頭在東邊,面向北覲見國君。身臥床仍加朝服拖上紳帶,恭敬國君。
「君命召,不俟駕,行ㄒㄧㄥˊ矣。」「召」,上對下的呼喚。「俟」,等待。「駕」,將軛放在馬頸,準備好馬車,可以駕駛前行。孔子一接到國君呼喚,立刻動身步行出發,家中馬車準備好,再趕上去載送,不可緩慢怠惰,等待馬車備好才出發。這是隨時待命,先公後私。
孔子進入魯國太祖廟中參觀演禮,見到祭器及禮儀諸事,就會每件事都慎重請問。
朋友去世,沒有親人為他辦理喪事,孔子說:「我為他停殯辦理喪事。」
朋友贈送禮物,雖然是貴重的車和馬,但並非祭祀分送的祭肉,可以不拜。
「入太廟,每事問」。此段經文在前面〈八佾篇〉已出現過,再一次記錄,可見此事不簡單,應當留意用心。「太廟」,祭祀魯國太祖周公的廟。古時建國,必先立太廟,再蓋宮殿,表示不忘本。祭祀祖先屬於吉禮,因為祖先一生事業功成名就,垂裕子孫,子孫追念祖先恩德,千秋萬世祭祀不絕,如此豈非吉祥之事?孔子在魯國有官職,協助魯君祭祀,此時進入太廟是參觀演禮並非正式祭祀,有傳習及學習的用意。此時每件事都可以問,孔子把握機會慎重請問,恭敬決不草率。等到正式祭祀時,方能感格祖先。
「朋友死,無所歸」。「朋」,有相同的老師;「友」,有相同的志向。「朋友」志同道合互相講求信用,對朋友絕不失信,特別將朋友列為五倫之一,非常重要。「歸」,歸葬。「無所歸」,沒有親人辦理喪事。而孔子如何處理呢?「曰:『於我殯。』」「殯」,停放已入殮的靈柩等待下葬,此處可包括殯葬等全部喪事及費用。這都由孔子出資處理,看重朋友如同親屬。但是要留意,假使朋友有家屬,則應由家屬作主辦理,不可擅作主張。
「朋友饋,雖車馬,非祭肉,不拜」。「饋」,贈送。「車馬」代表價錢昂貴的禮物,而朋友有通財之義,雖然贈送車馬,並不須拜受。「祭肉」是祭祀時上供的肉,祭祀後分贈親友。接受祭肉是分享神福,意義重大必須恭敬拜受。所以拜受與否是重在禮上,並不在價錢的貴賤。
孔子晚上睡覺時,身體不會像受祭拜的尸,端坐不動,是屈伸自如的。居家時,安然自適,不以待客之禮與家人相處。
見到穿齊ㄗ 衰ㄘㄨㄟ喪服的人,雖然很親近,必定改變往常見面的容貌,臉色哀戚敬重。見到大夫以上的官員和眼盲的人,雖然是很熟常常見面,必定以恭敬的禮貌對待。
孔子乘車,見到穿喪服的人,手扶助車前橫木,微微向前俯身作禮,表示同情。見到手持公文圖籍的人,行「式禮」表示尊敬國家。主人親自烹調的酒食菜餚,孔子必定改變臉色,鄭重的挺身跪起來表示感謝。遇到霹靂疾雷及猛烈暴風,夜眠也必定起床,穿戴好衣冠,端坐因應突變。
「寢不尸,居不容」,「寢」,睡眠。「尸」,古時祭祀時,選出貌似祖先的孫輩,穿上祖先的衣服,端坐不動如同神像,代表祖先接受祭拜。
「居」,居家。「容」,依照《經典釋文》及唐《石經》皆作「客」字,與家人相處應該和樂自在,不該用待客之禮對待,而失之嚴肅拘謹。從前有人稱宋儒程子為「泥塑書生」,太過嚴肅,就與孔子氣象並不相同。
「見齊ㄗ 衰ㄘㄨㄟ者,雖狎必變」,「齊衰」,衣裳邊緣縫整齊的喪服,是五種喪服中,僅次於父母去世所穿的喪服「斬衰」。「齊衰」,是祖父母過世,或出嫁女兒為父母去世所穿著的喪服。服「斬衰」喪期三年,服「齊衰」喪期一年。這裡舉「見齊衰者」就包括「見斬衰者」,因為「斬衰」之喪重於「齊衰」之喪。「狎」,親近。「變」,改變容貌。因感同身受自然收斂身心,態度哀傷敬重,不同於平時。
「見冕者與瞽者,雖褻必以貌」,「冕」,大夫以上所戴的禮帽。「冕者」,指大夫以上尊貴的身分,不一定戴帽穿著公服。「瞽」,眼瞎。
「褻」,常常見面,比「狎」更親近,是可以開玩笑的。「貌」,恭敬的禮貌。恭敬冕者身分,擔負國家大任;而對瞽者,即使他看不見,必以適當的禮貌對待,完全在於自己的恭敬心。
「凶服者式之,式負版者」,「凶服」,喪服。「式」,車前橫木。古人乘車時,用手扶住車前橫木,微俯身體致敬行禮,這是式禮。「負版」,國家的圖籍。古代國家的土地、人民、戶口、車服、禮器,都有圖籍記載。尊敬負版的公務員,表示敬重國家。
「有盛饌,必變色而作」,「饌」,泛指酒食菜餚。「盛饌」,主人親自烹調準備,不在食物多而完備。主人盛情款待而親自下廚烹調,必須先向主人禮謝後才用餐。「作」,跪起。古人席地而坐,是坐在腿上,為表尊敬則跪起直立上身。
有一次,魯國少施氏宴請孔子,禮節周到。孔子用餐前先祭拜,少施氏立刻由坐而跪起,謙下辭謝說:「準備的粗食,實在不值得祭拜!」孔子吃飽了,再勉強吃些。少施氏見狀立刻跪起,辭謝說:「粗食不敢勉強您再多吃些,而傷了身體。」孔子飽了再多吃些,這是答謝主人盛情有禮。
「迅雷風烈必變」,「迅」,快速。「迅雷」,雷擊又急又激烈,所謂「迅雷不及掩耳」。「烈」,猛。昊天在上,隨時監臨我們行善作惡,「迅雷」、「風烈」不尋常,是天之威怒將有災變,君子言行應當謹肅,豈能放逸而不戒慎恐懼?「變」,即使就寢躺平,也趕快起來穿好衣服,端坐以應變,這是敬畏天之威怒。
本節經文,記述孔子居家自在,出外待人恭敬,敬天戒慎。聖人平常生活中,氣象自有不凡之處,應細心體察學習,切莫忽略而錯過!
孔子上車,必定站正,抓穩繩子。坐在車內,不向車內回顧,不高聲說話,也不親手指指點點。
古詩說:「鳥類看見人的臉色不和善,就舉起翅膀飛去;牠們在空中迴旋飛翔,觀察安全後,才飛下來停在樹上棲息。」孔子看到野母雞有感而發,說:「山澗橋梁上優游自在的野母雞,合乎時宜啊!合乎時宜啊!」學生子路聽到後,肅然起敬向野母雞拱手作揖,野母雞卻受到驚嚇振翅三下,趕快飛走。
「升車ㄐㄩ 必正立,執綏ㄙㄨㄟ 。」「綏」,設在車上供人拉引上下車的繩子。「執綏」,通常由駕車的御者將繩子遞給乘車的人,方便拉住繩子上車,保持身體安穩。
「車ㄐㄩ 中,不內顧,不疾言,不親指。」「內顧」,不回頭向後看。因為孔子是尊者,坐在車中最前面的位子,向後看時,坐在後面的人會感到不自在。「疾」,高聲而且急速。坐在行進中的車內,車子嘎嘎作響,說話時常須拉高聲量。孔子不疾言,才不會驚擾車內的人。「親指」,親自用手指點,在車內指指點點,容易使人誤解、疑惑。「不內顧、不疾言、不親指」,可以看到孔子處處為人設想。
「色斯舉矣,翔而後集。」這兩句是散失的古詩句。「色」,人的臉色。「舉」,起飛。「翔」,在空中迴旋飛行。「集」,群鳥停在樹木上棲息。鳥類感受到人類不和善時,就不敢眷戀立刻飛走;在空中迴旋飛翔,等觀察安全後,才肯下來棲息。這兩句比喻人事的出處進退,應該見幾而作、合乎時宜。
「曰:『山梁雌雉,時哉時哉!』」這是孔子感嘆的話!「梁」,架在水上的橋。「雉」,野雞。「時」,雌雉得到一飲一啄優游自在的時宜。「哉」,感嘆的語尾助詞。
孟子曾讚嘆孔子是「聖之時者」,最合乎時宜的聖人。孔子「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可以出仕為官時就出仕,必須辭官時就不眷戀辭去,可以長久停留時就停留下來,應當速速離開時就趕快離開。
孔子居魯出仕為官,曾擔任大司寇兼攝相位的要職,卻因魯國掌權大夫季桓子,接受齊國餽贈的女樂,與魯定公君臣迷惑其中,政事已無心推展,孔子大失所望。就在五十五歲毅然決定離開了魯國,為繼續推行仁道嘉惠世人,展開長達十四年的周遊列國之行。他席不暇暖栖栖而行,到了六十八歲才風塵僕僕回到魯國。此時孔子仍不休息,不疲不倦的整理六經典籍,直到七十三歲去世為止,希望聖賢的文化道統薪火不滅,流傳後世澤被世人。孔子一生的言行,以禮為準則而歸於時中,後世尊稱為「至聖先師」!
「子路共ㄍㄨㄥˇ 之,三嗅ㄒㄧㄡˋ 而作。」「共」,同「拱」,子路向雌雉拱手行禮。「嗅」,原來應作「狊」字,驚怕而張開雙翅。「作」,起,振翅起飛而去。子路拱手行禮,而野母雞卻以為要捉牠,所以害怕而飛走。
學習本段經文「時哉時哉」,應當回到《論語》首章「時習之」,時時練習「道、德、仁、藝」之學,依禮而行,可以調治七情,力行五倫十義,講求信用,和睦謙讓,得到時宜而優游自在,豈不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