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應臺中市佛教會之邀約來此講演佛學,講佛學是件很難的事情。何以說呢?因為佛學很為廣博,要想從那一處著手是很難的。
譬如臺中各佛教團體都有藏經,一部藏經如擺在這講臺上,就擺滿了,並且還擺不下。藏經有一萬多卷,就像一部二十五史,是中國五千年的歷史,要想講這二十五個朝代的二十五部歷史,試問該從那一個地方入手?這是個難題。
勉強地講,任何一處摘出一點來講,也不容易。因為佛的經典,說法四十九年三百餘會,他是對那一會,什麼樣的根機就講什麼的話,都不一樣。譬如我們在一個陌生地方來講,最初所講未必契機。佛學有這麼一句話:要是說法不契機,等於閒言語,那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詳講約講
就如許多經卷,講一個題目也不是簡單的。如智者大師講《妙法蓮華經》經題,一個「妙」字就講了三個月,三個月之久一個題目尚未講完,只講了一個字。
今天講演定的是兩小時,減去翻譯的時間,實際只有一個小時,要在一個小時內講出一個佛理來,使大家聽了能以照著去做去,這是很難的事情。
不錯,也有簡單的講法─所謂佛法大意。佛法大意或是講一首偈,一首偈不過四句。在過去講四句偈的很多,如雪山偈子也可以用,「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四句也可以用。
四句需用時間不多,但在這裡也不適合。為什麼呢?因講短的比講長的更困難。何以困難呢?
因在從前佛法昌盛的時候,差不多的人都對佛法有很深的印象,甚且有深刻的了解,在那個時候,可以刪繁就簡提出個大要來說說,大家就很明瞭,但聞其要就可以了。
可是在今日之下,是末法時期,且佛法中衰,可說佛法差不多已脫了節;不脫節的只是寺廟裡頭,但也是斷斷續續的不像樣了;而在普通人間,真能了解佛法、接受佛法的,現已不多。
因佛學與中國的國學關係密切,文字很深,哲理也很深,今日之下,中國古文化大家都不曉得了,而再要研究佛學,深入佛學的更不多;在此狀況下,要將佛法的大要說一說,恐人不得其要,不易聽清楚的。
知道好處
今日場中,聞過佛法的人雖佔十分之七,但我仍以未聞過佛法的人為主要對象。因為我們注重宣揚佛法,要大家知道其好處,要大家接受。所以在場教界人士雖多,我們仍從少數人來講,這一點請各位原諒。
我們不講學理,只把佛法的狀況介紹。就好比一家商店,才開張要撒廣告;我今天把佛學的大概情形,作一個簡單的介紹,使大家聽了知道,這家商店、這百貨公司裡,有些什麼貨品,然後各就自己需要的、認為好的,去選擇搜求。
大概的狀況是什麼?這就是佛學名詞了。
諸法三分
佛學凡研究無論何事,大概分為三部分。
一是現象(狀況),即是「相」;相必有體(體質),此其二;有現象必起作用,這三部分是很合邏輯的。這即是說,無論何事何物,必有其體、相、用,整個佛法亦復如是。今天學人即將佛學的體相用三者介紹出來。
一、體
先講「體」。「體」換一個好懂的言語來講,就是「宗旨」、「原則」。
佛學的原則即是「正覺」,此是其體。
佛學的「佛」字,梵語「菩陀耶」,中國文字喜歡簡單,就譯之為佛。其意義是覺,覺者不迷也,無論什麼事情都要他覺悟。
覺,有正覺錯覺,佛學的覺叫做正覺。什麼叫正覺?任何事情,用正正當當、確確實實、極妙的智慧把它觀察出來,把它實在的、真正的現象研究明白,一切都在我們觀察之中,這叫正覺。
不信佛的人指佛教是迷信,顧名思義,佛之一字即是覺,如何謂之迷?我們學佛的人,要走這條路,也是要打破這個迷,按著正智、正覺、見佛的學理上走,才叫正覺,這是佛學的本質。學佛就是覺,顧名思義是覺呀,其中何來迷信呢!
不過覺之一字還好懂,加上正字只可意會。普通人說:「世間任何事我懂得很多,念的書也不少,我們早覺悟了。」諸位!他說他的覺悟,我們誰去和他辯論呢?但是有事實擺著,他們所謂念了書的覺悟,其實都是錯覺。
或者有人要說我是佛教徒,所以強調佛教是真覺。我不在此辯論,請你回去研究佛經,研究了五年或十年,即可知道你所念的書,哪怕是是把四庫全書都念完了,念得滿肚子書,仍然是錯覺。這不是武斷的話。
覺
「覺」是個什麼東西呢?可說無一而不在覺中。先勉強從根本上講。
我們是人,人的重點是心,先從心上說。每個人都起念頭,除非死人不起念頭,只要是活著有一口氣,就起念頭。起念頭或是善,或是惡的,或是不善不惡的,或有益於大眾的,或有益於自己的。有一個人如此研究,這是第一步,這便是覺。
覺了這個,再向心以外覺─身就是外了。身體不能不動作,手的動作,口的講話等,動作合理不合理,講話為著什麼?你如說我要隨便動或講,不為著什麼,那便是無意識的舉動,那便是迷的人,等於一個瘋狂者、神經病者、醉者。你能說是無意識的舉動麼!所以,這是身、口方面的覺。
覺之空間
再就是身以外的環境,連衣服也是環境。環境也得要了解,我人生存於世,即是環境的關係。環境良好就能生存,環境惡劣就不能以生存,環境是重要得不得了的,所以我們應該要覺悟。
環境的範圍,不僅身體以外這個會場而已,臺中市、全臺灣,以及全地球,與我們都有關係。假如歐洲試放原子彈,其原子塵,即影響我們亞洲人的生存,如何能說沒有關係呢?
甚至於整個的太陽系,盡虛空、遍法界,皆與我們密切有關。諸位也都曉得,報紙上常有:太陽出現黑子;太陽距地球不知其幾千萬里,其詳細數我記不清楚,照說與我們何關?但,太陽一出現黑子,就影響地上的電波發生變化,怎能說沒有關係!
所以盡虛空遍法界,都是我們環境,該在我們的妙觀察中,都得要覺悟。覺悟了才能以打破環境、支配環境。如不能明白環境,就被環境所束縛,被環境束縛,則一切皆不能自由。這是說覺的空間範圍。
覺之時間
其次覺的時間也得研究研究。覺並不限於今時今世之覺。所謂覺者,徹上徹下,無一時而不覺。
眼前一切事情,當然必得在我們的覺悟之中;就是今日之前,任何事情與我們今天皆有關係;今日之後,任一事情與我們今天也有關係。這樣說來,今天以前,往上推至多少萬萬萬萬年,往後推下去萬萬萬萬年,也都與我們有關係。
時間是如此的,沒有什麼過去、現在、未來。眼前的流水隨時逝去,隨時就有後補上來;去的去,續的續,水是永遠這樣。時間就如這流水一樣,你不能把它截斷,只管這一段,那是辦不到的。
這是學人略提一個原則,要詳言之,則應提出某一個事情來,然後拿這個原則去研究它,那就都確確鑿鑿的了。所以在時間上,不能光在某一段時間覺悟,上至多少時間,下至多少時間,統在我們覺悟中。
不覺不行
這不是我們在說大話。佛的覺,並不僅是「覺」這個字,還須在上面加一字。這邊不是指正覺,「正」字當然也要的。覺上須另加一個「圓」字。圓字是說,不論空間、時間,一切一切全都在覺悟之中;不問空間、時間,離開覺是不行的。佛學的偉大,就在這個上頭。
整個佛教不論詳細的綱目如何,這是一個原則;要是這個原則站不住,佛學皆不能講了。
人在世間離不開做事情,你覺悟了,事情就做得對;不覺悟、事情就做不對。做對了,就一切一切皆好;做錯了,就一切一切皆壞。所以佛學是這樣的,無論什麼事情,須仗著你的智慧去做。
人人都是趨吉避凶的,沒有自願找壞環境的;可是趨吉避凶,這裡頭沒有別人可代忙,要是找別人幫忙,那你就是迷信了。全憑著你的智慧去覺。能覺,事情就辦對了,就是吉;你迷了,事情就辦錯,就是凶。吉凶全在自己造,不干他人事。說到這上頭,我們不覺不行啊!
再說到佛學本身,說到學佛的人,學佛的人要想成佛作祖,要得解脫,那就更重要了,非得統統圓覺才能成功;不論空間時間上,如有一絲一毫不明白的,你就不能成佛作祖,就永遠在苦中兜圈子了。
佛學的體─原則,說完了。
(待續)