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史家司馬遷——廉頗、藺相如列傳(上)
●王令樾

廉頗、藺相如傳是一篇二人合傳,同時也記述了趙奢父子及李牧的主要事蹟。廉頗的「負荊請罪」,藺相如的「完璧歸趙」,已是常用典故,及家喻戶曉的故事。

藺相如足智多謀善於應變,又具備大無畏的精神,維護了趙國的權益與尊嚴,其機智反應與勇敢行為,非匹夫之勇與玩弄言詞者所能等同;廉頗英勇有戰功,在居功自傲後,知錯能改的美德,是貢高我慢者最好的反省模範。二人在保衛家國中相輔相成,正是司馬遷寫此列傳的主要旨意,這對於做人的品格修養,深具啟發作用。

【圖說】藺相如的機智反應與勇敢行為,維護了趙國的權益與尊嚴。
完璧歸趙

廉頗是趙國名將,在率軍征討齊國大勝後,封為上卿,以英勇氣魄聞名于諸侯各國。藺相如也是趙國人,是趙國宦官繆賢家的門客,這使得藺相如的出身受到貶抑。

趙惠文王的時候,得到楚國的和氏璧,秦昭王就給趙王書信,表明願意用十五座城換取和氏璧。趙王跟眾臣商量,想把這玉璧給秦國,又怕得不到城而受騙;若不給秦,又擔心秦兵攻打;要派遣人去回覆秦國,也找不到。繆賢就推薦他的門客藺相如。

趙王問,何以知道藺相如能擔當此任務?繆賢答說:「過去臣下曾犯罪,私下打算逃到燕國。藺相如阻止並告訴臣,以往因為趙國強,燕國弱,臣又近在王的身側,所以燕王想結交。如今是從趙國逃到燕國,燕王畏懼趙國,這種情勢下燕王一定不敢收留,反而會把我捆綁起來送回趙國。不如袒胸露臂,趴在斧鑕上,向王請罪,就能僥倖得以免罪。結果聽從藺相如的意見後,果然得到大王開恩,給予赦免,所以私下認為藺相如是個有智謀的勇士,應該可以出使。」

於是趙王召見藺相如,問他對此事的意見。藺相如說:「秦國強大,趙國弱小,不能不答應他的要求。」

趙王說:「秦國若拿走和氏璧,不給我城,怎麼辦?」

藺相如說:「秦王用城換璧而趙國不答應,理虧的是趙國;趙國給秦璧而秦不給城,理虧的是秦國。衡量這兩種狀況,寧可答應秦的請求,而讓秦擔負理虧的責任。」

趙王問:「誰可以出使呢?」

藺相如回答:「大王實在找不到人,臣願意捧著和氏璧出使秦國。城給了趙國,則璧留在秦國;城不給趙國,臣保證完整無缺地把和氏璧帶回趙國。」

於是趙王就派藺相如帶著和氏璧入秦。

秦王坐在章臺宮接見藺相如,藺相如捧著和氏璧獻給秦王。秦王非常高興,把和氏璧傳給妃嬪及侍從們看,群臣歡呼萬歲。

藺相如見秦王如此輕慢的對待,恐怕是無意給城,就上前說:「璧上有點瑕疵,請讓我指給大王看。」秦王把和氏璧交給藺相如。

藺相如於是捧著璧退了幾步站住,倚靠著柱子,怒髮衝冠憤怒地說:「大王送信給趙王要得到和氏璧,趙王召集所有大臣商議,都認為秦國貪婪,倚仗自己強大,想用空話來詐取和氏璧。怕是得不到城,而決定不給和氏璧。但是我認為平民之間交往,尚且不互相欺騙,像秦這般大國,當不至於這樣。並且,不可因為一塊璧玉的緣故,違逆強大秦國。於是趙王就齋戒五天,派我捧著和氏璧與國書,拜送於秦國朝堂上,為的是尊重大國的威望,而表達敬意。」

「現在,大王接見的禮節十分傲慢,又將和氏璧傳給妃嬪們看,以此戲弄我,我因此料定大王無意酬償趙國城池,所以又把和氏璧取回來。若現在大王一定要逼迫我,我的頭就與和氏璧一起撞碎在柱子上。」藺相如拿著和氏璧,斜視著柱子,就像是要撞上去。

秦王怕他撞碎和氏璧,就道歉並召喚負責的官吏拿來地圖,指明從某處以下十五座城都給趙國。

藺相如猜測秦王只是假裝要給城,實際不能得到,就對秦王說:「和氏璧是天下公認的寶物,趙王敬畏大王,不敢不獻出來。趙王送璧時齋戒五天。現在大王也應如此,而且要在朝堂上設九賓禮節,我才敢獻上和氏璧。」秦王估計終究不能強奪,就答應齋戒,安置藺相如在廣成客館裏。

藺相如料想秦王終究是會違背信約,就讓他的隨從穿上百姓穿的粗布衣服,懷抱著和氏璧,從小路悄悄逃回趙國。

秦王齋戒五天後,在朝堂上設九賓禮儀。藺相如來到,對秦王說:「秦國自從秦穆公以來的二十多個國君,不曾有一個堅守信約。我怕被欺騙而對不起趙國,所以派人帶著和氏璧已經從小路回到趙國了。實際上秦強趙弱,大王派一個使臣到趙國,趙國立刻捧著和氏璧送來。現在秦國先割十五城給趙國,趙國又豈敢留著和氏璧而得罪大王呢?臣知欺騙大王,罪當處死,我願意受沸水烹煮的湯鑊極刑,希望大王和眾臣仔細商議這件事。」

眾人無奈的苦笑著,有人建議處治藺相如,秦王認為殺了藺相如也得不到和氏璧,反而斷絕秦、趙的友好關係,不如讓他回國,那趙王不會因為一塊璧而欺騙秦國。

藺相如回國後,趙王認為他出使在外能不使國家受辱,而任命他做上大夫。此後秦國始終沒給趙國城池,趙國也終究不把和氏璧給秦國。

讀到此處,可知藺相如保全的不僅是和氏璧,更是保全了自己國家的尊嚴,也表達不容被欺的態度,這在經常以強欺弱,到處兼併的春秋戰國時代,是十分難能可貴的事情。同時也說明,做事合理、合義,就能生出勇氣完成事情。

(待續)
【圖說】藺相如見秦王如此輕慢以待,恐怕無意給城,拿回和氏璧,怒髮衝冠,作勢要撞到柱子上。

【前期連結】孟嘗君列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