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說:「可以共同學習的人,未必可以往道上實行;可以往道上實行的人,未必可以安住於道而不被名利所動搖;可以安住於道的人,未必可以通權達變而始終合乎道。」
「可與共學」,「與」,以。「共學」,有相同的學業,互相講習切磋,彼此資助各得其益。一般來說,「生而知之者」微乎其微,大多數的人想要成為治事的人才,要破除迷惑超凡入聖,都須努力學習。學習必須講究次序,不可雜亂無章。一開始「開蒙」階段,針對蒙昧無知的學童,不可直接講「道」,應先教他灑掃應對進退的禮節,在日常生活中實際練習,然後學習六藝百工技能。在此共學期間,若能得到良師的教誨、益友的協助,便可避免獨學偏差的毛病,步上學習的正軌。
「未可與適道」,「適」,往。「道」,履行實踐的道路,孔子倡導親厚的仁道。「適道」,實踐親厚的仁道,力行孝弟忠信的五倫,成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事業,這樣才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平常共學六藝百工技能的同學,未必人人都肯實踐仁道,甚至有逆道而行的人,偏邪乖僻,擾亂人群,破壞社會,令人嘆息!反觀今日學校教育多局限技藝專長,肯確實講究關懷人群利益大眾的仁道,實在是少見!
「可與適道,未可與立。」「立」,安住於道,如大樹扎根深入地下而直立不動搖。同樣修道的朋友,當生死利害橫陳於前,能死守善道決不改變,才算是卓然挺「立」的君子。孔子十五歲志於學,三十歲就能達到「立」。如何做到「立」?古人教我們,平時要心心念念往仁道上走,視聽言動不離開仁道,即使顛沛流離,動盪不安,持守仁道永不改變。從勉強做起,久久純熟,達到富貴不淫,貧賤不移,生死患難從容如常,這就是「立」。
張巡是唐朝開元年間的進士,重義崇尚氣節,通曉兵書陣法,擔任過清河縣及真源縣長,治績卓越百姓愛戴。安史之亂,張巡起兵討賊,歷經大小戰役數百起,以寡擊眾,轉危為安。為守住江淮遏阻賊兵,轉進睢陽,與太守許遠共同守城,許遠推張巡為總指揮,自任副手操辦軍糧戰具。
賊將帶兵十餘萬圍城,不斷猛攻,戰事激烈,張許都能守城不失。後因糧食已盡,救兵不來,城中可以吃的,如樹皮、鳥雀、老鼠都吃盡了,連馬也殺光吃完了,許多士兵餓死。張巡殺了愛妾,士兵忍痛吞下。城破時,剩下四百人,無一背叛。
張巡與許遠被俘後,賊將問張巡:「聽說你督戰,必定大呼而眼角出血,咬牙切齒而牙齒盡碎,這是為何?」張巡答:「我想使盡全力,氣吞逆賊!」賊將大怒,用刀撬開張巡的嘴,口中卻只剩三、四顆牙齒。張巡和麾下三十六名大將寧死不降,慷慨赴義。宋朝文天祥稱揚「為張睢陽齒」,忠心貫日月,生死安足論,足當「可與立」的典範!
「可與立,未可與權」,「權」,秤錘,引申為衡量、變通。秤物品時,隨著物品的輕重而移動秤錘,使秤維持水平,才能定出重量。
「共學、適道、立、權」核心在「道」,而「道」來自經典,修道就必須依照經典,才能漸趨於道而安住於道。但是遇到必須改變經典原有規矩,才行得通,就得權變。權變看似違反經典,如湯伐桀、武王伐紂,看似違反君臣之禮,實則拯救蒼生於水火,這必須有聖人的智慧才能辦到。
學習本章,當稟承孔子的仁道,在五倫力行實踐,才算入了孔門。若再自我策勵,堅持「可與立」,即可登上仁道的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