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出心來與佛看
──明倫月刊發展座談會.下
●雪廬老人 講述
●直靜、淨業整理

(雪公鞋襪)
【圖說】我一張衛生紙裁六塊,水,早上洗臉,換到晚上洗腳。我鄙吝我自己。
鄙吝自己捨己從人

辦事都需要錢,臺中這個道場得預備錢,現在可以說底子打住了。你們後來辦事的不必出錢,進可以戰,退可以守。這財哪裡來的?你不必管。我不會偷,不會幹那個不義之財。你上我家裏去看,我是個窮毛,一張衛生紙裁六塊。水,早上洗臉,換過來換過去的用,換到晚上洗腳,一盆水都這樣。

人說:「你怎麼這麼鄙吝?」我鄙吝我自己。我沒錢嗎?我的薪水不多,才三萬多塊錢。三萬多塊錢,我一塊也不要,多少年我也不要。人死了,死了埋葬怎麼辦呢?我不管這個,自有警察,誰管這個啊!狼拖狗拉,我要這個幹甚麼,他又不是我。

同學們心裡要堅定住,你能堅定下來,就能了生死,這才肯在社會上辦事,肯犧牲。怎麼個犧牲法呢?捨己從人,一切力量都用在大家身上,這在佛家叫慈悲,孔子叫仁。仁字,一個二字、一個人字,對人一層層加厚。

這幾年,大家學佛,人格站不住,沒有法子我才辦論語班。論語班站住人格以後,保了險,學佛才行。人身難得,連人格還保持不住,學甚麼佛呢?孔子無惑,見思惑一個也沒有了,有些人學佛幾天,就瞧不起孔子,狂到甚麼樣子啊!一知半解連字都不認得,在那裡胡說巴道!

我的學問不出古人

《明倫月刊》刊出同學們說的教育,這文章,別人念了多少書也作不出來。有同學跟我閒談幾句,我沒直接答覆,有人說:「你書念得很多,何以沒答覆?」我念得不多,雖不多,比念得多的管用。譬如這幾天的鬧事,我看了報紙,今天死了十七個,《聯合報》不刊。我常說的話,你們都不用心,我說的話沒有一句沒有根據的。不是我念的書多,我的學問出不去古人的範圍,都是前人有,不是自己的。

我小時候第一步是學詩,五言詩二十個字,一個字一個字皆不一樣,皆得變化,二十個字二十個變化,不變化就叫「合掌」,這是大毛病。你們沒用過這功夫。字字都有變化,一句最少得三折,還得一脈到底。

我也嘗試,晚上念了古人詩,記不住,第二早晨,我想給它補上,補了五年,沒有一個字比人家好、跟人家平等。我這才沒有疑惑,沉了氣。這個功課可了不得,一個字一個字都在我眼前經過。

學法律接觸佛法

我小學畢業就考法律,我學日本法律。日本法律在佛學裡,我從前不懂。學法律時,班上有五、六十個同學,人人都是像念天書,沒一個人懂得,我也念不懂。快畢業時,最後一年為了考好,這不得補一補,有的找槍手,有的講人情,託人找教授。這才知道法律是「苛薄寡恩」,換一個字就不行。

譬如殺人罪,跟佛學一樣,得先「作意、預備、著手、實行、結果」這五層,甚麼叫結果呢?結果有既遂、未遂,若判是殺人罪,這五條是哪一條?具備了就執行,不具備都能解脫。快畢業時,才稍微懂一點。

快畢業時要實習,那時候不叫法庭,叫審判廳、檢察廳,還沒有法院的名字。梅(光羲)老師是山東檢察廳廳長。在司法界裡,有學佛的教授,老師、教員也好幾個學佛。梅老師這一班,講佛學、講唯識,開頭也學三量。起初也聽不懂,後來聽懂了佛學,再看法律,佛學講慈悲,法律是苛薄。我學日本岡田法律,學一半,不如佛學感覺有興趣。後來司法界在虹橋辦了蓮社等等的組織,夏蓮居等等辦了佛教團體,我在那裏聽講、學佛,學佛開始就學唯識。

學詩、學法律、學佛,我在這三層大有功夫。

我的外號叫不通

我打從幼年起,家庭是大家庭,出了一道菜,我就看人家怎麼做的菜。做菜功夫了不得,做菜以前,先要選買食材。今日之下,諸位要想擔任將來的事業,固然有文有武,總是得內外明白。

佛家講文字般若,文字要是弄不通,怎麼也不行。你看古人祖師注的經,從前我狂得不得了,詩詞歌賦都行,我受過苦的,但是《華嚴經》的一首四句偈子,早晨看到晚上,怎麼都比不上人家。真正功夫到了,才認識自己。今日之下我認識自己,我的外號叫「不通」。

肯犧牲的懂佛學

諸位若不能學佛了生死,不能在社會上辦事,不肯犧牲,你聽了也不懂。自古以來,唐宋的名家,肯犧牲的,都是懂得佛學。戚繼光,他也是學佛的,戚繼光打完了仗,叫兵將念《金剛經》啊!他把姪子都殺了,犧牲一切。希望諸位後來擔當大事,現在你們算上了道,進了門,但是在階上佇著,還沒上臺階,還沒升堂。走正道了,不是歧路,這就不容易。

你看別處的報紙、雜誌,登的甚麼東西?中央日報也得改。我們的雜誌,畫的畫,提上兩個字恰當好處,比那些大名師、大文豪高得多!分析〈五柳先生傳〉,要是不學佛,不懂得科判的人,就辦不了。不懂方法就是語無倫次,現在的報紙雜誌多語無倫次。

月刊的內容原則

你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一概不多事多管,編輯要怎麼編,就怎麼編,我不管這個。咱們月刊大致上就有這五類:「法音、孔學、因果律、游藝組、明倫采掇」,我們歸納叫他有次序。他去編輯,愛怎麼編怎麼編,很不容易。文辭、圖畫、注解等等都得要編上,無一不是對人有利益的,很難得。我希望大家實實在在辦這個月刊,稿子不要外人的,光我們自己的更好,為什麼呢?自己的人好說話,我們有我們的目標,儒佛之類我貢獻點意思。

印光法師老人家的《弘化月刊》,流通的書就是淨土與般若,其他都不收。因果的書他都有,道家的《太上感應篇》,不是佛家的,印光祖師都蒐集最好的注解,也印出來。那時候一些人說閒話,說:「怎麼著,我們還學道家的東西啊?」善與人同,那不是說我們的內功。

同學們,自己往後,第一要把自己的人格保存住。孔子說:「親仁」,有仁德的人我們親近他,無仁德的怎麼樣呢?「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不讓不仁的人加乎其身。他幹那一套,我們不要往上加,我們不理他。現在不合道理的事情太多了,譬如佛學雜誌講甚麼戀愛,我們不用說這些。認識的朋友中,能改過的我們就親近他,不能改過的,三次五次、十次八次,他這個人永遠不改,我們就得遠離他。只要善知識能原諒他,也可以讓他變好人。月刊稿子有儒佛兩種,佛學的還看得過去,懂得中國文化的很缺乏,現在都是做大文章。

保持個人的人格,這是消極的。積極的是,後來一定往生。孔子也是大乘法,我們給社會上辦事,學孔子「臨財毋苟得,臨難毋苟免」,自己保持人格。認識朋友,要「親近善知識,遠離惡知識」。月刊對人的好壞,一概不提,概不罵人。某人多麼壞,用不著咱們打報告,佛學雜誌絕不罵人。

(全文完)
【圖說】我希望大家實實在在辦這個月刊,我們有我們的目標。對人的好壞一概不提,概不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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