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小劇場:溫差
●心若

才入夏,天氣已經熱得連芒果都提早紅了。不只樹上有好多紅通通的果實,教室裡小朋友一張張臉,也像熱呼呼的壽桃,蒸氣騰騰。

「不行了不行了!班長來開冷氣啦!」剛上完體育課回到教室,小朋友癱軟在椅子上大口喘氣,在一片哀嚎聲中,班長順應多數人的意見,插入冷氣卡,按下電源,調溫到二十七度,開最強風,完成了他的任務。

一群小朋友歡呼著擠到出風口下,笑臉卻又馬上轉為苦瓜臉。「唉唷~一點都不涼啊!幾度啦?」「什麼!我在家裡都開二十度的,二十七度算是冷氣嗎?」一句句抱怨灌進班長耳朵裡,教室還沒降溫,反而隨著情緒升溫了。

「安靜啦!」風紀股長挺身而出幫忙控制場面,大聲說:「北極來的人也不會說要開二十度啦!」風紀股長的好朋友凱凱也幫腔說:「沒錯沒錯!他們一定不會圖這少幾度的涼快,讓北極又升溫融冰!」兩人一臉昂然,以正義為名之姿守在冷氣控制器前,看得那些本來就已經快熱暈的同學火冒三丈。

「就你們最對就是了!」「溫室效應都算在我們頭上是吧?」「你們自己平常又多環保了!」不滿的同學你一言我一語,不但不理會上課鐘響,更沒有人發現,教室裡的溫度其實已經漸漸下降了。

「起立──」班長赫然發現老師不知站在門口多久了,得救般地喊了口令。這節是導師的課,即使還沒吵完,大家還是瞬間安靜了下來。

行禮後,老師沒有示意同學坐下來,而是請他們閉上眼睛。教室裡只有冷氣和電扇的風聲呼呼,相較剛才的火爆場面,這片刻顯得寧靜而美好。

「靜立」了一分鐘,阿祜老師請大家坐下,忽然用臺語說:「一樣米,飼百樣人。」接著說:「這臺灣諺語指出大家的不同。今天大家也發現了同學間的『溫差』。科學事實和個人感覺,本來就會有難以相提並論的落差。要讓人接受,必得顧及對方的感覺。」

老師望向風紀股長和凱凱,微笑請他們嘗試換句話再說一次。風紀股長說:「一開始真的很熱,但溫度設再低也無法瞬間涼,而且溫度驟變容易感冒。是不是可以漸次降溫,看大家的接受度再作調整呢?」

凱凱也接著說:「我不該拿北極人來當擋箭牌的,他們可能真的需要那麼冷。」才說完,又忍不住科普了一下:「就報酬率和社會成本來看,一開始開二十八度搭配電風扇,雖然會晚個幾分鐘涼,卻可省下徒耗的電力,照顧到其他沒有冷氣吹又面臨災害的生物!」然後正經八百地向大家行舉手禮後才坐下,看得同學都笑了。

阿祜老師微一錯愕,也噗嗤一笑,轉向大家,就另一方面說:「涼不涼的體感溫度每個人都不大一樣,只是……剛剛在大太陽下打籃球,無論場上進攻、防守的球員,或在旁熱烈加油的同學,為什麼能夠熬得過那般的熱呢?」這下換同學一陣錯愕,是啊!為什麼呢?

「當你的心智愈強大,外在對你的影響也就愈小。」阿祜老師拋出了一顆種子種在同學的心裡,並加以鼓勵:「老師也喜歡非常冷的冷氣,但是我更喜歡有骨氣的學生,老師願意跟你們一起流汗!」

二十七度,空調的轟隆聲嘎然而止。停止拉開室內外的溫差,師生心中也悄悄冒出慈悲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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