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說:「穿舊棉袍,和穿高貴狐貉皮裘的人站在一起,不會感覺羞恥不如的,那就是仲由吧!」
「衣敝縕袍」,「衣」,穿,動詞,去聲。「敝」,破舊。「縕」,亂絲、亂麻或舊棉。「袍」,雙層衣服,長度垂到腳背,在夾層中可塞入棉絮。
「與衣狐貉者立」,「貉」,和狐狸相似,白天睡覺,夜間才活動。狐貉皮都是珍貴的裘料。中國北方冬天寒冷,貧窮人家穿縕袍禦寒,富貴人家才穿輕暖的皮裘過冬。
「而不恥者,其由也與!」「由」,仲由,字子路,孔門政事科大哲,勇敢過人。衣服是人的外表,猶如動物的皮毛,例如孔雀開屏,以華麗的羽毛炫耀自己。人之常情亦然,總在吃穿上講究,即使貧窮人家出門應酬,家中沒有像樣的衣服,也會向人借用,裝扮一番才敢出門。唯有學道君子心在道上,外在的華衣豪宅、山珍海味,方能不在乎。
子路性情剛強,入孔門學道之後,對外在的享用,皆不在乎。名貴的車馬和輕裘,願意與朋友共用,即使損壞了,他也不覺得可惜缺憾。
春秋時代,魯國高士黔婁先生過世,曾子帶門人前往弔祭,一進入靈堂,見到黔婁的遺體安置窗下,用土塊當枕頭,身躺在麥稈堆上,穿著舊棉袍,蓋上一條舊被子,卻無法遮住全身。蓋了頭,露出雙腳;蓋了雙腳,卻露出頭。
曾子建議被子可以斜放,頭腳就能全部蓋滿。黔婁夫人回答:「邪而有餘,不如正而不足。先生在世絕不邪曲,死後邪曲絕非先生之意。」
曾子明白用意後,請問夫人:「先生死後用何諡號?」夫人回答:「以『康』為諡號。」曾子心中有疑,接著請問:「先生在世,三餐不繼,衣服短缺,現在死了,被子蓋不滿全身,也沒有酒肉祭拜,怎麼用富足的『康』字為諡號呢?」夫人回答:「國君曾聘先生為宰相,先生辭謝,是尊貴而有餘。國君曾賞粟三十鍾,先生辭謝,是富裕而有餘。清淡飲食,他甘之如飴;身處卑賤,他安然自得。不戚戚於貧賤,不忻忻於富貴;求仁而得仁,求義而得義。諡號『康』,不是很恰當嗎?」曾子讚歎:「有如此道德高尚的人,而有如此賢明的夫人啊!」
學習本章,反觀自己,立身處世以何為恥,貧窮嗎?地位嗎?學為君子居仁由義,安天下之廣居,行天下之大道。不在乎外在榮華富貴,不追逐名聞利養,心安理得悠遊自在,何恥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